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

大自然的箫声

——陪伴护理老爸老妈的日常之六

病倒了。我还是没撑住倒下了，这既是没有想到也是意料之中。没想到是因为自己不愿去那样想，以为自己的头蒙脑涨就是这段时间没有睡着造成的，所以大意了没听从媳妇的话，媳妇上周劝导去医院住院检查一下，由于怕家里倒不开没人照顾爸妈就没有去，都各有各的事情，也怕有人会误解产生误会；意料之中是因为兄弟三人都奔六十了，精力有限也撑不了太长的时间。夜里无法入睡身体精神都疲乏劳顿，至少我是醒来后很难马上入睡，一夜几次的起来也就无法睡着了。可能是我心眼小抗干扰能力差，做不到头挨着枕头就着，多大动静都不醒，呼呼大睡到天亮。这样的持续下去迟早是会有一个人先倒的，绳从细处断，最后一颗稻草落在哪个骆驼身上，而这骆驼正好最吃负重或又病着，那倒下的就是这匹骆驼。三月三到了晚上时分自己觉得是脑出血了，到医院就手术了。

三月一号的这一天老爸依然是夜里喊叫起床尿裤子那套流程，清晨自感身体、精神都已不堪的疲惫，于是逃离回到自己家。躺在自己的窝里依然还是睡不着，中午吃了一颗安眠药，无眠。夜里起来又吃了两颗，睡不踏实只能是浅睡眠。第二天是二号上午打电话告知了老三自己不行了支撑不住了，困极了却睡不着，三片安眠药都睡不着，让他顶一下去照顾父母。下午媳妇也回来了，做饭吃饭收拾屋子，满心期待的久别团聚却在睡觉前俩人生了气，……一夜气场互顶越发的睡不着，还思绪万千的。有些事有些过往就一幢幢一件件的胡思乱想，浅浅的睡了一觉。天亮吃过早餐，媳妇和对门娟子一起去她三哥家给炸油饼子，对门的娟子开过餐厅是多面手，炸油饼子是高手，炸的油饼子又软又糯又香非常的好吃，那是相当受欢迎。配的茶泡好喝了怡人心脾心情都会好起来劳累都会消失，这茶品了是享受。开餐厅时凉拌的苦苦菜食客走时还要带一份。我把家里养的猫们鸡们鸟们鱼们蝈蝈们都喂了，屋里屋外的打扫一遍卫生。媳妇她们也回来了，我们一起准备包饺子，中午约好的过来个朋友，朋友到了她们一起有说有笑的包饺子。以前包饺子我都是主力，一个人擀饺子皮能供得上五六个人包。今天我乏的不行说几句话就没精神，大家伙都不让我动手了让我躺着睡觉，说能睡就睡睡不着也躺着。煮饺子的时候这朋友用梳子给我梳头发刮头皮，感觉很舒服。吃过饺子在院里转了转躺下抓瞌睡，却是始终没有睡着。晚上八点多上卫生间感觉一使劲就头发胀发蒙，反应过来是大脑里出血了！赶紧的去医院！赶到心脑血管病医院，医院安排做开始检查，一直绷着的身体松下来，胃里一翻腾，跑到在急诊门口就呕吐了出来，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事了。做脑CT的时候就通知手术室安排准备做手术，媳妇女儿前前后后楼上楼下的各种忙乎办理各种事情，不得不感叹：平日里柔弱懒散的女儿遇事竟一下变得果敢坚毅！医改后号称第一大医院宁大附属医院竟然缺药，媳妇都开车跑跑了一趟市医院去买一种药。二十三点我被媳妇女儿推进了手术室，麻药和手术的全过程我全都知道，过程挺那啥的就不细述了，做完问医生手术做的怎么样？医生说成功着呢放心吧。我听闻动了动手指头全都听话着呢，又动了动脚指头也听话着呢，胳膊腿脚都听话着呢，术前多少有担心怕成了左手六右手七左脚画圆右脚踢了。庆幸自己都还好没有啥毛病，这时候要求就是头部四肢手脚都能动都还好使这样了。三月四号凌晨三点从手术室出来，接下来躺在病床上的两天半时间，做手术的主治医生要求躺着头不能离床还要头低脚高倒控，用物件把床脚垫高让人处于倒控状态。第二天查房的大夫说可以不用垫，媳妇问我要不要给去掉垫高？我还说自己意志力耐受力能坚持不取垫着吧，把这些年来进的水顺便也给控出来。坚持到四十三小时身体绷不住了，躺的时间太久了身上还插着各种管子和监控仪器，心脏开始疼锁骨疼后背疼手麻，靠意志力坚持不下来了。躺不住了头要抬起来不由自己，媳妇和护士一起安慰我并把垫高取掉了。媳妇揉了揉后背肩胛骨，一会心脏不疼了我用意志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十一点半终于睡着了。直到五号下午取掉了监控，小姐姐和孩子们来看我，幸亏没让家人看到我昨晚的狼狈。我躺在病床上，看王勇马伟潘海峰开心四个孩子推着我去做复查，从病房到CT室出入电梯，病床在走廊里穿行，天花板方格在我眼前后退，四个孩子本都是大个子从病床的角度看矗立在我的四周，孩子们都成人了长大了，我开始变老了吗？躺在病床被推着走自己却无能为力！小时候看书说强人斯大林有钢铁般的意志，此时纵然有钢铁意志也是体行不至，此时此刻真的是这样感觉这样想的，人倒下了只能被孩子们推着，真的是由不得自己了！解密的档案说斯大林好像是酒后梗了，卫兵也发现晚了又被人有意不实施救治而亡的。人啊能意志坚如钢的走过千难万险，却抵不住病来如山倒。手术后的一个星期主要是睡觉了，睡觉是如此的容易如此的简单，可以想睡就睡可以不分时间，醒了喝口水复又睡，前三天躺着病床上每一天感觉可以睡差不多二十个小时。那天来家吃饺子的朋友得知我手术了现在已下地能打电话发短信了，就和我说把她给吓坏了，她还给我梳头刮头了怕加重了出血。我安慰她说你主要是刮后脑勺了，出血部位是上面。我现在好着呢别担心了，好好的上班，下班休息回来再过来一起做好吃哒，然后你再给我揉揉。她说可不敢了！我说我现在头不涨不闷了不用按头部了，你再给我揉揉肩和脖子呗。

手术后第三天老三来医院说：老大给妈告知了我病倒了在医院住着呢，逼着妈同意雇保姆。老妈也只能同意雇保姆了，并且已经找了个保姆到家里了。看来只有倒下一个才能雇保姆啊！我倒下了救了老大和老三哥俩个，也救了我自己。但是从监控上看，爸妈还是非常的抵触，不接受保姆连着几天都要赶别人走。出院五天回了趟老妈家，让老妈看看让放心别胡思乱想的。过去才知道妈以为我是摔倒磕着头了伤的，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给告知的？本来妈耳背听话费劲又遇事胡猜乱想的。老妈问我是自己摔倒把头伤着了……我家老妈天生的胆小，整天担心这个那个的，这样说不是吓唬老太太呢。赶紧的让媳妇在小白板上把过程写给妈看了，没有摔跤没有摔着头，不是外伤出的血。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出血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医生问过是不是头撞过磕过？我自己都想不起来有过吗？也没记得有撞哪摔那磕着头呀！老三说我撞到床头上了，我是想不起来有这事吗？三年多的新冠都躲过了，也不至于记忆力这么差了吧？抠破头想，好像有过撞老妈家的抽油烟机上了。老三前几年替妈换了抽烟机和燃气灶，他就不怎么会买东西，还是买了顶吸式的，不小心就是撞头呢。老三买的东西老妈多数都是不满意的，十多年了每次都是听着妈抱怨菜买多了不好了，开始我还帮着解释，一次多买点是怕临时有事，就忙的顾不上买菜了。后来经常听这样说多了也确实烦！有一回竟然买了六个大长茄子，买这多让老两口天天顿顿吃茄子？也难怪妈不满意会抱怨！有时妈就叫他们拿走一些，有谁去也叫拿些，分了拿走就不闹心了。我每次买菜各样都买不多买新鲜的品种多些。老式的顶吸抽油烟机会撞头，听说过和见到过的好几回了，自己也被撞过，最近就是老妈的厨房被这个抽油烟机给撞了，写到这里给想起来了就是头被撞了！我赶紧的买了防撞护角，把老妈家的抽油烟机会撞头的角给粘住了，不要再把谁的头给撞了。我自己家的抽油烟机都是侧吸式的，现在大多数都是这样式的，可老三就是买老式顶吸的。幸亏过来了及时的说明了情况，消除误会别让妈再担惊受怕的。妈颤颤巍巍的摸着我的头说你啥也别想回家躺着好好的养着。我说妈你别担心了，我已经出院了没啥事了，就好好休息养着就可以了，家里有保姆在，你和爸都要听话要好好的再别闹腾了，少操些心随遇而安顺其自然的，安心的保重好自己。吸氧机你不用我就拿走了，这段时间我刚出院还需要吸氧。出院过后的二个月父母大人和保姆各种磨合，就由老大老三他们去协调吧，我只能以养伤为主，暂时就管不了许多了。不是老二不想继续照顾好爸妈，是你们的二儿子病倒了，没有撑住没能坚持下去。

心再大也有边界，如果没有出口只进不出，也难装下来不及消融的膨胀；意志再坚定其实是个壳，壳里面的心是软的；以为自己意志坚定打造成了金刚之躯能咬钢嚼铁拉出钢丝了。病来了如天塌地陷，人是那样的弱小无能为力。术后发微信：翻过了一座山，躺过了一条河。现致敬经典，用经典致敬。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坠，赖以柱其间。

三月下旬再回去，爸就没有认出我，坐在藤椅上只是对着人看不说话不与人互动。三月底回去看爸在客厅阳台坐着，还是没有认出我来，我过去问认识我不？爸没反应。我说我是老二啊！我头上做手术了，就把头发剪掉了，还没长出来呢，你看我头上的伤口都长好了。爸手伸出来摸着我头上的伤疤笑了，就是不说话，也可能是身体衰弱的猛一见人，一下说不出话了。看着老爸的笑容和眼神，虽然爸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爸想要说什么。自从长大以后刚烈倔强的父与子，第一次是在这样场景见面，一向和我铁碰铁冒火星子的父亲抚摸着我的头，此时此刻我又看到了儿时父亲的慈爱。进入四月份老爸的身体状况恶化，身体无力开始不能起床了，我每次去多数时候都是在睡觉，醒着的时候也是不言语。只能问保姆这两天的情况，说喂饭喝水都正常的，大小便也都正常着呢。问夜里怎么样？保姆说还是喊着：爸呀妈呀老婆子啊。我有时晚上在监控里面听见爸的声音还是嗓音洪亮，依然是底气充沛。可每次妈总对我说你爸不行了。我很不愿意妈老说这样的话，有时就控制不住就呲哒说她：不要老是说这样的话！活着每一天都是安心活好每一天，人都会走走也安心不遗憾的走，每个人都要走的。前几天老三在群里发的照片爸还坐在餐桌上高兴的吃饭呐，不是都好着嘛！一天天的净说不好的话。可我说什么妈耳背也听不见，这样都好些年了。我知道爸的愿望就是要叶落归根，回家回他自己的老家，回到他出生的地方，那里有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前几年老是念叨说回老家，因为担心路途遥远爸身体受不了，没人敢答应带他回老家。反复都十几回了，爸看都不答应他，就做出来惊人之举，一天早晨下楼出去了，我是九点多过来进门不见爸在家，妈说下楼去转了，我说进来时也没见着啊。一会开始准备着做午饭，十一多午饭做好，老爸还是没有回来，我在小区里到处找不见，出了社区附近也没有找到，向门口的保安打听，保安说八点钟在小区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我脑子嗡嗡的，这是去火车站了，打电话让老大和老三赶快去火车站。俩人往火车站找人，十二点半老爸回来了——就是要买火车票呢！爸的决心震动了全家！我赶紧买了个老人定位电话手表让带上，并和爸认真的谈要求他调养好身体，身体好才能带他回去。爸是个十分认真的人，这是老工人的优良传统优秀品质，每天好好吃饭努力的坚持在社区走路，很努力的锻炼身体。2016年9月30号大哥带着爸一起坐上了乌鲁木齐途径银川开往抚顺的列车，少小离家老大还，见到了抚顺的亲人，找到了失散妹妹的女儿他的外甥女，回到了他的老家，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因为正好是闰年，没能实现到祖坟对逝去的先祖和亲人祭拜。这一年父亲八十五岁。两年后爸又开始闹着要回老家，尤其是五一和十一前更甚。老妈说你回去在路上没了，你儿子就全国都出名了。没有老妈的点头谁也不敢，这几年我也没有那个能力了也不敢做了。我知道爸是心里还有愿望没实现，依然是在做最后的努力。树高千丈 落叶归根是中国人的愿望，也是父亲参加三线建设这一代人情感上的归依。做为工业基地的辽宁省在当年的时代背景下，成千上万的产业工人外迁西北西南各地。数千抚顺301铝厂的工人们举家西迁远离家乡故土，来到环境恶劣到处都是戈壁荒滩的宁夏青铜峡建成了304铝厂。这些三十多岁的热血青年，历经了半个多世纪，他们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这个国家，奉献给了那个时代奉献给了家庭，最后大多永远的留在他们奉献了一生的地方，这里成了他们远离先祖家乡故里的第二故乡，这批三线建设的产业工人还健在的已寥寥无几，都是九旬的耄耋之年，他们两地离愁都有牵挂。他们心心念念的回家之路千里之遥，最大的障碍就是身体健康状况。儿不敢答应不敢冒这个风险，不敢答应父亲的恳求，心里未能实现的愿望只能代为办理。这三四年也计划着去辽宁，老妈一如既往的永远都是反对。2019年7月8号我再提及此事时，妈把辽宁在刮台风的理由都搬出来了，我无奈之下说要带媳妇去辽宁那里看看，妈欣然表示同意。再联系老姑因疫情原因作罢，后来均因母亲反对和疫情原因没能成行。

2月9号的大雪

3月2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