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思母情

暗香盈袖

闯过了两次鬼门关的您，终究还是离我们而去了……5月5日，农历三月十六，您永远地睡着了！睡得很平静，很安详。望着您慢慢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泪如泉涌，心如绞痛！余生再也没有疼我爱我的妈妈了！日后我的归乡再也没有“回家”的感觉了！想国庆乔迁带您去厦门看我新家的愿望再也无法实现了……

其实从2020年5月底查出母亲患胃癌晚期的那一天起，就知道母亲迟早有一天会丢下我们永远离开我们，可真正面临母亲生命终止的那一刻，还是万分不舍，无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那个残酷的现实。

今天是母亲节，不知哪年开始，会在母亲节这天，或回老家看望母亲，或电话视频问候祝福母亲。犹记得去年母亲节时，远在他乡的我，一早就和您视频，祝母亲节日快乐！您听后乐呵呵，说乡下人不兴这个，常忘了这节日。我说偶尔也过过洋节日，时髦着呢。那暖暖的对话，那幸福温馨的画面永远定格在去年母亲节的那一天。

先生和母亲合影

今日是母亲走后的第10天（原为14天的仪式，因习俗遇九故提前三天），按老家的习俗，要进行烧纸房祭拜仪式。此刻，细雨霏霏，远处的山、田野、村庄都笼罩在朦朦胧胧的雾气中。望着母亲的遗像，在氤氲缭绕的香火气里，回想着母亲生前的点点滴滴，思绪夹着纷飞的细雨，飘向远方，飘向那艰难岁月的年代。

记忆中的母亲是极其能干的。犹记的读小学和初中时，每逢夏天收割稻谷时，母亲算好日子， 待月圆之夜，趁着月色，独自先去田里割好稻谷。母亲夜里忙乎了几个小时，孩子就多睡了几个小时。天亮时母亲才唤孩子们起来去帮忙。有的打稻谷，有的捆稻草，有的挑稻谷，有的晒稻谷。当邻居们还顶着烈日在田间挥汗如雨干活时，母亲和我们几个孩子已在家中乘凉了。长大后慢慢领悟了，母亲这是用行动告诉我们:一日之计在于晨。

记忆中的母亲是辛劳的。孙子孙女共八个，有六个是她一手拉扯长大的。弟弟弟媳在外谋生，把俩孩子托给父亲母亲带；妹妹公婆离世得早，也把两个孩子寄在母亲那。因父亲是赤脚医生，得下乡看病人，工资微薄可工作还挺忙。于是，带孩子、家务活、田里的农活，全靠母亲一人操持。记得我孩子尚不会行走时，每当我去上课，母亲干活时总用一条红色的绸带背着他，于是田间、溪边、菜市场留下了一幅幅令我难以忘怀的母亲和孩子的画面。那时，我工作的学校离家近，碰到我晚自修时，总是母亲先哄孩子睡着，等我下班后再抱他回学校宿舍。我能在老家安心地教书育人，成为一名优秀的教育工作者，弟弟妹妹能放心地在外赚钱，每一份成绩，每一分钱，无不浸透着母亲的汗水。

母亲是村里有名的巧妇，小巧玲珑的身材，干活麻利，是种田能手。种花生、大豆、甘蔗，插秧苗，收割稻谷，犁田驾耙等，母亲都能轻车熟路，干得有声有色。记忆中的母亲总起早贪黑地干活攒工分，忙里忙外，不知疲倦。在母亲的带动下，四个孩子从小就是母亲的好帮手：摘花生、挖地瓜、砍甘蔗、拔秧苗、挑水、喂猪等，我们都能熟练掌握。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教育我们坐吃山空，只要勤劳肯干就饿不着。我们那时日子虽平淡清苦，却充满幸福温馨。

母亲的厨艺很出色。普普通通的食材，能变魔术般，烧出各式各样的饭菜。记得童年时，一年基本都吃大麦磨成粉煮的麦糊。米是用粮票买的，不新鲜且常有发霉的味道。尽管如此，那个年代的大米却是稀罕物。母亲把米搁进自制的干净的小布袋，再把布袋用细线扎紧，最后把布袋放进煮麦糊的锅里一起熬粥。她和父亲吃麦糊，我们几个孩子吃米饭。香喷喷的米香，似乎现在回想起还唇齿留香，难以忘怀。

最有特色的是母亲给我们的生日晚餐。童年过生日时，没有鸡蛋，母亲挑两个椭圆形的芋头当做鸡蛋，再下一碗自己做的面，那就是我们渴望已久的生日大餐了。

母亲善于利用现有食材，改善我们姐妹兄弟的伙食，童年时的伙伴都羡慕我有一个能干的母亲。因母亲出色的厨艺，又是热心人，村里遇上红白大事，母亲都乐意过去帮忙。

图为2020年母亲节，母亲为我和孩子做的卤面、水龙汤

母亲很爱干净，这一点或许是受当医生的父亲的影响。母亲喜欢把家收拾得整整齐齐，小时候穿的衣服哪怕打上补丁，仍可看出它的清洁干净。我从小耳濡目染，也一直保持热爱卫生的习惯。母亲教育我不但要讲个人卫生，更要注重公共卫生。我当班主任时，班级的卫生评比几乎都在年段第一。同一间教工宿舍，也会因我善于收拾而焕然一新。前年母亲术后，我在老家陪护母亲，看到村里人在溪边洗菜时，乱丢菜叶，瓜皮等，天气热，菜叶烂臭，苍蝇乱飞。我随手打扫干净，半年下来，我让村里人认识到公共卫生的重要性，还逐渐养成了他们讲卫生的习惯。

母亲是孤单的。听母亲说，外公外婆生过四个孩子，也抱养过两个，却都因种种原因而夭折了。为此享年87岁的母亲，竟无一兄弟姐妹，门庭冷清得很。母亲是外公外婆唯一养大的孩子，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可惜母亲三岁时，外婆才三十多岁就撇下母亲离世了，外公也只刚过不惑之年，就丢下他宝贝女儿找外婆去了。母亲在这世间再无至亲至爱的人。母亲虽没有兄弟姐妹，可她为人热情好客，和邻里和睦相处。近些年，由于年纪大了，母亲只在门口种点青菜，可她却天天能吃到邻居送的新鲜蔬菜。不仅如此，村里好几个年龄相仿的老太太还成了她的“闺蜜”，亲如姐妹。

养育孩子的艰辛，或许母亲比同龄人有更深的体会，以至于她非常疼爱子女。记得我们在外地读高中时，每逢遇到端午或七月半或中秋等重大传统节日，按习俗得蒸年糕或炸葱油饼或制作其它糕点等，碰上孩子不能按时回家过节，母亲便提前备好，让我们带到学校。有时她还特地多做一点，让我带给我要好的同学尝尝。她们都夸母亲手巧，能干。甜甜的年糕，香喷喷的油饼，那裹着浓浓母爱的味道，终生回味无穷。

母亲非常坚强，若不是实在撑不住，哪怕生病也不愿意麻烦子女。85岁大动手术，麻醉过后，母亲疼痛时，只会做出痛苦表情，也不呻吟一声。今年元旦期间，母亲新冠病毒感染后两天滴水未进，身体虚弱得站都有点吃力，医生说估计过不了那一关了。但病魔并没有摧垮她，住院12天后，母亲再次从死神那里逃脱出来。也因母亲的坚强，导致她的病情未能及时发现，及时治疗，每每想到此，都后悔遗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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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和大姐合影（离世前一周）

母亲心地善良，有悲悯情怀。有几次我问她为什么村里的几个邻居总送些菜，地瓜粉等土产品给她。母亲总笑而不答，说人家客气待她好嘛。直到今年新冠住院出院后的一天，又碰巧遇见一叫聪治的阿姨送萝卜、花生给母亲。她告诉我说母亲是她的恩人。她刚结婚时，丈夫身体不好，家里常常揭不开锅，母亲一直暗中资助她，帮她度过那些难捱的日子，为此她感恩了一辈子。听后，我更加懂得母亲了，原来母亲不仅对子女无私奉献，对邻里乡亲亦如此慷慨大方。

母亲识字不多，但思想开明，通情达理。出生于三十年代的母亲，那个年代的农村，需要劳动力，多重男轻女。母亲却说只要有出息，男孩女孩一个样。她重视教育，虽家境贫寒，但含辛茹苦供三女一男读书。四个孩子中，我们的婚姻，都是自由恋爱，母亲从不干涉，说只要人品好，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我从小体弱多病，尤其读高中时患有胃病，让母亲操尽了心。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家乡的一所中学任教，由于离家近，患病期间，要是一早上都有课，母亲会在课间操时，给我送点吃的东西，说饿着胃更容易疼。有时胃病发作时，纵是深夜，母亲也定起夜用茶油为我煎蛋，缓解我的胃痛。

不知谁说过“成功的时候，谁都是朋友，但只有母亲她是失败时的伴侣。”依稀记得，年轻时每每自己生活上遇到不开心或学习工作不顺时，母亲总默默地安慰你，开导你，如冬日暖阳夏日清风般，一路陪伴！妹妹一家，这几年由于儿子娶亲，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每次带东西回娘家看望母亲，母亲总心疼要给妹妹买东西的钱，但妹妹说自己再怎么困难，不可能伸手向母亲要钱。母亲对最小的女儿最挂心，母亲走后，妹妹痛不欲生，哭得撕心裂肺。是呀，世间没有一种爱能和母爱相提并论。人生的舞台，母爱从未缺席。你过得好，母亲最开心快乐；你过得不好，母亲最揪心难过。

世界上有一种最美丽的声音，那便是母亲的呼唤。母亲在世时，这种美妙的声音时常在你心底萦绕着，让你无论在天之涯或在海之角，都会时时刻刻将母亲挂念！如今母亲走了，万分不舍也不得不将这种情感珍藏在心灵最深处……日后想起母亲，只剩下我远行时她的一声声殷切的叮咛，一丝丝慈祥的笑容……悲哉！痛哉！

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可是，当父母老时，又有多少子女能陪伴在他们身边?不是子女不孝，而是身不由己呀。于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又让多少子女痛不欲生!母亲很幸运，胃癌手术后有我半年日夜精心陪护照料。新冠病毒感染出院后，有我姐姐专门在老家照顾母亲。或许因这缘故吧，母亲走得很平静，毫无遗憾毫无牵挂地离开了爱她的亲人。

都说家有一老，犹如一宝。趁父母健在，多陪伴他们吧，让天下所有的父母老有所依，老有所养!

母亲走了，可您永远活在女儿的心里。您是千千万万个母亲中普通的一个，您的善良、大爱，坚韧，勤劳质朴、无私奉献，又是千千万万个母亲的缩影。您走了，女儿永远失去了对母亲的幸福的牵挂；您走了，女儿将在无尽的思念中度过余生……然逝者已矣，唯化悲痛为力量，如您一样，勇敢生活，直面人生，这才是对您最好最深的思念吧。

今日思母柔肠断，来生再续母女缘。

愿母亲在天堂一切安好！

文字：暗香盈袖

图片：自拍/网络

创作：2023.0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