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素

静言

　　五月，浅夏。

热烈，已悄然抵达……

五一小长假，放下工作，让生活回归极简状态，洗衣、做饭、打扫，把被子裹满阳光，看女儿喝下我煮的热汤。市井烟火，日常生活，缓慢而平淡，但也许这样才更接近生活的本质。

　　季节于无声中更迭，衣物在冷热中交替。

每逢换季，整理衣柜是必须的。吐故纳新，是女人对衣服的态度，更是天性。有些衣服一年难得穿一两回便束之高阁，但也有那么几件，对我而言，是对自己的温柔，也是对时光的厚待，诸如棉麻面料的，简单而朴素，是生活里自然的味道，也是安居于浮世的一份妥帖。

　　喜欢棉麻，与年岁无关，与文艺风尚无关，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一种热烈，当她在某一刻被唤醒，我就知道，那是我喜欢的。

很多年前，去云南旅游。导游带我们到一处拙朴的茶室，喝厚重的老茶。当初的茶室名及喝过的茶汤早已忘了，唯独与茶人初见时的场景印象深刻。犹记掀开禅意的粗布门帘，只见一年轻茶人，铅华洗尽，一袭天青色棉麻，双挽青丝，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女子，不染纤尘，眉目间是素，是清，是静。

　　茶本随心随性。那一刻，在我眼里，茶人素心如莲，暗香入骨。我不知道是不是茶给予了她的灵气，只想着打动我的一刹那，是她的朴素、明媚，还有那过滤后的高贵的沉静。

都说同性相斥，但茶人的装束，尤其是那身棉麻衣裳，干净、质朴，直击人心，我自欢喜。

　　因了这样的邂逅，从此，我衣橱里的半壁江山被棉麻占据。

时装是有的，工作需要，职场衣着总该符合时宜，大方得体。然，时装锦绣，却有其局限性，她告诉我们时间很快，快到一下子不光鲜了。

而棉麻，透气、休闲、舒适，着在身上的日子很慢很暖。裹在淡淡的烟火里，闲而不嫌，日日年年。

　　一半素心以清简，一半寂静许清欢。

生活中的形，骨髓里的念，让我想起古今平民知识分子坚守的一种信念——布衣精神。孟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布衣之道；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布衣之怀；鲁迅《阿Q正传》的布衣之情……他们不畏于势，不屈于威；他们深情而谦卑，自由而旷达。

　　我一寻常女子，喜欢棉麻布衣的生活态度，自不能用以诠释布衣精神，但乐意在日常关联的简朴物件中，领略生命过程，并尝试找到承载的方式。

汪曾祺老先生曾说过：“人总要待在一种什么东西里，沉溺其中。苟有所得，才能证实自己的存在，切实地活出自己的价值。”

生活就是这样，我们每天行走在不确定的时间与空间里，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去等待和寻找，用很短很短的瞬间心动和喜欢。我，亦不例外。

　　人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放下世故，放下束缚。疏离喧嚣的空间场合；接受无法回避，却必须孤军奋战的生死病痛；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找到存在的方式，并以此安顿身心，回归纯粹的自我，有所喜，有所为。

时光如水，沉淀方澈。

衣橱里的棉麻布衣，电脑里敲下的方块字，让我沉溺其中，任其在自己的喜欢里，无谓切实的价值，只为证实此刻的存在。

　　简。无论何时何地，学会和自己相处，接纳得与失，来和去。告诉自己，阴晴圆缺，一切都各得其所。

素。无须花团锦簇，只要一心奔赴，就像未来的日子，总有存在的理由。

文∕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