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南,我最喜欢的海鲜,是生蚝。<br> 在海南的东海岸,如三亚万宁,吃过几次四大美食中的和乐蟹,感觉不过尔尔;虾没有丹东的Q弹鲜香;就连刀鱼,如嚼着烀开花的土豆,面糊糊的。热带与冷水里的产出,在此迥然有别。 生蚝的魅力,就在于它既可登堂入室,变成精致华丽的法式料理,又可变成极其草根的烧烤家常;在配合了人生高贵华美的瞬间,又极其自然的廉价接地气,各有风味,显得相得益彰。<br> 在东方市的东北市场,可自由选择按斤买还是按个买。“按大小卖,小的1元一只,中等的两元一只,大的则要3块钱一只。按斤卖,最小的两三块钱一斤,大的则要贵一些。”商贩可以现场打开,任你自由挑选。 而生蚝最普遍的吃法是烧烤,只把蒜蓉等酱放入生蚝内直接烤熟便好。不像川菜那样“一桌红”,也不像东北菜上洒满酸菜,与广东菜相比,口味偏向清淡。做法简单粗暴,却能锁住蚝本身得鲜味,鲜而不腥,香而不腻。<br> 无论南北,生蚝都是一种大受欢迎的海鲜。在吃货云集的广东,生蚝和蚝豉是蚝的两种不同状态,生蚝是新鲜的蚝,蚝豉则是晒干的蚝。和广东地区临近的福建、台湾等地,管这种海产品叫“蚵”,而北方沿海地区有一个广泛又接地气的名字,叫“海蛎子”。生蚝和蚵,其实也就是牡蛎里个头较大的一个品种。 谁最喜欢海蛎子?我想应该是大连人。大连女孩肤白貌美,一张嘴,却是满口海蛎子味儿,戏称“海蛎子话” ;哪家媳妇埋怨自己丈夫的倔脾气时,总爱说是块“蛎巴头”!在胶东独特的山海美食文化中,质朴味美的海蛎子当属海鲜家族中的出众者,称得上是一种另类。<br> 很多人对牡蛎这种食物的启蒙记忆,来自中学课本里的《我的叔叔于勒》:拿小刀撬壳,手托着,嘴伸着,轻轻一吸”。 然后从诗里领略。古代贬谪到广东或者海南的文人们,比如韩愈写《初南食贻元十八协律》,记载了自己在潮州吃到的“奇奇怪怪的食物”,其中就有粘连成山的生蚝。闻着极腥,吃着战兢,张口吞下去,大汗冒出来。或许对韩愈来说,吃生蚝实在不是什么很美妙的美食体验。<br> 相比之下,苏轼对美食的态度显得开放了很多。在黄州,他专吃大白菜价的猪肉,在惠州时,大啖三百颗荔枝,还“不辞长作岭南人”。再往南边去些,到了海南儋州,苏轼又发现了新的美味——生蚝,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叫《食蚝》: “己卯冬至前二日,海蛮献蚝。剖之,得数升,肉与浆入水,与酒并煮,食之甚美,未始有也。又取其大者炙热……每戒过子慎勿说,恐北方君子闻之,争欲为东坡所为,求谪海南,分我此美也!”<br> 苏轼的仕途坎坷,一生处于不断被贬的途中。生性乐观的苏轼,每次都能苦中作乐,会吃善做能写。这篇《食蚝》写得很有趣味和幽默,不仅介绍了煮生蚝和烤生蚝这两种烹饪方法,还调侃地提醒儿子苏过,要对生蚝鲜美保密,被林语堂誉为“无可救药的乐天派”。 电视剧《人民的名义》里,年轻貌美丽欧阳菁,因为酷爱海蛎子误托终身,贪吃错嫁贪官李达康,一步错,步步错。<br> 第一次在海南过年,我邀请唐哥波哥夫妇,在我家团圆。自己包饺子,唐哥主厨,其他人做下手。其中就要蒸生蚝。 蒜蓉料汁的调制,要将小米辣、大蒜剁碎装入碗中,起锅烧油,翻炒泛出香味,放入些许白糖、生抽、蚝油,炒至白糖融化入味之后盛出,用勺子将蒜蓉料汁铺到生蚝上,抹匀摊开;生蚝放入蒸锅中,中火蒸4分钟,出锅前撒上少许葱花,再淋上一些热油,美味既成。注意:待水烧开后才能放入蒸锅中,严格时间控制,不然生蚝肉质变老就不好吃了。<br> 看着眼前的生蚝,上面撒满了金黄的蒜蓉、碧绿的葱圈与火红的辣椒,吸睛之至。用勺轻轻将烧烤生蚝放入口中,相当的鲜嫩可口,味道不要说太好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干掉20个。想体验大口吃生蚝的感觉,要在家自己做才可以,比较经济实惠。 在万宁,新鲜生蚝价格几毛钱,可是如果撒上蒜蓉变成地摊烧烤,一般2元一只,大的三元一只,很是平常。每到入夜时分,海风习习,道路旁露天烧蚝档,混杂着阵阵蚝香与咸腥的海味,散发出诱人的人间烟火气。<br> 随便觅一个小摊坐下,叫上连哥,来一打烧蚝和啤酒,便是极为独特的放松方式。在三亚游人旺季,一只烤生蚝,可以卖到6元8元不等,变得极为暴利。 中国吃货的水准,曾震慑不少外国人。<br> 美国有一种著名的龙虾,波士顿龙虾,也就是缅因龙虾,其实是靠着中国人才能上餐桌的,之前没什么人吃。<br> 当地政府发现中国人爱吃之后,就开辟了一条商路,现在那里的人靠着捕捞都发了财,很多人建起了新的别墅,送着家里的孩子上了大学。他们当然不会感恩中国人,都在感恩龙虾,包括贴墙上挂衣服的钩子都是龙虾造型。<br>同样的例子,还有亚洲鲤鱼草鱼胖头鱼。 疫情前一年,丹麦生蚝成灾,想请中国的吃货们助吃。中国网友自然义不容辞,要求“签证条件放宽,开辟吃生蚝绿色签证,十年内无限次往返”的合理要求,丹麦驻华大使馆回应,欢迎光临,其它爱莫能助。<br> 兵库县是日本“神户牛”的产地,大家都知道。但当地生产的清酒丹波杜氏也极为有名堂。日本高级技师做事情会认真到人们难以置信,酿酒的料子是酒的肉、水是酒的血,酒曲则是酒的骨头,酿酒师的专注和技术就是酒的,只有所有东西都是完美的,并且完美的结合在一起,酒才是最好的。我想说,波尔多的红酒自己就没能分出区别,日本清酒这B装得真是深沉…… 回头也在叹息,中国的吃货很强大,中国的品牌追求呢?<br> 对出没尘嚣之中,天天为食材质量忧心忡忡的都市吃货来说,一顿心仪的美食幸福往往需要仰视和运气。五月到了,烧烤摊红火起来,可惜吃生蚝的季节却过去了。每年的十月到第二年清明前,才是吃蚝的好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