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北京回来后,几乎一年多的时间,我是不大敢出门的,也不敢见亲友,尽管想念得紧。原因是我的免疫力几乎从零开始重新生长,这期间哪怕一个小细菌,都可能带来控制不住的感染。而况当时还有着玄而又玄的新冠。</p><p class="ql-block">一年过去后,我便再也忍不住我的凡心和冲动,打算试着回归烟火生活。先是和家人小聚,找那种传说中的“绿色”饭店,带着自己的碗筷水杯消毒纸巾等等全套装备去赴宴。盯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酒佳肴,我流着口水,吃着相对安全的菜,顺便感受肠胃的反应。咦?居然没有明显不适,我心中大乐!</p><p class="ql-block">尤记得刚出仓时,饮食可谓严苛。各类肉食蔬菜要极其新鲜,除了盐,其余调料能用的也极少,还得反复消毒方能入口。及至我能吃时,饭菜已不能称之为饭菜,勉强果腹,不至于饿死而已。给我做饭的姐姐和爱人,愁的头发白了又白,掉了又掉,一日三餐,可是比搞科研难多了!我是不用有掉发的顾虑,我当时的脑袋恰似一颗光华灼灼的电灯泡,不仅没有一根头发,甚至连毛孔都消失不见了。私下庆幸不已!看看,秃头也是有这样难以企及的优越性,谁能比?</p><p class="ql-block">这样尝试了几次,我果断得出结论:可以出去吃饭了!就在这时,接到了国柱的不知道第几次邀约电话:乔老师,现在能不能出来吃个饭聊个天?同学们想你呢,想得不行。我急切地应:行行行,没问题。放下电话,心潮澎湃!终于可以见到我的学生了!两年了!两年未见!</p><p class="ql-block">我在北京时,学生们曾派代表结伴去看我,那时的我被封闭在病房,正在经历生死锤炼,也是不能接触外部环境的时候。我并没有见到他们,晓英拍了几段视频发给我,刘浩、志华、建林、继龙、国柱每人一辆自行车,从视频中一一闪过,好让我看到他们。他们下了高铁,扫码骑行到了医院的大楼下。张晗下去和他们聊天,我就站在病房的窗户边向下看,什么也看不到,可我就那样向下看,仿佛什么都看到了。我流着泪笑着和同病房的病友说,是我的学生,他们来看我了,就在楼下。</p><p class="ql-block">我的心中满是力量,我从来没怕过这场病,似乎并不惧死。可那一刻,我却觉得我肯定可以活下来。</p><p class="ql-block">这次的聚会,考虑到我的情况,只约了五位同学,算是给后期大规模聚会踩踩点儿。去饭店前,我洗了澡,对着镜子仔细端详,头发长出来了,很短,几乎全白了,脸也还是黑黄,看起来是个挺丑的老太太。我不满意地冲镜子里这个家伙皱眉,她怒视我。我悟了,她嫌我贪得无厌呢。活的好好的,居然得陇望蜀?我一下开心起来,拿出两年没用的化妆品,认真梳妆打扮。咱即便丑,也要丑得利利索索。</p><p class="ql-block">我和张晗是最早到饭店的,很快,海峰、张骁陆续到了,接着是晓英捧花进来,还是那个美好的女孩儿,带着她每次见我都必备的一束鲜花,她自己亲自插出来的,和她一样好看。然后是从土旗赶来的国柱,和忙完工作从清水河赶回来的科灵。同学们进来的第一个动作,都是张开双臂,抱了抱他们的班主任,然后喜悦地说:老师,状态真好!我于是像得了勋章一样喜气洋洋。等大家都坐下,我们便聊起两年来的情况,我给他们普及我的病,讲奇妙的治疗过程,讲我病重时看到的梦幻场景,然后问同学们的情况,他们给我讲他们的工作,苦恼的,快乐的,意气风发的,科灵讲他的大蓝图,如何从看似无望的处境中一步步带着一个贫困县走向辉煌,也回忆他们师范时调皮捣蛋的过往。各自讲的眉飞色舞,酒也不知不觉中空了一瓶又一瓶。理智稍微回笼时,不知是谁,看看时间,11点多了,于是说:该散了,让老师回家休息。说完后,大家都坐着没动,然后又热烈地聊起来。隔了一会儿,又有同学这样说,大家还是没动,接着聊。及至凌晨已过,大家都说:真的该走了!</p><p class="ql-block">凌晨的大街空荡荡的,天空飘着小雨,雨丝在斑斓的霓虹灯中如从天而坠的悬丝,亮晶晶的,很漂亮。幸好,这美景还能看到。幸好,我还能参加这样的聚会!嗯,没错,这才是踩点预热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