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训练时的趣事

Xyz

文章：原创

照片：收集（注明外）

音乐：夏天快乐

编辑：2023年5月13日

1970初冬，我被指定去参加县武装基干民兵集训，时间是一个月。

报到地点是在集贤县城福利屯，那时的县城按人口面积也只能称作个屯子。

福利屯是黑龙江三江平原上的一个节点城镇。三江平原上散布着50多个黑龙江建设兵团和国营农场，大批知青都曾路过过这个不大的福利屯，留下过难以忘怀的青春脚印。

（现在的福利屯城区）

哪时的福利屯整个城区由二条十字交叉道路组成主街道。一级国防公路从由北往南的到十字交叉路口，左折弯往东，去往兵团三师20团、21团方向，往南就是福利屯火车站。再一直往南去，则是双鸭山煤城了。

那时的福利屯马路上到处是马粪、垃圾，一刮风灰尘就满天飞，路人被风沙吹的张不开眼却无处可躲。临街居民的房子前都是一个个的生活垃圾堆，冬天时便冻成了一只只的大冰坨子。

（街道面貌焕然一新）

主街道两边到了集市日，则又成了交易场所。那场景怎是一个车水马龙能够形容得了的。有占地散摆地摊经营小商品的，有卖黄烟、鸡蛋、大葱、活鸡活鸭等等农副产品的，还有出售生活用具及农具的。

本已很挤的道路，却有农民的大马车横在人行道上。因为拥挤，过路汽车催促让道的喇叭声摁得刺耳地响。而沿路的人与小车大车，仿佛都没听见一样。

因为是县府所在地，大街上有一家国营的百货公司，一家国营新华书店和一家国营饭店。当然还有邮电所和供销社，合作商店的饮食店等等。

因为星期天常去，因此也就记忆深刻了。

（福利屯火车站）

最热闹的要数福利屯火车站。

福利屯火车站是铁路分叉站，西去佳木斯，南去煤城双鸭山，东去的一条是终点站位于前进镇的福前线。沿途遍布农三师、农六师等建设兵团和农场。

（双鸭山矿务局）

（建三江农垦区高速公路服务站）

（横幅：北大荒欢迎您）

（东方第一哨，乌苏镇哨所）

东去火车终点站前进镇往东稍偏北方向，是中国最东面的一个县城抚远市。从市区再往东不到40余公里，便是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交汇处，还有哪座中俄重新分界的黑瞎子岛。

（黑瞎子岛，中俄分界线）

（远处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两江交汇处）

1970年冬，珍宝岛事件发生已过去一年了，但双方摩擦经常发生，备战形势尚很严峻。国防公路的军车日夜不停地开过，民兵训练准备打仗口号喊的很响。

当时福利屯火车站是军事交通枢纽，重要地位不言而喻。

我们民兵驻地的屯子，村民的房子全是土坯墙茅草顶的土房。公路边有几栋红砖房，那是公社及供销社分社的房子。村北有一所小学，也是茅草顶的泥坯房。说是公社所在地，其实与普通农村的屯子是完全一样的，所差的是多了几栋砖瓦房，多了几台拖拉机。供销分社里的商品是需要票证，相比屯子里的代销店商品稍微多了些。

路上屋边都是互相追逐着来看外来民兵的孩子。一个个穿着没有内衣的空壳棉袄，早冬时节被冻得痛红的脸蛋，歪戴个棉帽子，鼻子底下挂着两条长长的鼻涕。鼻涕还在哪一伸一缩的也不知撸去，却一个劲地嘻嘻哈哈的喧闹。

（农家房子，土坯墙茅草顶。图片网络）

不大功夫就逛遍了整个屯子。看农家房山头的烟囪炊烟阵阵，此时连部吃饭的小号也吹响了。

晚饭是公社安排的接风宴，主食还是白面馒头，菜是酸菜烧粉丝。班长抱怨地说，上一期的菜里还有肉呢。班长是我们民兵训练的标杆，每期他都要参加带班。他的话就是风向标，我们一下子感到自己似乎受到亏待了。

边吃饭边听连长的训话和通告，说是明天就要进入训炼大纲第一阶段。有人在底下嘀咕，管他什么阶段呢，让我们吃得好些就行。连长说，伙食是按上级规定的标准。要求我们以部队军人标准衡量自己，做好承受最艰苦的训练和生活的思想准备。

饭后回到老乡家，四个人木讷地坐在坑沿边上，到底是初来乍到不熟悉。终于有人搭讪着询问姓名了，再问一下从何而来，便无话可说了。休息期间规定是不能娱乐打朴克的，无聊中只好头枕被头，眯着眼茫然地望着糊天棚的报纸，看大题目猜文章的内容。

班长后面跟着的排长来查铺了。重申，晚上几点熄灯睡觉，早上几点听哨声起床。

查铺的刚走，四个人不约而同地钻进了被窝。

（民兵训练，图片网络）

唉，这一夜睡的总是不踏实，也许是到了生疏地方吧，也许是这火炕烧的太热了吧。 

到天亮时，这身上感到一阵阵的奇痒。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叮咬，一会是背上一会是短裤腰上。起身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与自已纠缠不休。脱下背心寻不到什么，又仔细翻看短裤的腰缝折边处。呵，这灰白色的，身子像橄榄状的，分明是一只只肥壮的虱子啊。看过本地农工坐在太阳底下掐虱子，今天这吸血的虱子居然也长在我的身上了。

起床哨声响了。早操是跑步，沿公路折返了半小时。早餐后上午的队列训练开始了。以排为单位，练立正稍息、向左向右、跑步走。这些动作整整练了一上午。自此开始，练完队列，再练挎枪背枪，拖枪匍匐前进。还练刺杀。再练瞄准的三点一线。然后是实弹练习，一口气打了五发子弹。算了算，一个月的训练期，每人总共打了15发子弹。

（雪地拉练，图片网络）

最苦的是拉练，背着被包和枪械一天要走二三十公里的路。在那零下二三十度的冰天雪地里，走得浑身冒汗。连长时不时的还要下命令急行军，有跟不上掉队的，有走叉道三五成群寻不到宿营地的，哪就苦不堪言了。

除了报到吃过哪一餐接风宴，生活上也开始艰苦了。早餐吃包米面糊涂还算好的，盛一碗往嘴里一倒就完事。中餐是高梁米饭，刚吃第一餐，饿急了嚼着还香喷喷的。晚餐是大查子饭。除星期天外这样的伙食就一直到训练结束。星期天吃二顿饭，休息天改善生活，早餐是包米面与白面混合的二合面馒头，晚餐才是一星期一次的白面馒头。下饭的菜千篇一律，早餐是咸菜疙瘩，中晚餐是大白菜、土豆、萝卜，偶而有豆腐，却多数是加工成汤的汤菜，基本上不见肉腥。

（图片网络）

记得吃第一顿高梁米饭时，吃进嘴里很有咬头。吃第二顿时，那种粗拉拉感觉就实在难以下咽了。尤其是这高梁米在东北是喂马的饲料，一联想就觉得咽不下去。

但也有别论。中午吃得少，训练了一天，到了晚餐时就饿得慌不择食了。才吃了一碗，还想再添一些。可那饭盆里早已底朝天空空的了，只好半饥半饱的去睡觉。

下一餐时发现，原来吃饭是有窃门的。农村来的兄弟盛饭时，先盛平平的大半碗，三下五除二扒光了，再岗（冒）尖地盛一碗，接着便不紧不慢地嚼着饭。那筷子可是一个劲地去捞菜吃，尽管那菜并不可口。

（2015年，农家新建了砖墙瓦顶的房子）

写到这里心里有点忐忑，只怕别人看了我写的文字，会生厌。但又想，文章并没有夸大那时的艰苦程度。自已回忆起来似乎还成了一件趣事，尤其是抓虱子那一节事，不妨写一写。

从我抓第一只虱子开始，在民兵训练的一个月里，一早一晚抓虱子就成了每天的必修课。临睡前先抖好被子，然后脱下背心短裤，翻开缱隙找虱子，捏住了拿俩大拇指甲啪啪地挤死。那沾在布缝里的虱子卵，则直接拿指甲碾压。第二天起床前再照样来一遍。同屋的四个人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完事后还会互相询问掐死了多少“革命虫”。

（农场曾经的知青宿舍）

这"革命虫”的词汇是我们民兵连长创造出来的，在这里我就不展开他的理论了。

咬人总是难受的。向连部反映后，也拿药杀了几次。但“革命虫〞是屡杀屡有，总也断不了根。

那虱子藏在衣裤里，藏在被褥里，藏在高梁秸编的炕席缝里，怒也好恨也好冤天冤地也好，那虱子还是活的分外潇洒自在地咬着我们。

期间也曾拿开水烫过内衣裤，但杀虫的效果不大，因为炕连炕屋连屋的，角角落落都是它的藏身处，根本消灭不了。

于是大家也学会了一句话：虱多了不咬人！被咬疲了，哈哈，一句好像被咬习惯了才会说的话。

（农场食堂一角）

一个月的民兵训练结束了。交回枪支、被包。接着召开总结表彰大会，吃了会餐饭就回到了队里。

回来后的头等大事是杀灭害虫。将内衣裤浸在脸盆里，放在炉子上煮沸。棉衣裤则用杀果树虫害的敌敌畏喷，喷完不要让药气跑散，卷成一团拿到屋外的雪地上去冻，这大冬天冻不死那些害人虫才怪呢。

民兵训炼也是为了保家卫国，通过训炼确实锻炼了我们的意志和肤体。而我额外得到的收获是，学会了怎么吃大锅饭，二是怎么消灭虱子，哈哈。

50多年过去了，当知青时的许多生活经历，包括这一个月的民兵训练，让我有了当过“兵”的历史，现在都成了闲暇时难忘的回忆。

写下这些并不是留恋过去，赞美那些年的艰苦生活。而是只愿意记住美好，我们宝贵的青春是不能忘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