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诗文朗诵+】之五：《道观内柏树赋》（并序）

馆陶马

【经典原文】

道观内柏树赋（并序）

唐•魏徵



元坛内有柏树焉，封植营护，几乎二纪。枝干扶疏，不过数尺，笼于众草之中，覆乎丛棘之下，虽磊落节目，不改本性，然而翳荟蒙茏，莫能自申达也。惜其不生高峰，临绝壑，笼日月，带云霞，而与夫拥肿之徒，杂糅兹地，此岂所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者哉？有感于怀，喟然而赋。其词曰：

览大钧之播化，察草木之殊类。雨露清而并荣，霜雪沾而俱悴。唯丸丸之庭柏，禀自然而醇粹。涉青阳不增其华，历元英不减其翠。

原斯木之攸挺，植新甫之高岑。干霄汉以上秀，绝无地而下临。笼日月以散彩，俯云霞而结阴。迈千祀而逾茂，秉四时而一心。

灵根再徙，兹庭爰植。高节未彰，贞心谁识？既杂沓乎众草，又芜没乎丛棘。匪王孙之见知，志耿介其何极？若乃春风起于蘋末，美景丽乎中园。水含苔于曲浦，草铺露于平原。成蹊花乱，幽谷莺喧。徒耿然而自抚，谢桃李而无言。至于日穷于纪，岁云暮止。飘蓬乱惊，愁云叠起。冰凝无际，雪飞千里。

顾众类之飒然，郁亭亭而孤峙。贵不移于本性，方有俪乎君子。聊染翰以寄怀，庶无亏于善始。

【作品赏析】

这是唐初名相魏徵的一篇咏物骈体赋，行文通俗易懂，朴素自然，没有华丽的辞藻。赋文托物喻人、借柏寄怀。柏树形象其实就是作者崇高人格、远大抱负的写照。

“原斯木之攸挺，植新甫之岑”，“灵根再徙，兹庭爰植”，既写庭柏的来历，也表现了作者坎坷的身世经历。魏徵的父亲魏长贤，是北齐时一位熟谙经史、清廉正直的地方官吏，按说早期家境不错，但他从小就有抱负，立志“辅佐圣明君主”。后来隋末大乱、群雄并起，这样的志向难以实现。怎么办？他没有消沉，而是抛却家产，隐身道观，与冀鲁豫交界处馆陶一带的尉迟恭、秦琼、徐茂公、元宝藏等人经常来往，密谋起事，后来投奔了李密的瓦岗军。洞晓时局的魏徵多次向李密出谋划策，受到赏识。后来他向李密进献“十策”，可惜虽被李密暗暗称奇却未被采用。后来又向军中正史郑颋提出建议：先深沟高垒，休整军队，拖延时间；待王世充粮食不济退兵时，再发兵追击。又可惜被讥讽为“老生常谈”，而未被采纳，导致军事上一败涂地。在不得已情况下，公元618年10月，李密收拾残兵二万人投降了唐军。这时候，虽然太子李建成十分赏识他，可是刚刚跟随瓦岗军投降唐高祖李渊的魏徵，却对自己的前途十分担忧。今后的路怎么走？唐高祖武德二年（619），魏徵又一次回到家乡馆陶的道观内苦苦思索，写下了这篇著名的赋。

“迈千祀而愈茂，秉四时而一心”，“郁亭亭而孤峙。贵不移于本性，方有俪乎君子”，既写庭柏坚贞傲寒的品格，也表现了作者忠贞正直的性格。“高节未彰，贞心谁识”，“徒耿然而自抚，谢桃李而无言”，既写庭柏被人冷落的情景，又表现了作者怀才不遇、心中块垒不平的愤懑之情。“匪王孙之见知，志耿介其何极”，既写庭柏的希冀，也表现了作者希望有人提携、有人知遇的愿望。句句写柏，亦句句喻人，亦物亦人，浑化无迹。

赋中偶句虽多，有些还对得很工，但全篇文气挺拔遒劲，是它与齐梁小赋不同之处，既与王绩赋的自然萧散，也风格各异。但在洗净铅华、于平淡中自饶风致这一点上又与王（绩）赋相同，这正反映了初唐文风的转变。

【作者简介】

魏徵（580—643），唐代大臣。字玄成，馆陶（今属河北）人。隋末参加瓦岗起义军，李密败，归唐。武德时为太子洗马。贞观时历官谏议大夫、尚书右丞、秘书监、侍中，官至左光禄大夫，封郑国公。以正直敢谏受到史学家的称赞。作品今存有《魏郑公谏录》五卷、《魏郑公文集》三卷、《魏郑公诗集》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