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大学毕业后有一段时间，我在长沙与娄底之间作两地迁徙，周末回娄，周日下午或晚上返回长沙打工“乞食”。</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长沙还没有启动大规模城市改造，大街小巷如毛细血管般纵横穿凿于城市肌体之间，一些地方竟然破旧如小镇街闾。作为外来打工族，徜徉于闹市街头，人语喧嚣，车鸣如蝉，竟然感受不到多少现代城市的清爽与劲气，相反，倒会无端产生些许压抑与落魄。一位走南闯北经年的朋友造访长沙后，印象不佳，评价说：从深圳到长沙，就像从城市回到乡村。</p><p class="ql-block"> 而此时的湘中小城娄底，却以满城皆绿和街道齐整让世人惊羡。记得那时，我每每于晚间十一二点乘火车从长返娄，再乘晚间唯一的公交工具一“叭叭车”回住所，夜空因无高大建筑物遮蔽而显得空旷疏朗，一溜齐的彩色霓虹灯照在路边银皮鹤发的法国梧桐上，折射出一片小城市特有的安谥与详和，心境一下子豁然，虽然相隔不过一周半月，竟也能收获游子远归的喜悦与陶然。</p><p class="ql-block"> 人的一生总会碰到许多迷惘与坎坷，年轻时尤其如此。那时，我因不甘于在娄底的境况，拼将一腔青春热血，辗转前往长沙谋生。先在一家省级新闻媒体做“打工记者”，后又在一家省委工作部门当“聘用干部”。农家子的愚顽天性，使我与周边环境始终难以鱼水相融。尤其是此时，我已在娄底觅得真爱，因此归心日萌。每至周五下午，便蠢蠢欲动。一班好友见此，纷纷劝我坚守勿燥，静候转机。</p><p class="ql-block"> 但我最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回归。先是无事可做，在家中赋闲半年，后又重操旧业，再后来便与众多读书人一道争挤考公务员这道“独木桥”，历经三起三落，终于挤进了一家政府机关，替自己找上了一个较为理想的归宿，过上了“有恒业，有恒产，有恒心”的生活，了却了父母和亲属多年的夙愿。</p><p class="ql-block"> 但旋即不久，长沙便开始了大规模的拆整平移，几条主道相继被拓宽拉直，文化名城因血脉畅通而容光焕发。与此同时，我在长沙的一班难兄难弟，先后通过公开招聘等途径挤进了全省仅有几家的市场报，在坚守中寻觅到了一方属于自己的奋斗舞台。与我在娄底平淡如水的机关生活相比，自然多了些壮丽，多了些涛声，也让我无形中萌生了几分悔意和艳羡。每当在办公室完成差事，从故纸堆边缓缓回过神来，将迷离的眼光转向车流如织的窗外，便常常不由自主地设想：“假如当初…”</p><p class="ql-block"> 这一设想旋即被自我否定。当我于薄暮时分牵手爱女秀秀徜徉于乐坪东街，一缕落日余晖顽强地穿过浓密的梧桐树荫，照在秀秀被微汗浸湿的高鼻梁间，荡起了一小片令人怜惜的金色斑点，我的思绪便如林间归巢的小鸟，被自心底升起的幸福感与归属感悄然笼罩。平淡才是生活的真谛。小城松紧适度的生活节奏，已经成为我生命的永恒旋律，倘若再次将我置身于现代大都市的繁忙与喧闹当中，也许真的会再次迷失了自己。何况满城秀色，更适合一位从小与青山绿水相亲的农家子弟作心灵的游弋与栖憩。</p><p class="ql-block"> 想到此，我便牵起秀秀的纤纤小手，欢快地跑出林翳，奔向不远处爱的小巢。（作者：阳伟书；单位：娄底市财政局；电话：1350844825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