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里路云和月：大西北八日行

心若闲云

从4月18日到25日八天时间，我跟哥哥赶在五一节假日之前打卡大西北。先在兰州参观了甘肃省博物馆，后随旅行团沿着古丝绸之路到达张掖七彩丹霞和敦煌，之后南下经青海湖、塔尔寺和青海藏区返回西宁。在西宁我们去了青藏高原野生动物园，最后飞到银川参观了西夏王陵博物馆和宁夏博物馆。一路上非常辛苦，每天在大巴上坐七八个小时才能到一个景点。行程共三千多公里，故云“六千里路云和月”。如果换个标题的话，就叫“在路上”。但是，大西北这一生是必须要来一次的。不到这里，就不知道西汉时开拓丝绸之路时的艰辛和匪夷所思；不到这里，就体会不出唐代边塞诗中的悲凉和孤独意境；不到这里，就无法想象生命可以如此顽强和神奇；不到这里，就不会被信仰的力量震撼；不到这里，也不可能跟藏族学生面对面交流，被他们的纯真所打动...... 先说说路上的辛苦。这是西北大环线的大致旅游图，我们这个团是先上后下绕一大圈。第一天从兰州坐大巴早上7:30出发，下午3点到张掖，共七个半小时（全程500多公里）。第二天早上5点出发，继续沿着丝绸之路，坐了七个小时到达敦煌（全程600公里）。第三天8点出发，翻山越岭过了大雪纷飞的当金山，六小时后到达青海的一个无人区叫南八仙魔鬼城，观雅丹地貌。途经翡翠湖后继续向东南跋涉，晚上8:30入住德令哈（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的州府，海子那首情诗《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确实感人）。第四天早上7:30又出发，前往茶卡盐湖和青海湖，晚上7:30入住海南的共和（一个藏族自治县）。你说累不累😉 丝绸之路，海内外连小学生都耳闻能详，也似乎早被美化和诗化：驼铃阵阵，丝路悠悠。但不到这里，真的无法想象当年张骞或者更早的粟特人Sogdians是怎么开辟出这条路来的？！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我们坐的是舒适大巴，行进在早已探好量好铺好的高速公路上，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还需要七八个小时。 沿车窗向外望去，满眼是戈壁荒漠 黄沙弥漫 时而晴空万里 时而大雪封山 到了这里，什么《出塞曲》、边塞诗（”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全理解了！ 回想汉代，当时的交通工具应该是马或骆驼，汉武帝设立了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但历朝历代，只有隋炀帝西巡到了张掖，往返长安竟达半年之久（三月去九月归），并且在盛夏六月遭遇大雪，十万大军冻死过半。 这还只是去了张掖，对张骞来说，万里长征基本还没开始呢。更不敢想象，他被匈奴俘虏十年，第一次出使西域竟用了13年的时间，去时25岁，归来38岁。真是一位伟大的探险家和外交家！ 网上戏称张骞是中国带货第一人。除了为吃货带回N多蔬菜水果（胡桃、胡萝卜、葡萄、石榴）之外，汗血宝马Ferghana Horse就是张骞回来告诉汉武帝的。这种马神骏无比，奔跑时汗出如血，因而得名“汗血宝马”。上图是甘肃博物馆一汉砖上画的。为了获此天马，汉武帝两次发兵征讨大宛国（今天的乌兹别克斯坦）。再说张骞最初出使西域，也不是为了与中亚人民建立什么贸易和友好往来，而是去联合大月氏夹击匈奴。丝绸之路向来是军事和贸易并进，或者说军事先贸易后才对？ 在甘肃博物馆也有幸目睹了其镇馆之物，东汉时期的铜奔马，或者大家更熟悉的“马踏飞燕”。那天跟着一位知识渊博的导游志愿者学了不少东西，他说这匹马应该是汗血宝马，不过后来听说还是有争议的。该马三足腾空，只有一足着力，下面的飞鹰（其实不是飞燕）回首惊顾，既有美感又起到支撑作用，真是把力学和美学结合完美。听马未都说1973-75年在欧美展出时轰动世人，不过现在这个国宝级文物已经不允许出国展览了。 也了解到更多唐代流行的胡旋舞。白居易的《胡旋女》中明确提到杨贵妃和安禄山都擅长这种从西域传入的快节奏舞蹈： 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 中有太真外禄山，二人最道能胡旋 安禄山本来就是康居（粟特）人，跳起来是不是就是酱紫的？ 跟人文相比，千里迢迢来到大西北肯定以看自然景观为主。这是张掖的丹霞地貌。阴天都很迷人，更不敢想象太阳高照时的绚丽多彩了。 是不是跟敦煌壁画的颜色很像？应该是就地取材吧。这个被称为“大扇贝” 向下俯视也处处是景 当晚还看了一场大型演出《回道张掖》，舞台不仅可上可下，还能倾斜，一会儿黄沙铺面，一会儿风雪来袭，把当时隋炀帝西巡的艰辛表现得很有艺术感！ 这是敦煌莫高窟第16窟。1900年王圆箓发现的藏金洞就在第16窟刚进去右手边，编为第17窟。面积只有7平米，但里边藏了6万书卷。今年4月敦煌研究院跟腾讯联合推出了《数字藏金洞》https://dlc.e-dunhuang.com/，但雷声大雨点小。刚才试了几次都卡住了，也没地方留言反馈一下。 不论王圆箓的是非功过，这里为他建了一座道士塔。 窃以为《觉色敦煌》的展览比参观那8个窟学到的更多。游人走马观花，讲解也敷衍了事，我稍微提个问题，就被认为是对其权威的挑战，NO asking, just listen. 在月牙泉借了条红纱巾舞起来 踩着沙梯，花10分钟爬上鸣沙山，3分钟大步流星跑下坡，这个感觉实在很神奇！ 跟百年胡杨来个深情相拥。胡杨，又称胡桐，耐寒耐旱抗风沙，拿团长的话说“一年只要几滴雨，就能活得笑语欢颜”。去年刚跟合唱团的小（老）伙伴们朗诵了一首《生如胡杨》，不到沙漠，不亲眼看见胡杨，真体会不出生命的顽强和敬畏！ 在雅丹地貌，借另一条丝巾舞起来 第一次体验骑骆驼，但被骑的骆驼很可怜。 大柴旦翡翠湖，是一种独特的盐湖风貌。湖水由于矿物元素含量的不同，呈现出绿色或蓝色。 跟荒漠上的胡杨一样，雪山上的牦牛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生命，就是能耐得住如此的严寒和寂寥！ 还有像这样金黄漂亮的赤麻鸭。西北干旱，但只要有一滩洼地或一条小溪，就有可能看见这道亮丽的风景。后听同学说，冬天就会迁徙到贵州那边去过冬。 青海湖上的群鸥。听导游讲，青海的地理区划都以青海湖为中心，分为海东、海西、海北、海南。作为中国最大的内陆湖，我们那天连冰山一角都没走够。加上下雪，“高原的蓝宝石”只能脑补了。 青海湖没怎么看成，但意外的收获是第一次跟藏族人聊天！在共和一家新开的餐馆，邂逅了几位高三毕业生。他们被大学提前录取，所以在餐馆打工挣点零花钱。最右边穿红色的叫当增多杰（小名叫当巴），我右边的小帅哥叫加羊才让，他右边的叫才让加，全是用汉字音译藏语。他们大多是2006年出生的，并已被西宁交通大学录取。不太清楚少数民族地区的学制，怎么感觉17岁就上大学啦。跟我交谈的这几个藏族学生都很优秀，学习也好，他们有些课程是用藏语教学（如藏族文学和汉族历史）。跟我用汉语交流时，还时不时用自己的母语彼此商讨一下。他们告诉我少数民族高考可以加35分，区域再加10分，但因为他们被提前录取了，所以用不着这个优惠政策。我左边的小伙子会学环境监测，并考虑来个摔跤双专业。他们业余喜欢踢足球，都会骑马，家里都有牦牛，从小就会看羊，他们跟羊用一种特殊的语言交流。 才让还给我看他们家养的一千只羊，并邀请我下次到他们家乡黑马河做客，让我品尝最好吃的羊肉！ 说到最左边的帅哥长得不太像藏族人，因为没有红晕。当巴就顺手从手机背后取出他小时候的照片，红扑扑的脸颊，太可爱了！ 跟他们聊起藏族导演万玛才旦（谁能想到上个月的噩耗），他们居然认识《气球》里出演大儿子的，说现在在上大学。不过他们更喜欢看汉族的电影，认为”张艺谋最牛逼“。这些高原上草原上长大的孩子们实在是太纯了，纯洁无瑕，纯真无邪，跟他们聊天太快乐了！ 原来藏族是青海省最多的少数民族，这次来青海对藏族有了更多的了解。金银滩大草原，属于海北藏族自治州，据说王洛宾1940年随电影导演郑君里在这儿拍摄《民族万岁》时，创作了《在那遥远的地方》。这里也是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代号是221厂，对外称青海矿区。 在这儿拍的小羊吃奶 在塔尔寺，第一次踏入藏传佛教的寺庙。虽然它是六大藏传佛教寺院中面积最小的，但香火特别旺。好多以前在电影中呈现的画面在这儿目睹，比如亲眼看到很多虔诚的信徒和僧人五体投地，匍匐磕头（据说要磕十万个！），地面磨出了光滑的痕迹，供奉的桌台也被服侍的僧人擦得明光锃亮一尘不染。信则灵，这儿见证了信仰的力量！在这里，游人是多余的，僧人们我行我素，学院的学生们正在热烈辩经。所有的经文都是用藏语写的，想在寺院学习必须会藏语，藏语因为信仰也一定久盛不衰。 特别喜欢西宁的青藏高原野生动物园，这里收养的很多动物都是从野外救护的，工作人员超有爱心，也很风趣。比如这只很像猫的叫兔狲，全国动物园只有这儿能看到。这里最有名的一只男兔狲叫“狲思邈”，因为其性配时间较短，被命名为“狲思邈”（四秒），2018年成为网红。不过大名鼎鼎的狲思邈在去年双十日因进食卡喉不幸辞世，我们看到的都是它的家人：狲尚香和狲小满（配偶），狲大娘（女儿），狲小妹（妹妹），还有去年5月再次成功人工繁育的男性叫狲三郎（身世不明）。 他们的百鸟苑也是一绝，空间足够大，孔雀可以从这边山飞到对面的山。这是青海省省鸟：黑颈鹤，唯一生活在高原上的鹤。 看到不少珍稀禽类，分别是斑头雁、红腹锦鸡、白马鸡、蓝马鸡（藏马鸡）、白鹇和石鸡。尤其是颜色鲜艳的红腹锦鸡，被认为是凤凰的原型。我们最后一站是银川，这次三个省会都去了，银川最有国际大都市的气派，有的大路开八条车道。在西夏博物馆了解到更多西夏国和西夏文字的历史。西夏王也信佛教，这是佛教中的一种神鸟，叫迦陵频伽Karavimka, 意译为妙音鸟，人首鸟身，声音美妙动听，婉转如歌。西夏王陵被誉为“东方金字塔”，本来是七级佛塔，如今只剩下一座座土丘。9座陵塔中最大的3号陵（开国皇帝李元昊墓），面积为15万平方米。西夏王陵背靠贺兰山脉，但此贺兰山非彼”贺兰山阙“。想想也是，当时西夏王朝与北宋和金朝并立，南宋岳飞最北也就打到中原的开封，网上大家争论得有理。 来西北一定要尝尝当地的美食。在兰州，当然要点一碗兰州牛肉拉面。不过所谓牛肉面，其实是牛肉汤面。如果要牛肉片，需要加钱。😉 正宗的羊杂碎，香！ 继续开荤戒，手抓羊 ”狗浇尿“是西宁的一种特色面食，其实就是一种黄色的鸡蛋饼。西宁的酸奶也特别特别好吃，只有当地有。 回到西安来碗岐山臊子面。 最后，谨以此篇献给亲爱的哥哥！谢谢你一路上对我悉心照顾，生活上无微不至。这趟西北之行一个人跑还真玩不转，有你同行真好！也谢谢你事事以我为先，有求必应，让我们在有限的时间里去了所有我想去的地方，这跟你周密计划合理安排灵活调整是密不可分的，我也特别幸福地万事无忧，因为一切都有你来担当。这么多年在外面闯荡，好久没有享受当妹妹的感觉了！这些年更没有人在旅行中给我拍这么多照片和视频！同一旅游团的人都很羡慕：我有一个好哥哥！是的，我还有一个好妹妹，出发前两天就从家里拿来三大包衣服，要不然我早冻成冰棍了。爱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