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瓦厂里的那些事儿

要战通

<p class="ql-block">|| 砖瓦厂里的那些事儿</p><p class="ql-block"> · 要战通</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除了种田和教书之外,还有一段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的经历,因为我曾当过两年半的砖瓦工人,砖瓦厂里的那些事儿至今难忘。</p><p class="ql-block"> 一、歪打正着进了砖瓦厂</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前的1973年夏,我作为湖北省国营大沙湖农场职工子弟学校的初中毕业生,被下放到五分场四队、后调往农科所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饱尝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滋味。</p><p class="ql-block"> 或许有人要问:“你为甚没读高中?”</p><p class="ql-block"> 答曰:“超龄了。”</p><p class="ql-block"> “为甚会超龄?”</p><p class="ql-block"> “时运不济,天意也。造反派武斗停课一年半,长江溃口停课半年,于是,我便超龄两岁。”</p><p class="ql-block"> 当然,超龄的也不止我一个,我们全班80%的同学都因超龄而辍学。我们是那个患难时代的不幸遭遇者,更是被肆意剥夺了读书权利的受害者,但那时却诉讼无门,只能哑巴吃黄连了。好在我们所里的书记所长对我都比较信任,让我担任农科所会计,还兼任所里的农机手,负责柴油机动力抽水泵的维护使用。那段时间,我整日里忙忙碌碌的,倒也挺充实。</p><p class="ql-block"> 忽一日,总场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来到我们的田埂上,将一个牛皮纸大信封递给我,我急忙拆开一看,嚯!是个红头文件:总场人事科的《招工调令》,通知我带上粮油关系于三日内去总场人事科报到,另行分配工作。我顿时喜出望外,也顾不得洗干净腿上的泥巴,就跟所长打了个招呼,急匆匆赶往分场场部去办理粮油关系了。</p><p class="ql-block"> 其实,此事并非天上掉馅饼,而是早有前因的。半个多月前,分场领导就曾找我谈过总场企业招工的事,说分场准备推荐我去造纸厂或水泥厂上班,并征求我的意见。我当时误以为造纸厂好,就说想去那儿,领导便点头允诺。这个调令八成就是对此事的落实吧。</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就怀揣调令和粮油关系徒步二十多公里,兴冲冲赶到总场去报到。不料,报到时却出了个意想不到的岔子。总场人事科长官不大架子不小,塌蒙着眼,也不咋看我,却不容置疑地说:“你们这批人全部要到砖瓦厂去,因为造纸厂和水泥厂都还没建好。”我一听,大出所料,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砖瓦厂是干嘛的?可谓路人皆知,不过是盘泥巴坨子、做砖瓦坯子、烧窑出窑拉板车的行当,简直就类似搬运工,其劳动强度绝不亚于插秧割谷。怎么办?去,还是不去?我一时犹豫不决,忽然间想起了缓兵之计———还是暂缓报到吧。</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便扯了个由头开溜了,又噌噌地一路奔波回到了家里。父母见我一脸的不高兴,就轻言细语地问清了原委,然后便挖心掏肝地给我上了一课,我幡然领悟到三个要点:一是年轻人怕吃苦可不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二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定要抽时间多读书学习,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三是砖瓦厂也不错,干手干脚地劳动,不再担心下水田会感染血吸虫了。其核心旨意很明确:不许打退堂鼓!</p><p class="ql-block"> 有道是:父命难违啊!这砖瓦厂看来是不去不行啦。况且,那时我们接受再教育,都想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争取个好鉴定什么的,我也不愿落个“不服从分配”的坏名声。所以,权衡利弊之后,我还是牢骚满腹地朝砖瓦厂姗姗而去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我进砖瓦厂啊,可真是“摔了个跟头捡了个元宝”———歪打正着了,一不小心蒙进了毫无公害的“卫生企业”了。因为较之造纸厂和水泥厂,砖瓦厂是劳动环境最好、职业危害最小的企业。</p><p class="ql-block"> 而造纸厂则公害多多,首先,造纸原料炭黑粉和滑石粉,容易使人患炭黑尘肺和滑石尘肺;其次,化学制浆氯气可导致氯气中毒;再次,纸浆漂白氨可导致氨中毒。而且,造纸车间里常年污水漫流,工人一年四季都要穿深筒胶鞋上班。</p><p class="ql-block"> 其水泥厂的弊端也毫不逊色,一是水泥粉尘弥漫,易患尘肺病;二是水泥粉尘或水泥中含有可导致过敏的成份,使过敏体质的工人接触水泥后,可能出现皮肤红肿、瘙痒、干裂或鼻塞、流涕、打喷嚏等过敏症状;三是眼部疾病,水泥粉尘进入眼睛,可造成结膜炎和角膜炎等。所以,工人上班期间,都要严格佩戴口罩、手套和护目镜,以防止和减少职业病的产生。</p><p class="ql-block"> 而上述职业危害,在砖瓦厂则统统没有。泥土是无毒无害的,制造砖瓦也无需添加任何化学原料,做砖瓦坯子的车间更是毫无粉尘烟雾和污水。所以,我们厂除二车间出窑组之外,其余都是空气清新、环境宜人、没有职业病的场所。我真庆幸自己当初阴错阳差地进了砖瓦厂,而没有误入歧途。</p><p class="ql-block"> 二、 三车间的乐与悲</p><p class="ql-block"> 我们那批被招进砖瓦厂的共有80多人,都是各分场的回乡青年。小伙子和姑娘们个个精力充沛,个性张扬,都像是刚会打鸣的小公鸡、刚会下蛋的小母鸡似的。书记厂长看到我们这些朝气蓬勃的青年,甚是高兴,于是就把我们分配到了三个主体车间。一车间是做砖坯的,叫“水坯车间”;二车间是装窑、烧窑和出窑的,称“轮窑车间”;三车间是做瓦坯子的,称“机瓦车间”。我有幸被分到了三车间,因为厂里人都说三车间是个最好的车间,环境好,生产指标低,劳动强度也不很大,而且上长白班,不搞三班倒。</p><p class="ql-block"> 我到车间报到时,车间主任热情地接待了我。主任姓李,湖北大悟县人,大别山老区出来的,穷困潦倒的生活,练就了他吃苦耐劳的精神,三十多岁,个头不高,却精明强干;虽然大字不识,却有着共产党人的政治觉悟和爱岗敬业的情操,工作拼命干,模范带头,年年被评为农场劳模,无疑是砖瓦厂的扛鼎人物。</p><p class="ql-block"> 主任把我们新来的几个青年都召集在一起,向我们介绍了车间的工种、工序流程、规章制度和安全生产的要求等,末了,他说:“你们都有文化,这是好事,但一定要好好干,不然,有文化咋咋(方言:咋地)?不用你!”这无疑是主任给我们的“杀威棒”,听起来颇是逆耳。</p><p class="ql-block"> 接着,主任就带领我们参观了车间的真空搅泥缸和压瓦机的运作状态。压瓦机是车间的核心设备,是由电动机驱动运转的一个立式机械,两米多高,由上下两块相吻合、相冲压的钢制瓦模所组成,其具体运作流程就恕不赘述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车间操作压瓦机的制瓦师傅原有6人,我进厂不久,又增加了两名青工学徒,其年纪与我相仿,但车间主任却没有安排我学徒,可能是看我文质彬彬的样子,不适合干这一行吧。而我也固有自知之明,便漠然置之。</p><p class="ql-block"> 但主任也并未歧视我,他看我言谈举止颇有些学生气息,就安排我当车间理论辅导员。这是个业余的差事,麻烦多,好处少,通常是利用晚上工休时间,组织车间员工学习两报一刊社论,召开“评《水浒》批宋江”或批林批孔大会,带头发言,宣读大批判文章等。但也不全是业余的,有时也“专业”,如五一、七一、十一等重大节日之前,车间都要创办节日专刊;或中央有了运动的新部署时,车间要办宣传专刊专栏,此时,主任就会指定我领衔组成专班。我们通常是结成三人小组,到厂办领取笔墨纸张,然后聚在寝室里,以床为桌,展纸挥毫,用一周时间来完成创刊任务。这一周便是“专业”的。“专业”真好,轻松舒爽。</p><p class="ql-block"> 我们车间有90多号人,且青壮年居多,百分之八十是二十多岁和三十出头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年轻人在一起劳动,当然不甘寂寞,时常会相互揶揄逗趣儿,打情骂俏,自寻其乐。当然,有时也会闹出点小纰漏。车间有个填料女工小柳,人长得窈窕水灵,特有魅力,“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甚是引人注目,大家都爱与她开玩笑。但小柳却是个“夫管严”,其老公心胸狭隘,怀里搂着个醋坛子不放,每当碰见有人与其妻开玩笑时,下班后便寻隙找茬,斗气拌嘴,摔盘子掼碗,闹得邻居家都鸡飞狗跳的。时间长了,车间工友们都看不惯,就替小柳打抱不平,瞅机会把她老公揪住,群起而攻之,七嘴八舌地把他数落“批斗”了一通,其醋劲才有所收敛。</p><p class="ql-block"> 我们车间最招人待见的莫过于记工员叶云老兄,都称他是车间里的“活宝”,其性格幽默诙谐,潇洒倜傥。他的逗乐绝活就是与女青工们摔跤。半晌里工休时间,叶云兄一高兴,就开始向女工们挑战,他把左手往背后一背说:“我一只手就能撂倒你们三个!”女工们当然不吃他这一套,纷纷摩拳擦掌,虎虎应战。此时,周围便围满了观众,叶云就一挥手指派我:“小要,快铺席子!”当时我们厂采购了很多芦席,用于砖瓦坯子防雨,厂区里到处堆得一垛一垛的,我也是看戏不怕台高,赶紧就近从芦席垛上抽几张席子铺在地上,向叶云打个响指以示搞定,叶云就挑衅地说:“看,小要把席子都铺好了,今天我要是不放倒你们几个,怎么收场?”于是,好戏开始了!三四个美女青工便一拥而上,搂腰的搂腰,抱腿的抱腿,拽衣服的,扯裤子的,一场混战,全无章法,一男数女在嘻嘻哈哈的调笑声中搅成一团,扭打得难解难分。叶云吹了牛,一时又无法脱身,自然心里着急,便用力一挣扎,果然撂倒了两个,而倒地的姑娘们一骨碌爬起,又“呼”地冲上去放泼再战,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此时,看热闹的工友们便起劲地鼓掌喝彩,齐喊“加油!”气氛热烈得爆棚。当然,此时的摔跤胜负已不重要了,重要的在于开心快乐!</p><p class="ql-block"> 三车间有乐也有悲,就在我进厂的第二年,车间连续出了两起工伤事故。一是我同寝室的胡佳美师傅,当班压瓦时,一不小心,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瞬间就被“咔嚓”掉了,所幸不日渐愈,尚无大碍;二是可畏后生李小山师傅,推瓦模时略一恍惚,只听得“咔嚓”一声,整个左手就被压成了“肉瓦”,粉碎性骨折,当时省城医院都无法治愈,万般无奈,只能从手腕以上内关处截肢了。</p><p class="ql-block"> 小山成了残疾人,厂里照顾他,让他到货场为客户发砖。于是,小山每日腰间挂个墨水瓶子,右手提着一支绑着竹棍的毛笔,蘸墨水在砖瓦垛上划线,笨不拉几的爬上爬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更可怜的是,小山的未婚妻无法接受这一残酷现实,断然告吹,这是压垮小山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时没有心理医生可以咨询,厂妇联和工会也忽视了对小山的及时安抚疏导。</p><p class="ql-block"> 忽一日,帅哥儿小山对妈妈说:“今天懒得去上班了,很想吃汤圆。”那时吃汤圆可不容易,但妈妈也没多想,就东邻西舍地筹措,勉强借来点糯米粉,忙碌碌做好一碗汤圆,却到处找不到小山的人了,傍晚时分,竟在屋后那棵苦楝树上找到了,儿子直挺挺地挂在树上,体温都没了。霎那间,撕心裂肺的悲痛使妈妈一头栽倒在地……。全厂干群无不为之扼腕唏嘘。</p> <p class="ql-block">三、“大战”中“专案组”的战绩</p><p class="ql-block"> 我们进厂的时候,正值“七月流火”的季节,也正是砖瓦厂的生产旺季。砖瓦坯子做出来是要靠太阳晒干的,所以,气温越高越好,《卖炭翁》是“心忧炭贱愿天寒”;而我们做砖瓦者则是心盼酷暑烈日炎。38℃至39℃、甚至40℃以上的天气,那才是砖瓦厂的福星高照。所以,厂里从每年5月份起,就开始高喊大战的口号:“大战红五月”、“大战六七八”、“大战七八九”、“为国庆献厚礼”等,大红标语赫然贴在高墙上,高音喇叭里滚动播放着“大战”的宣传稿件,一派蒸蒸日上的气象。那么,何为“大战”呢?就是白天干一整天,晚上还要加班到零点,天天如此,毫无例外。这一工作制度,厂里称为“正常班”,厂长大人曾在全场职工大会上宣布:“我们的正常班就是一班半!”</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些刚进厂的青工蛋子们对“大战”还不太适应,一个个累得精疲力尽,而且还严重睡眠不足,每天只能睡4、5个小时。年轻人本来瞌睡就多,白天上班都哈欠滚滚,精神不济,个个都像瞌睡虫,又像是上了套的牛马驴骡,别想偷懒,只能奋蹄拉套,累你没商量。那时可没有双休日、“早九晚五”等概念,平常是每月1号、15号休息,而“大战”其间,休假日统统取消。</p><p class="ql-block"> 那时正值抓革命,促生产的年代,上级有重要指示:决不能以生产压革命,生产越繁忙,越要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于是,厂里便成立了民兵小分队,维护厂区的生产和生活安全,严防阶级敌人捣乱破坏。同时,厂委会还成立了以厂办主任牵头的“专案组”,专项负责对本厂的政治嫌疑者进行明察暗访,内查外调。令人刮目的是,专案组竟能出奇制胜,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就有了三大斩获。</p><p class="ql-block"> 一是查获了一起“五字反标”案件,这是当时典型的现行反革命案件,性质严重。这起反标是专案组到二车间巡查时,在一块砖坯上偶然发现的,是在砖坯晒干之前,用树枝或小棍等尖利物划写上去的。专案组如临大敌,认真察看了现场,作了笔录,又拍照取证,并将其砖坯封存在档案柜里。专案组怀疑作案者就在厂内,于是便紧急通知全厂三个车间的近千名工人连夜开会,并向与会者发放纸和笔,要求每人写两句与反标内容相关的标语口号:“打倒x x x”、“x x x万岁”,以便核对笔迹。但折腾了个把月也没搞出个影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p><p class="ql-block"> 二是抓获了一起偷听敌台案件。作案者竟是我们车间的老牛师傅,这实在令人大跌眼镜,任你胡猜乱想也想不到他头上。因为老牛的确是个地道的忠厚老实人,平日里寡言少语,逢人便点头哈腰,一抹浅笑,活像个老太监。老牛年近五十,湖北孝感人,是车间的资深做瓦师傅,工作也似老黄牛一样,十分卖力,年年被评为厂级劳模,颇受尊重,案发之前才被党组织吸收为中共预备党员,正接受组织的培养考验。</p><p class="ql-block"> 老牛偷听的所谓“敌台”,是当时的台湾电台,那时海峡两岸是敌对关系,称之为“敌台”是名副其实的。那么,老牛这个老实巴交的人为何会萌生收听敌台的念头呢?因为老牛一生未娶,一个形影相吊的孤老头子很是寂寞,那年月没有电视看,更没有手机刷,晚上独守空房,实在无聊得心慌,半导体收音机里的样板戏早就听厌了,于是便生出了非分之想:老夫今晚听听台湾的声音解解闷儿如何?谁知刚一调好频道,还没听出个头绪来,就弄栽了,被专案组给逮了个正着。预备党员立马就被撤销了,劳模从此也评不上了,厂里还算照顾他的老脸儿,只内部批评警告记大过,而没有兴师动众开他的批判会。后来组织上为他平反昭雪了没有,我不得而知。</p><p class="ql-block"> 三是逮住一对青工通奸事件。那天晚上,专案组零点巡查,走到男工集体宿舍窗前,用手电筒往里一照,屋里阒无一人,因为那天恰逢雨天休假,单身小伙子们都回家看望爹妈去了。</p><p class="ql-block"> 不对!专案组长机警地发现,靠里面的高低床下面,有男女式凉鞋各一双脱落在地上。组长与两个组员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一挥手,破门而入(那时都没有安全门),冲进房里,“唰”地撩开床上的蚊帐,一对野鸳鸯被赤条条地捉奸在床。</p><p class="ql-block"> 消息传出,全厂上下议论纷纷,有愤恨的、鄙视的、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可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女孩儿是机电车间电工,天生丽质,颜值颇高,顾盼生姿,撩人心怀,称“厂花”非她莫属,都说这美丫头与那臭小子私混,真是让癞蛤蟆吃了天鹅肉。</p><p class="ql-block"> 此事若搁到现在,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何足道哉?如今官场民间,多少荒唐事,绯闻满天飞,出轨的,劈腿的,包二奶的,养小白脸的,简直不可胜数,谁能奈其何?只是在“打老虎”的过程中偶尔捎带着一锅熬了几例,稍事解愤。如江苏南通市的副厅级美女贪官张美芳敛财5000万,包养了15个小帅哥,被判无期;又如深圳市公安局罗湖分局美女局长安惠君贪腐210万,包养了15名小鲜肉,被判15年。这个淫荡局长也许是体内荷尔蒙偏高,没有小鲜肉陪睡便孤枕难眠。所以,凡是被她相中的帅哥警察,统统都笼络在她的石榴裙下,以供不时之用,不顺从者,便以权势打压,以金钱搞定。这等荒淫无耻的贪官们,只待法网一收,便锒铛入狱。</p><p class="ql-block"> 女贪官们如此不守妇道,追根溯源,都是效法了老祖宗武则天这个坏榜样。若论坚贞守节,慈禧太后堪称楷模。咸丰帝驾崩时,她才26岁,刚过花信之年,至1908年73岁殁,其间漫漫47年独寝衾窠,即便在虎狼之年,也未曾将床单弄皱,宫廷内外,更是一无绯闻,这谈何容易!若当年老佛爷要包养个千儿八百的小白脸儿,满朝文武,谁敢说半个“不”字!好了,言归正传吧。</p><p class="ql-block"> 想当年,专案组抓获了两个小青年淫乱之事后,便如获大捷,得饶人处不饶人,一味地上纲上线,分析挖掘,牵强附会地罗织恶名,并提议和撮合厂领导召开全厂青年批判大会,对其进行帮教挽救。记得当时厂团委书记曾指派我作典型发言,因为当时我是新一届团委的宣委,带头发言是责无旁贷的。</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晚风习习,在我们灯光球场上,全厂青年都已列队坐定,黑压压一片,主席台前灯火辉煌,左右两边分别低头站着犯错儿的男女青年二人。会场气氛有些压抑,肃穆中掺和着几分尴尬。</p><p class="ql-block"> 批判大会准时开始了,团委书记作开场白,他情绪激昂、言辞咄咄的一番话,颇具鼓动性和火药味。接着就该我典型发言了,我平静地走上台去,对着麦克风说:“大家晚上好!我们今晚开会,主要是为了共同吸取一个教训。……”随即便以“青年人要加强道德修养”为主题,侃侃訚訚地说了些正确的空话,其具体内容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发言时语气软不拉耷的,完全没有匕首投枪的效果,想必大失团委书记之所望。</p><p class="ql-block"> 究其原因,是由于我对挨批者深表同情,不忍落井下石,再度伤害其人格尊严,所以便磨去词锋,缓和语势,尽量保持和风细雨的口吻。窃以为,年轻人一时干柴烈火,激情燃烧,事后则往往悔之晚矣,这等荒唐事自古难免,毕竟坐怀不乱者世间难寻。所以,对犯事者内部批评警告就行了,何必硬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使人出乖露丑、颜面扫地呢?这就是我当时不合时宜的“落后思想”。</p><p class="ql-block"> 四、首届高考后转战“二砖”</p><p class="ql-block"> 1977年10月21日下午,我正在帮二车间烧窑组运煤,忽听得厂区高音喇叭里正在播报国务院关于恢复高考的通知,顿时欣喜万分。很快,招生的具体实施办法就下来了,并通知可以报名了,我便毫不犹豫地报考了高中低档三所院校。由于11年没有举行高考了,人们被压抑得太久,乍一听说可以报考了,便鱼龙混杂,一哄而上,立马造成了农场的考生爆多。为了减轻考务工作负担,总场文教科决定,先在农场内部自己组织一次筛选考试,选取100名考生参加正式高考,我有幸被选入了100名里。接着就是紧锣密鼓的备考了,农场领导对高考工作十分重视,将我们考生全部召集在大沙党校住下,进行为期一个月的集中培训复习备考。</p><p class="ql-block"> 当年12月下旬某日(具体日期记不清了),我同全国570万考生一样,走进了神圣的考场。我们的考场设在总场小学的教室里,我的考号座位安排在靠走廊的窗户边上。开考后,有位监考巡视的女教师依在窗外凝视着我答题,继而又扭头与他人私语:“这孩子可以!”</p><p class="ql-block"> 果然,1978年元旦过后不久,我便得到了被初选的通知,而这个“初选”却使我忧喜参半。忧的是,据说初选指标还要刷掉50%才是正取指标,就是说,我才被录取了一半,还有一半是个未知数。于是,我怀里便揣上了个小兔子,日日忐忑等待另一半的佳音。</p><p class="ql-block"> 早在高考之前的1977年夏季,总场工办就决定要建立大沙第二砖瓦厂,简称“二砖”,厂址选在大沙湖四分场田野里,即从总场向北15公里,属于湖区腹地。</p><p class="ql-block"> 创建二砖当然少不了一支兵强马壮的队伍,工办决定,除了新招一批青工外,其余人员要从老砖瓦厂抽调。但二砖工地上条件十分艰苦,要住工棚、打地铺、吃湖水,其生活环境、教育医疗交通等各方面条件都无法与老砖瓦厂相比,所以,大家都表示不愿意去。</p><p class="ql-block"> 厂领导决定还是先礼后兵,首先作思想动员工作,鼓励大家自愿报名,年底之前要正式出台刚性的人员抽调方案。从各方面条件揣度,我估计自己被抽调是没有悬念的,于是就索性给厂长大人写了一封《请调申请书》。厂长一看,喜形于色,大加赞赏!并且在一次全厂动员大会上,把我作先进典型表彰,还当众宣读了我的申请书,然后激动地振臂高呼:“向要战通同志学习!”但会场上却响应者寥寥,显然,大家都抗拒向我学习。</p><p class="ql-block"> 高考后,我就顺理成章地被调往二砖上班了。我们的任务是实施前期工程,即搭工棚、挖壕沟、挖地基,修路桥等。那时没有挖掘机,全靠人力挖掘,我们每人每天要挖土3个立方,真是劳筋苦骨。晚上睡在工棚里,我就幻想着明天能爆出个惊喜,但许多个“明天”过去了,“惊喜”依然没有爆出,此时心中岂是“忐忑”二子可以了得。</p><p class="ql-block"> 1978年3月12日,是我人生中的一个纪念日。这天早上9点多钟,我正在一片黄灿灿的油菜花盛开的田野里挖沟,突然,我的同事胡佳美师傅手里挥舞着一个大信封,从百米之外向我跑来,边跑边高喊:“小要,好消息,好消息!———”我迎上去接过信封,撕开一看,哈!是华中师范学院荆州分院的《录取通知书》和《入学须知》!顿时,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砰然落地了,激起了一阵狂喜。</p><p class="ql-block"> 我虽然考得不够理想,未进名校,但能跻身于当年27.3万高考新生之列,也实属不易了,因为首届高考的录取率极低,只有4.74%,况且我还有未读高中的学历短板。且以此自我安慰吧。</p><p class="ql-block"> 车间副主任(河南人)听说我高考中榜了,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竖起大拇指说:“好小子,中!(方言:行,可以)。”当天中午,副主任就在工棚里为我举办了一个小型欢送会。午餐后,我便漫卷铺盖喜欲狂,背起行囊告别了我历经苦乐的二砖,也结束了我为期两年半的砖瓦工人生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