<p class="ql-block"> 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色达县,有一座鼎鼎大名的喇荣五明佛学院,被人们称为“色达五明佛学院”。据百度介绍: “1880年,德绛多吉修建一处藏传佛教宁玛派的“日追”(修行处)。上世纪80年代,宁玛派僧人晋美彭措扩建该修行点,创建小规模讲经院和禅修院各一座,时有32名学员,晋美彭措任堪布。1985年5月,形成喇荣学经点,至1993年,学经点学员增加至2千多人,经师54人。1997年,成立喇荣五明佛学院。”</p><p class="ql-block"> 近年来,随着国内到藏区旅游的人数激增,到过色达五明佛学院(以下简称“佛学院”)的游人也越来越多。大家口口相传,加之网上的照片轰炸,佛学院大有“名震天下、享誉中外”之趋势,而且被蒙上一层神秘的宗教色彩,成为众多旅游爱好者的向往之地与网红打卡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从2002年至2012年,十余年间,我与佛学院共有6次缘分。</p><p class="ql-block"> 2002年8月,我们几人开一辆商务车到川西高原“瞎逛”——当时没有什么自驾游经验,对高原也不了解,所以事前没做详尽的攻略,只能是走到哪里算哪里。</p><p class="ql-block"> 误打误撞,一不小心,我们就撞进了色达县的这座佛学院。</p><p class="ql-block">当年我的日记是这样记录的(原文无修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8月2日星期五</p><p class="ql-block"> 早起八时离马尔康沿317国道向炉霍进发。因目前阿坝州和甘孜州正在实施县与县之间铺设柏油路的工程,出城不远就遇到修路,车辆不能通行。等了几十分钟,放行后,才知这段路不好走。因为工程是分段分包给不同施工单位的,施工进度不同,有的路段已基本修好,十分平坦,而有的路段正在施工,甚至还有刚放炮炸岩的,坑坑洼洼,加上大大小小的乱石,使我们这辆底盘本来就很低(比微型面包车还低不少)的汽车很难通过,只能小心慢行,尽量避开低坑高坎和稍大一点的石块,实在避不开时,便十二万分小心地慢慢“磨”过。离马尔康二十多公里处,路遇筑路工人说,从一岔路进去,三十多公里处有一大藏寺,规模很大,也很有名,于是我们便直奔此地而去。这是一条沿河而行的山路,又窄又不好走,汽车只能以20公里/小时左右的速度前进。行了十几公里后,再向当地人打听,才知道大藏寺还有七、八十公里。算下来,至少要四过多小时才能到达,因此大家决定放弃,原路返回,继续沿317国道前进。</p><p class="ql-block"> 路遇修路的藏族民工介绍,色达县有草原和一座很大的佛学院,我们便决定先不去炉霍而去色达。</p><p class="ql-block"> 在色尔坝路口(前往色达县、炉霍县的分路口——作者注),顺路搭上一位去色达的活佛。本来从色尔坝到色达白天全线封闭施工,任何车辆只能晚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之间通行,可是因为我们车上有一位活佛,信教的藏族执勤人员便在下午七点半时提前放我们通行。路况很糟,天又下起了雨,四周一遍漆黑,真是艰难。晚上10:40左右终于到了色达,宿当地最好的交通宾馆(海拔3800-3900米)。</p> <p class="ql-block"> 8月24日星期六</p><p class="ql-block"> 早晨起来,赶到色达城外的草原拍照。朝阳给草原抹上了一层金色,极美。听说再往北去一百多公里便是青海省。</p><p class="ql-block"> 昨晚汽车的右前轮被扎破,早起此车胎已完全无气,只得换上备用轮胎,并找修车店将坏了的轮胎补好。</p><p class="ql-block"> 色达城边还有一座非常高大的白塔(后来查地图,才知名叫“邓登曲登”),旁边有一排小白塔与此隔公路相呼应的,是一个百米见方的庞大的经幡群和玛尼墙,非常壮观,充满了神秘甚至令人有点恐怖的宗教气氛。</p><p class="ql-block"> 在回程(指从色达县城经原路返回色尔坝——作者注)路上,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因为时间已经八点过,到了道路封闭施工时间,我们的汽车被拦在色达城外不远处。路中间放着两只空汽油桶,桶上放一木栏杆拦车,守关卡的是一位藏族老人,说按规定必须晚上八点钟才能放行。无论我们把搭车的活佛的名片拿给他看,还是用二十元钱贿赂他,他都不为所动,说必须要县公路局开条子,才能放行。我们只得调头回县城,找到公路局一值班干部,他比较好说话,但因今天是星期六,拿不到公章,无法开条子,他便用电话向一位在家休息的李主任请示,李主任说昨天县领导才开会决定,为保证施工的顺利进行,白天车辆放行必须要县政府领导开条子才行,让我们找一位副县长。我们想到与此副县长素不相识,加之又无很过硬的理由必须白天通过“封锁区”,因此放弃了。后来,我们又去找县交警支队,碰了钉子。无奈之下,我们只得硬着头皮,再闯“封锁线”。一路上,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对策,XX说这次我们给守路的老人一百元钱,再软磨硬泡,也许能让他动心;我说,我们可以一边与他谈判,一边拿两罐可口可乐给他喝,等他灌饱了水,肯定要去解小便,我们便可趁机过关(当然此说有点开玩笑的成份)。当快接近关卡时,一个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值勤的老人站在公路边二十余米外的草地上,刚解完小便,正在提裤子,而拦路的横杆旁边,正好有一缺口,可容我们的汽车通过,真是“天赐良机”!于是,我们从容不迫地开了过去,我从车窗向老人挥挥手喊道:“大爷,我们走了,再见!”老人也笑容可掬地向我们挥挥手,目送我们离去,他肯定以为我们手握路条,才如此理直气壮。过关后,大家开怀大笑,今天我们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无巧不成书”!</p><p class="ql-block"> 接着,我们去了一个地方,有点意思。那是坐落在色达县洛若乡的五明佛学院。本来我们不知道这地方,开始是修路的藏族民工告诉的。昨天晚上从色尔坝到色达的路上,经过洛若时,遇到公安检查站,值勤的人员手提微型冲锋枪,态度很严厉。要我们出示身份证登记,并询问我们到色达干什么。这是以往出来从未遇到过的,令人感到神秘与刺激。今天早上,在色达公路局一干部口里了解到更详细的情况。原来五明佛学院是藏传佛教第二大佛学院,其主持堪布活佛的地位仅次于达赖与班禅,平时不住这里。据说他每次从成都回来,必须有政协副主席以上领导陪同,车队多达50余辆车,可谓威风八面。以前佛学院常外国人来往、逗留,似乎与西藏独立有关,好像也闹过事,因此政府便赶走了外国人,遣散了大部份僧众及信徒,并封锁了进去的路口。佛学院规模很大,甚至超过了色达县城。当地的说法是:佛学院稳定了,色达就稳定了。目前情况有所缓和,院里的僧众达到八千多人,白天汉人好像可以进去参观(外国人则绝对不能进去)。听此一说,更勾起了我们的好奇(人类的天性!),所以我们便直奔佛学院而去。在路口处,见有检查站的栏杆,但无人阻拦。向一可能是值勤的人员询问,说是可以进,于是我们便顺着山谷间的道路往里去,首先闯入眼帘的是左边山坡上的红色经幡。这经幡实在是太壮观了!密密麻麻一大片,站领了整个山头,染红了半边天,仿佛在向谁示威,令人不寒而栗。再往里走,便看到两边山坡上全是样式基本相同的红色藏式小木屋,似是僧众(学员)的宿舍,其数量之多,规模之大,令人叹为观止,简直就是一座城镇!遥望远处,山顶到山腰、山脚还有气势宏大的几座金殿与金色雕塑,在密如战阵的木屋簇拥下,更显威严与气派。路上许多身着红袍的喇嘛与尼姑来来往往(大概因为星期六学院放假,往外走的人明显更多),见了我们大多露出友善的表情,也有感到惊讶的。......你看那如火如荼的经幡,你看那一排排军营似的木屋与军中大帐似的金殿,蕴藏着多少秘密与一股多么巨大的能量。你不能不感到震惊与恐惧,不能不为宗教超常的号召力所折服。正当我们边看边摄影时,一位面目清秀、普通话讲得很标准的尼姑神色紧张地告诉我,这里不能拍照,如果被驻院工作组发现了有麻烦(她指着不远处一幢红楼说,工作组就住在那里)。其时,我们还未进入佛学院大门(指接近大殿的范围——作者注),闻听此言,心里发虚,不敢逗留,赶紧收拾相机,落荒而逃,留下一丝遗憾与遐想。以后有机会,我还想来。</p> <p class="ql-block"> 过了一年,我的愿望就得以实现。</p><p class="ql-block"> 2003年8月,我带着家人与朋友,再次来到色达五明佛学院。</p><p class="ql-block"> 这里比去年管得更严。进大门时经过检查站登记身份证,并严厉告知:不准摄像摄影!</p><p class="ql-block"> 气氛压抑,只能蜻蜓点水般看看,没有心情长时间逗留。离开。</p><p class="ql-block"> 时间来到2009年10月,我与星哥、紫绫等朋友再访佛学院。</p><p class="ql-block"> 上午,见三三两两的僧人往板房区后面的山上走,一打听,得知是有活佛出钱买了经幡,让大家去挂在山头。于是,我与紫绫也随他们上山。</p><p class="ql-block"> 毕竟是海拔近4000米的高原,爬坡很累,途中我们坐下休息。眺望远处,几间藏式建筑色彩鲜明,我端起相机拍摄。</p><p class="ql-block"> 旁边一位若有所思的僧人问:“你拍下来做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答:“我觉得很好看,所以拍。也是记录嘛。”</p><p class="ql-block"> 僧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这些房子再好看,最终都会毁灭、不存在,拍下来有什么用?”</p><p class="ql-block"> 有点向我普及佛法“世间万物皆幻象”的意味。</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他问我:“你拍下来做什么?”</span></p> <p class="ql-block"> 虽然他的地盘他作主,我不便口头反驳。但心里想:</p><p class="ql-block"> 既然世间万物最终都要毁灭,人,也最终会死亡。那么,人活着,吃饭、生活、工作……做一切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如一生下来就等死好了。</p><p class="ql-block"> 以我肤浅的理解:</p><p class="ql-block"> 佛法讲一切皆幻,其实指天地万物的本质,即无常。</p><p class="ql-block"> 世间这一概念,是众生才有的概念,因为众生“有我”,也就有了“我执”的一切,即大千世界的存在。在这个世间里,众生由于执着于这些所谓的存在,因此,才有苦;而求之不得,则更苦——深陷苦海无法自拔。</p><p class="ql-block"> 如果众生明白:这些“无常”的事物,无论你如何曾经拥有,到了最终都是一场空。而不执于这些万物,任凭万物随缘生灭,那么,所谓的世间,就无所谓存不存在:众生,也就脱离苦海了。</p><p class="ql-block"> 有点绕哈。</p><p class="ql-block"> 不过,在世间的东西没毁灭前,它在我眼中就是真实的存在。</p><p class="ql-block"> 你喜欢修行,我爱好摄影,各自随缘吧。</p><p class="ql-block"> 山头,众僧齐心协力搭建经幡群,干得热火朝天。</p> <p class="ql-block"> 中午,他们开饭,也邀请我们共同进餐。我们不好意思蹭饭,便告辞下山。</p><p class="ql-block"> 佛学院的山谷里、山坡上,道路中、板房旁,僧人与觉姆(尼姑)很多,来来往往的,不像是清清静静的世外佛地,倒像熙熙攘攘的红尘凡界。藏族僧人对我们这些外来者大多比较友善,面露笑容,而一些明显是汉族出家的人则对我们投以怀疑与警惕、甚至敌视的目光。为什么?莫非怕我们打听他们不便告人的底细?</p><p class="ql-block"> 除了藏人,还有不少汉人出家到这里长住的(似乎北方人居多)。我问一位东北来的大姐:你为什么来这里啊?她一脸愤懑地感叹:“哎,在老家简直没法过了!”</p><p class="ql-block"> 令我莫名惊诧:“没法过”是什么意思?欠债?得罪人了?或者犯什么事了?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在家乡过不下去的人,除了以上原因,我想不出其它合理的解释。</p><p class="ql-block"> 当我和紫绫上山时,另一位朋友星哥则有更加重要的任务:寻找一位失联已久的“妹妹”。</p><p class="ql-block"> 星哥家的朋友中有这样两口子:男人是电大老师,喜欢写作;女人在一企业做管理。其女儿小学五年级时,曾经跟星哥的夫人学习钢琴,经常来他家。</p><p class="ql-block"> 这两口子都是不重物质重精神的人,家里陈设简单,不讲生活享受,只求内心丰富,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境。</p><p class="ql-block"> 女儿刚上初中(大约14岁),两口子离婚,母亲便带孩子到佛学院出家。听说在修行的同时,母亲还为佛学院的管理以及对外宣传做一些事情,女儿则为僧众弹琴,吟唱佛教音乐。</p><p class="ql-block"> 她们短暂回成都时,星哥的夫人还送孩子一部电子钢琴。</p><p class="ql-block"> 这次,星哥借此机会,打算去找找俩母女。毕竟长时间没有她们的消息,不免挂牵。</p><p class="ql-block"> 当时,智能手机刚刚开始普及,而这母女俩可能为了排除外界干扰,清心寡欲,更是不用手机(说点题外话: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与普及,来势汹汹,就连佛主与上帝也根本阻挡不住!现在你到藏区的寺庙里看看,哪位僧人不在玩手机?),也没给星哥留下在佛学院居住的具体地址及联系方式。佛学院上万人,要想寻找她们犹如大海捞针!</p><p class="ql-block"> 星哥先找到重重叠叠木板房的汉人区一家小卖部,心想这里有公用电话,也是信息交换之处,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p><p class="ql-block"> 正在他向老板询问,知不知道有一位母亲带女儿来出家的?旁边一位出家人(汉人)说:我认识她们。</p><p class="ql-block"> 但她脸上写满了疑惑,追问星哥的底细。也难怪:因为曾经有人来这里,将偷偷从家里跑出来修行的亲属强行带走的。</p><p class="ql-block"> 问明白缘由后,那人说,我带你去找她。但要先问她愿不愿意见你。</p><p class="ql-block"> 于是,带到“学员”住宅区一间小木屋前,那人进去,让星哥在外面等。小妹妹听说是自己老师的家人来了,很高兴,出来与星哥相见,询问老师的情况,并告之自己与母亲一切都好。</p><p class="ql-block"> 星哥终于得偿所愿,了了一桩心事。</p><p class="ql-block"> 不能说星哥在佛学院的茫茫人海中找到她是巧合,只能相信:是缘分。</p><p class="ql-block"> 据星哥说,至今这母女俩仍在那里。算起来,当年的小妹妹应该有二十八、九岁了吧?</p><p class="ql-block"> 我等浊世之人,无法揣度,她将这大好的青春年华,销磨在青灯古寺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p><p class="ql-block">我曾经写过两首七绝《寺中遐想》:</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青灯幽幽梵音伴,</p><p class="ql-block"> 断离尘缘唯拜佛。</p><p class="ql-block"> 不求今生修来世,</p><p class="ql-block"> 谁知来世又何如。</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晨钟暮鼓送流年,</p><p class="ql-block"> 六根清净拜佛前。</p><p class="ql-block"> 不求今生修来世,</p><p class="ql-block"> 来世再修永循环。</p><p class="ql-block"> 出世,还是入世?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答案。</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讲经听久了,大人们难免想打瞌睡。只有小孩子精神好,对我们露出好奇的眼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他们的生活用水——“龙泉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背水的觉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稚气未脱的少年,分明就像邻家孩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调皮的僧人用舞蹈姿势和我打招呼,这像出家人吗?我看更像城里的时尚小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我与少年僧人掰手腕,他居然输给我了!不知是不是让我的(出家人不与俗人计较)?</span></p> <p class="ql-block"> 2010年7月,我与钱老师、紫绫、小陈又到色达五明佛学院。已经失去初来时的新鲜感,放眼望去,那些拥挤不堪、堆满山头的木板房,总让人联想到巴西或东南亚的贫民窟。而这里的白天,似乎永远是鱼龙混杂且闹哄哄的,像城镇,像集市,就是不像红尘之外的佛界。或者,“大隐隐于市”吧?能够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清净心”,才真是德行高深的圣贤。</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佛学院人员众多,进出车辆也不少,而且木板房重重叠叠,交通、卫生、防火安全等等都是不容忽视的大问题。所幸近年来政府也加强了对这方面的教育宣传和管理。</span></p> <p class="ql-block"> 我们到旁边山坡上,去看天葬台。</p><p class="ql-block"> 今日没有天葬,只见随处丢弃的亡者的衣服及用品,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难闻的气味——仿佛离开了“生”的世界,坠入了阴间。。</p> <p class="ql-block">同年10月,因为陪同几位外地朋友到川西高原旅游,应她们要求,再次造访佛学院。</p><p class="ql-block">又去看了天葬台。恰巧有天葬,众多秃鹫正围着天葬师争食。我们没走近,只在远处观看。</p> <p class="ql-block">2012年,从黄河源鄂陵湖、扎陵湖旅游摄影后,经青海班玛县回成都途中,再次来到色达五明佛学院。</p><p class="ql-block">那天下午,我们到天葬台,一位年青的僧人(大约十几二十岁吧)正在导游兼翻译的帮助下,与两位欧美的“老外”说着什么。我们上前询问他,能否看天葬?他说:明天午后两点钟就有天葬。,天葬师是我舅舅,你们明天早上打电话给我,我给你们安排(言外之意是要给点钱)。</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我们心想,天葬就在露天坝进行,又不需要买票,没必要联系那位僧人。因此午后一点半左右,我们就直接去到天葬台等待。</p><p class="ql-block">年青的僧人看见我们,问道:“你们咋个没打电话给我呢?”我们回答忘记了。他面露不悦之色,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p><p class="ql-block">一些僧人、藏人与游客陆陆续续走来,散坐在距天葬点十几二十米远的斜坡上等待。</p><p class="ql-block">昨天那两位 “老外”在导游兼翻译的带领下走来。年青僧人热情地迎上去,安排他们坐在最前面。同时他不停挥舞手中棍子,要求围观的人群坐远一些,不准靠天葬点太近,态度很“凶”很权威(谁让天葬师是他舅舅呢?)。</p><p class="ql-block">我想到“耀武扬威”几个字。</p><p class="ql-block">众多吃惯了“大餐” 的秃鹫早就收到了信息,有的在低空盘旋,有的聚集在草地上蠢蠢欲动、急不可耐的样子。年青僧人跑到秃鹫群附近捡了几根长长的羽毛,交给“老外”,说:这是神鹰的羽毛,带回去好好保存,可以保佑你们。</p> <p class="ql-block">我旁边坐了一藏族小伙子和一位看起来不像是我族类的黄种人。小伙子主动与我攀谈,带着掩饰不住的自得表情说,我住在成都武侯祠对面的武侯祠横街(武侯祠横街,因为靠近西南民族大学,又有甘孜藏族自治州驻成都办事处以及众多藏族工艺品、服装、用具商店、酒吧等因素,所以常年聚集了不少藏族人,因此被戏称为“西藏后花园”、“成都八廓街”),这次是专门带一位日本朋友(就是坐他旁边那位年青人)来看天葬。</p><p class="ql-block">我问他,这个日本人会不会说中文?他说不会。反问我,你会不会说日语?</p><p class="ql-block">我对着他俩,脱口而出:“我只会说‘八格牙路︐!”</p><p class="ql-block">倒不是我仇恨所有的日本人,而是一种条件反射。一来是那位藏族小伙子因带了日本人来而洋洋得意,让我心中不快,二来是从小看的电影与历史书籍,描述了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期间,对我们同胞呵斥辱骂时,常常使用这个词语。那么,我也只能对他们回敬一句“八格牙路”!</p><p class="ql-block">日本人显然听懂了,尴尬地笑笑。大家于是不再说话。</p><p class="ql-block">开始有藏民背着几个白布口袋,从山下来到天葬台(所谓“天葬台”,并不是一般人想象中的台子,仅是地上平铺的一块大石板)。</p><p class="ql-block">口袋解开,将里面装的死者尸体放在地上。死者中,有大人有小孩,都没穿衣服,肤色发紫发乌,想来已经在家里放了几天吧。</p><p class="ql-block">大群秃鹫聚集拢来,迫不及待,跃跃欲试。天葬师不断挥手驱赶它们,让它们保持一定距离。</p><p class="ql-block">死者面朝下排列,天葬师用利刃熟练地从其后脑开始,沿后背下刀,划出口子,往两边撕开皮肤,割肉剔骨。不是预想的鲜血淋漓的场景——大概是因为尸体存放了几天,血液早就凝固了吧。秃鹫们再也按捺不住,蜂拥而上,争抢进食。有的秃鹫抢到一块腐肉,冲天而起,展翅凌空:没抢到的奋力往里挤进争斗,互不相让,场面火爆混乱。</p><p class="ql-block">当然,后面还有敲碎骨头,拌入糌粑粉,喂食秃鹫的程序。</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年青僧人对我们几人格外关注,不停地向我们这边张望,大有“严格监视”的意思。</p><p class="ql-block">以至于后来还发生了一点冲突,在此不详叙。</p><p class="ql-block">说起天葬,没看过的人大多有好奇心,总想亲眼看看。而看过的人,心里却会留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尤其是看到撕开小孩(婴儿)的后脑与后背皮肤时,那动作,让人不能不联想到活剥兔子的场景…..</p><p class="ql-block">看罢天葬,几位女士都说,今天吃不下饭了!</p><p class="ql-block">你想想,如果今天让你吃火锅烫鸭血、鸭肠、黄喉、脑花……你是什么感受,还有食欲吗?</p><p class="ql-block">但,这就是藏民族的传统风俗,我们只能尊重。</p><p class="ql-block">藏民族具有特色的天葬,是与藏传佛教发展息息相关的一种传统习俗。无论是藏族原始宗教(苯教)或者藏传佛教,对死亡的解释,都认为灵魂和躯体是两个各自独立的存在,没有“人死了灵魂可以上天堂”一说,因此天葬并不是死者要借助鹰的翅膀,把灵魂带上天界,而是轮回的过程——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不灭的灵魂与陈旧的躯体进行分离,新的轮回开始。 佛教笃信积善行德,因果报应,“布施”,是虔诚的信教者必做的善事。所以,死后进行天葬,将肉身喂鹰(类似“舍身饲虎”),即是人生最后一次也是最彻底的布施,更是最高境界的布施,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在西藏孜珠寺又看过天葬。那里的习俗更开放、更包容,游客可以近距离观看并摄影,无人干涉。</p><p class="ql-block">至此,从2002年到2012年,我前后共六次到过色达喇荣五明佛学院。</p><p class="ql-block">是为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