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968年冬季征兵。</p><p class="ql-block"> 我和我的同学报名应征落选了。</p><p class="ql-block"> 参军入伍,当时是年轻人十分向往的,但也是十分难得的。作为一个年轻人能够光荣入伍那真是莫大的荣幸,应征落选自然心有不甘。</p><p class="ql-block"> 我和同学商量好,要跟随队伍到军营去。于是,我们天天围着征兵人员转。</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接兵的军人中,有个阮文书,我和他处了一段时间,关系比较好,我缠着他说,十分想去当兵,表示要跟他们走,并问他有没有办法帮我实现当兵的愿望。阮文书说:我没有本事解决你当兵的问题 但是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p><p class="ql-block"> 阮文书说:他的战友去参加征兵工作时,看到一个落选的青年非常想当兵,跟着新兵队伍到了训练营地,经过这个青年的软磨硬缠,最后部队首长批准这个青年入了伍。听了阮文书讲的故事,我就明白了,再没去缠他。</p><p class="ql-block"> 新兵队伍在柳州的鹧鸪江车站上车,车是“闷罐车”,上世纪当兵的人坐的都是这种车。</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和同学没有军衣穿,不好意思和新兵坐一个车厢,我们和阮文书说随他们同一趟车,坐列车尾部的守车,到了冷水滩站的兵站后再上他们的车厢。</p><p class="ql-block"> 列车按时出发,一路无事。</p><p class="ql-block"> 列车到了桂林,押车的战士突然把我们俩撵下车,不准我们再乘坐守车了。</p><p class="ql-block"> 没辙了。我们赶紧去找阮文书他们那节车厢,希望能坐进他们的车厢去。当我们向整列车望去时,全是清一色的闷罐车,又是半夜三更,黑黝黝,静悄悄的,上哪找阮文书去。我们根本不懂,军队是有纪律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当新兵专列开走时,我们明白再也不可能与他们同行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必须要尽可能快的跟上。</p><p class="ql-block"> 此时南宁至北京(那个年代没有北京西站)的特快列车到达桂林站,别无他法,我们只有扒车一个途径。</p><p class="ql-block"> 我们乘人不注意,爬上了蒸汽机车的煤水柜上。在列车启动之际,我们发现多了一个旅伴。</p><p class="ql-block"> 当下无语,谁也不相识啊。</p><p class="ql-block"> 机车嘶吼着嗓子,喘着粗气,拽着列车向前狂奔。这时我们再也忍受不住了:嘶吼的北风向身上狂抽,浓浓的含硫气体几乎要封闭鼻孔,使人窒息。</p><p class="ql-block"> 旅伴招呼我们,跟着他小心翼翼地从煤水柜上,向与牵引机车紧联结的行李车缓缓爬去。</p><p class="ql-block"> 我们成功地爬进了行李车,我和同学已经瘫软在车上,可是感觉到身上暖和了,呼吸舒畅了。</p><p class="ql-block"> 交谈得知,多出来的旅伴是一个浪迹天涯的乞丐,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帮助我们度过了难关,我们竟成了过命的旅伴。</p><p class="ql-block"> 车到冷水滩,我们又被“请”下了车。</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无奈之下,待到天亮时,我们两人只能沿着铁路线,向湖南方向徒步而行。</p><p class="ql-block"> 铁路线旁鲜有人烟。</p><p class="ql-block"> 走到一中间小站时,见到一自来水龙头,我们美美的喝了一通水,真解渴。不久肚子叽里咕噜叫了起来,我们再去喝水。前面喝的是解渴,现在喝的是充饥呀。</p><p class="ql-block"> 路是走不动了。靠山吃山,我们又打起了火车的主意。</p><p class="ql-block"> 由于站太小,一般列车都是直通而过,站上只有一辆交会货车待发,恰好这列车正是开往湖南方向,可这整列车都是“闷罐车”,没有可乘之地。</p><p class="ql-block"> 为了继续北上,为了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小站,我们决定挺而走险。在列车发车时,避开站务员的视线,爬上两个车厢的联结处,站在车钩上(那个时代的车钩是詹天佑式的,宽大结实)手抓着车钩连结手柄。</p><p class="ql-block"> 我们成功了!我们就这样乘着火车到了长沙火车站。乘着夜黒,我们走进长沙火车站候车室。</p> <p class="ql-block"> 我们打算,在候车室休息一晚,等待天明,用一两天时间找到新兵训练营地。</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在候车室坐下时,就见两个红袖箍向我们走来。再仔细一看,发现整个候车室气氛不对,到处贴满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标语:严厉打击流串犯、认真清理阶级队伍、踏上一只脚让坏分子永世不得翻身…</p><p class="ql-block"> 开始还以为和我们没有关系,心想我们又不是坏人,可是看看我们身上,蓬头垢面,衣裳邋里邋遢,虽然不是坏人,可看起来也不像好人。此时天就要亮了,好在我们身无一物,起身就走出了候车室。</p><p class="ql-block"> 出来容易再进难,再说我们也没有那个胆。幸亏天即将亮了,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沿着铁路线向南返回。</p><p class="ql-block"> 至于我们是如何从长沙到的衡阳,事后已完全不记得了。只是在此时,我们又想起了一起扒车的乞丐,因为我们连乞讨都不会,如果我们还待在一起的话,至少不会饿肚子。</p> <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趟客车是从衡阳到南宁的,在衡阳火车站终于见到了这趟列车。</p><p class="ql-block"> 在旅客登车之际,我们混上了列车(现在想来,可能是乘务员怜悯我们,故意视而不见)。</p><p class="ql-block"> 列车开动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当我们暗自松口气时,只见乘警向我们走来,真是才松一口气,又耽一分忧。</p><p class="ql-block"> 乘警是一个中年人,微胖,将我俩带到卧铺车厢,盯着我们看了几秒后,操着河南口音讯问起来。我俩老老实实回答了所有的问题,他再次看看我们,说:你们这么做多危险呀,想到父母会为你们耽心吗?说完之后,温和地对我俩说: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到柳州之后再下车。</p><p class="ql-block"> 听到乘警的话,我们知道遇到了好人。乘警起身走了,过了好一阵子,只见他端来两盒饭菜,对我们说,多久没吃饭了,吃吧。我们看见饭菜,那真是一个亲那。</p><p class="ql-block"> 我们顺利的到了柳州,可却没能知道恩人的姓名…</p> <p class="ql-block"> 这是接兵部队的文书,我称他阮文书。</p><p class="ql-block"> 事后,我俩还保持有联系。这是阮文书赠给我的照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这是阮文书在其照片后题的字。</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与我患难与共的同学,后来他当了民警。</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一个尘封已久的旧事,两个无知无畏的年轻人,为达成自己的心愿,不怕艰难险阻…但是脆弱的意志,却在即将看见曙光之际,溃败在…</p><p class="ql-block"> 但在两个年轻人的人生途中,却得到浪迹天涯的乞丐的善心帮助、得到了乘务员的善心放行、感受到乘警真诚的关爱。</p><p class="ql-block"> 2023年5月13日</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