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小人物(二)

老军人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军 旅 小 人 物</b><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b style="font-size:18px;"> (</b><b style="font-size:15px;">电 影 故 事</b><b style="font-size:18px;">)</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b><b style="font-size:20px;">2. 锻 炼</b><b style="font-size:18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b></p><p class="ql-block"> 丁建明在张处长的办公室汇报工作。</p><p class="ql-block"> “张处长!现在部队的缺口越来越大,但仓库储存的物资却在睡大觉,我手头掌握的库存就这么两张纸,而且尽是错误,现在急需一套准确的库存资料。” 丁建明向张处长汇报说。</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这己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部里的干部都去了五七干校,哪还有人做这项工作?” 张处长说。</p><p class="ql-block"> “张处长,您要是相信我就让我去仓库蹲几天,我保证完成任务!而且还能锻炼自己学点东西。” </p><p class="ql-block"> “小丁呀!我不是不相信你,你一走处里就得唱空城计。” </p><p class="ql-block"> “张处长!救急如救火,我只请求去三天,问题解决了马上回来。虽说处里不管钱,但物也是钱,压在库里不能实现价值,而且部队还等着急用!”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 “那好,去吧!但是说好了就三天时间,三天内必须赶回来,马上要开全国订货会了。”张处长叮嘱说。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丁建明乘公交马不停蹄地赶往通县仓库。仓库原是一个机关的大院,一栋非常别致的马蹄形两层办公楼十分的抢眼,库内道路曲曲弯弯,两边的行道树高大粗壮,楼上楼下的办公室早已成为库房塞满了各种物资,路旁的大中型设备互相拥挤着再无闲处。</p><p class="ql-block"> 当天下午,丁建明在仓库王助理和保管员的带领下,开始逐库对物资进行盘点,并对暴露出的问题一一记在本子上。他把这次下基层看作是一次理论联系实际的锻炼机会,对业务学习的一次提高。</p><p class="ql-block"> 工作结束时,丁建明和仓库梁主任、齐股长和王助理,就存在的问题一起交换了意见。</p><p class="ql-block"> “梁主任!您是我在成都办事处的老领导,虽说现在我到了后勤部,但我永远是您的兵。这次下仓库调研我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想和仓库领导一起探讨解决的办法,有些问题还需要马上处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露天存放的大中型设备,每天日晒雨淋的一点儿防护没有,这样恐怕不行,应当尽快采取措施减少损失;库存物资,要按照我给您的物资分类和产品目录科学存放,避免无序堆积;库存物资要定期进行盘点,做到日清月结,帐物相符,有问题要及时上报;因部里现在不具体掌握库存情况,但调拨要有根据,现阶段,库里要按季向部里报送库存表;平时加强上下级的业务联系,库存多年的问题设备可以提出来,部里负责尽快调出或在地方进行调剂,减轻库存压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交谈中,梁主任边听边记,他心里也一直在想,这个原来在办事处连队的普通战士,怎么眨眼间就像变了个人,他问题抓得准,建议切合实际,说得头头是道,莫非这两年他上学去了? </p><p class="ql-block"> “丁助理!你的意见很好,对我们仓库的管理帮助很大,我们一定按照部里要求,尽快采取措施,保证三天内把准确库存报送部里。” 梁主任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午,丁建明按时回到机关,他把调查落实的情况向张处长做了汇报。</p><p class="ql-block"> “很好!这次下去不仅摸清了库存底数,还建立了报送制度,看来你是动脑筋了,抽时间你还要到西安、成都两个办事处去一下,那里存在类似问题。”张处长说。</p><p class="ql-block"> “小丁呀!再给你加点担子,今后,除了一类物资必须经领导批准调拨外,二类物资你可以酌情处里,不用再请示!” 张处长继续说。</p><p class="ql-block"> 显然,张处长对丁建明的工作是信任和满意的,他对江部长说:“这小家伙,别看年纪轻轻的没来几天,但工作踏实稳重,主动学习业务,善于独立思考,还很有点魄力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3. 军 营 生 活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b></p><p class="ql-block"> 1971年 秋天</p><p class="ql-block"> 时光飞逝,转眼丁建明来后勤部快一年了。他工作积极主动,顺风顺水,业务能力提高很快,已可以在设备处独挡一面,干部们都认同这个大个子小战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女朋友李红英从西安来信了。</p><p class="ql-block"> “建明:你好!</p><p class="ql-block"> 看到你的来信,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革命加拼命,拼命干革命的人。你说你对业务学习抓得很紧,但我觉得这还不够,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反对本本主义。你光啃书本不行,还要去实践,从认识到实践,从实践到认识,这样多次的反复才能产生质的飞跃。”</p><p class="ql-block"> “另外,你去了大机关,一定要尊重领导和老同志,不要有点成绩就翘尾巴,成绩不代表什么,它可以使人进步,也可以使人落后,给你敲点警钟对你有好处!”</p><p class="ql-block"> “我最近工作可累了,除了医务处的本职工作外,还要参加建院劳动,我们是野战医院,走到哪儿建到哪儿,一切为了基层,为了打仗。院里还承担了一段三线铁路的建设任务,全院上下轮流到河里挖沙子捞石子,一天下来,腰都快折了,回来躺下就动不了了,第二天,大家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继续完成任务,我真有点吃不消了,不说了! 再说,我知道你一定会为我难过的。” </p><p class="ql-block"> “建明,我们女兵这么辛苦,你还不给我们寄点北京的水果糖,慰问一下我们野战医院的卫生兵?我和战友相处的可好了,她们都叫我“院花”,说实在的,我有那么美吗?充其量我就是个‘林黛玉’!” </p><p class="ql-block"> “我身体比别人弱,但我会注意的,你不要总为我担心。最近不知怎么了,我特别想你,你的影子老是在我眼前晃悠,要是能在梦中见到你我都感到满足了,我也太没出息了,你不会笑话我吧?另外,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过段时间我就要探家了,咱们就可以在北京见面了,你高兴吗? 常来信吧! 再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红英 </p><p class="ql-block"> 71年9月6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时,李玉生回到宿舍,一进门就吵嚷着:“干嘛呢,设备处的大忙人!我就没见你消停过,一天到晚不是工作就是学习,家里来信了?” </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信,关心我的工作生活呗,老人嘛都这样,也没什么事!”丁建明哑然一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晚上,是机关的自由活动时间。灯光篮球场如同白昼,由江部长、黄处长率领的后勤部红队,和九所职工蓝队打得难解难分,哨声喊声此起彼伏。丁建明仗着自己年轻力强满场飞,一会儿过人,一会儿上篮,一会儿又急停中投,出尽了风头。丁建明边跑边喊:“江部长,不要回中线!” “黄处长,往前传!” 场上红队越战越勇,场下几十名围观的战士“红队加油! ”“红队加油!”的喊声连成一片,张霞也紧张的在一旁的女兵群里帮着腔。</p><p class="ql-block"> 终场哨音响了,后勤部红队获胜。江部长叉着腰喘着粗气对黄处长说:“这比攻个山头还累,打篮球除了打技术,主要是拼体力,谁的体力好,谁就有胜算的希望,就得有像小丁小王这样的年轻人,看来,咱们是老喽,不服不行呀!”</p><p class="ql-block"> 丁建明满脸通红成了花花脸,浑身上下湿得像个落汤鸡。张霞和几个女兵给他们送上饮水,丁建明接过水杯,转身递给江部长和黄处长。张霞说:“丁助理!你可真是全能啊,篮球也打得这么好,场上就显你了!” “走!到办公室洗洗脸!” “免了吧!光洗脸不行,这混身上下没一块儿干地!”。丁建明边说边脱下湿透的背心,也不回避光着脊梁拧起水来,张霞和那些女兵,都不好意思地把头转了过去。</p><p class="ql-block"> 回到宿舍,李玉生用羡慕的口吻对丁建明说:“咱们后勤部球队,今天要不是有你,绝对有猴拉稀的危险,肯定玩不转!” </p><p class="ql-block"> “什么转不转,打球是为了活跃部队生活,输赢不是主要的,你没见部里战士,在场外拼命地加油鼓劲,今天连江部长黄处长都上了,将军与士兵同乐,是咱部队的光荣传统,这才叫官兵一致呢!”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 “建明,今天我可看见张霞又送水,又冲你笑的,据我观察分析,你别说,她对你还真有点儿那个,不信把我话放这!”李玉生说。</p><p class="ql-block"> “哪个?你就满嘴放炮吧,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又是乒乓球友,我还是她师傅,难道还不许人家献点爱心?我发现你这人自从张霞来了,没事找事,简单变复杂,纯粹吃饱撑得!” 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b style="font-size:18px;"> </b><b style="font-size:20px;">4. 送 战 友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勤部设备处办公室</p><p class="ql-block"> 丁建明低头忙碌着,忽然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他拿起电话问道:</p><p class="ql-block"> “您好!请问找谁?”</p><p class="ql-block"> “是后勤部吗?请找一下丁助理。”</p><p class="ql-block"> “你是谁呀?”丁建明问。</p><p class="ql-block"> “我是成都办事处沈海洋。”</p><p class="ql-block"> “喔!是你小子,有些日子没听见黑喜鹊的叫声了,今天有什么好事?”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 沈海洋是丁建明的同年战友,去年提干当了政治处干事。</p><p class="ql-block"> “建明,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赵卫国死了!” </p><p class="ql-block"> “什么?再说一遍!谁死了?” </p><p class="ql-block"> “赵卫国!”</p><p class="ql-block"> “谁死了也轮不到他呀!什么病?” </p><p class="ql-block"> “初步诊断,是破伤风感染。” </p><p class="ql-block"> “人都死了, 才初步诊断!” 丁建明气愤地说。</p><p class="ql-block"> 赵卫国也是成都的同年战友,他个子不高,为人憨厚,平日少言寡语,见谁都是傻傻的一笑,但身体出奇的好,别人入伍后都病了几回了,可他连个喷嚏也没打过,奇怪的是,一年四季他的鼻尖上,总是淌着冒不完的汗珠。</p><p class="ql-block"> “多好的战友啊,怎么走的这么急!”丁建明叹息地说。</p><p class="ql-block"> “你来电话就是告诉我这事?还有什么事? ”丁建明问。</p><p class="ql-block"> “卫国的后事,办事处已经处理完了,他父母今天乘10次特快返家了,明天下午3点到北京站,李主任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到站后帮他父母中转一下。”沈海洋说。</p><p class="ql-block"> “好的!怎么碰头?我们也不认识他父母。”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 “初步约定,他父亲手里拿着一张‘四川日报’。”</p><p class="ql-block"> 听沈海洋这么一说,倒让丁建明瞬间有种让自己成为重庆地下党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知道了!明天我和玉生一块儿去接站,转告李主任放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北京站出口,10次特快的旅客,拥挤着走出车站,丁建明和李玉生、司机小郝,三双眼睛紧盯着‘四川日报’。但人都快走完了,始终不见人影,两个人进了大厅,发现一对老夫妇站在检票口前,老头举着一张‘四川日报’,老伴怀里抱着一个大提包生怕被人抢走似的。</p><p class="ql-block"> 两个人迎上去,丁建明说:“大叔、大婶,我们是卫国的战友,是专程过来接你们的,二老先到招待所休息一下,明天送你们回塞北,您看这样行吗?” </p><p class="ql-block"> “不去!我们哪儿也不去,只想带着他早点儿回家!”大叔说。</p><p class="ql-block"> “也好!既然这样,我们这就送您去永定门车站。”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去车站的路上,大婶抱着那个黄色的‘北京’牌的旧提包,在后排座上始终一声不吭,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发呆,干涩的眼睛里,露出失子的悲伤。</p><p class="ql-block"> 原来,在农场稻田劳动时,赵卫国的脚被异物划伤,当时伤口也没顾得上清理,晚上发起烧來,第二天到邻近部队的卫生所看了一下,拿了点药仍坚持下地劳动。下午发起高烧 ,几个战友用箩筐把他从山上抬到山下的公路边,办事处用车紧急送往医院,到医院时卫国已经昏迷不醒,经抢救无效第二天就去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李玉生摇着头惋惜地说:“卫国是从街道入伍的,没读过几年书,在成都时我俩经常开玩笑,他比我还小两岁呢,一头只知道埋头拉车的老黄牛,身体那么好的一个老兵,怎么一下子说走就走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丁建明说:“大叔、大婶!请你们节哀保重!作为卫国的战友,我们心里跟你们一样难过,听办事处电话里讲,卫国是因公殉职的,家属会按照国家抚恤政策得到照顾的,他是你们的好儿子,也是我们的好战友,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span></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5. 出 差</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71年 秋天</p><p class="ql-block"> 一天,张处长急匆匆地找到丁建明说:“小丁,有件急差,你马上带着这个非标图纸和合同,到洛平市去一趟,201任务急用,最好今晚就出发。”</p><p class="ql-block"> 丁建明坐了一夜的火车,第二天上午一到洛平市,他顾不上休息,马不停蹄地赶到厂里。办完事情,他忽然想起,洛平是座历史古都,尤其那举世闻名的石窟和大佛应当去看看。他沿着伊水西岸的水泥路一路向南。河岸岩壁开凿的两千余孔石窟和顶天立地的大佛,令人叫绝,他感叹前人的惊天技艺和对佛教的虔诚。他无暇细看,抄小路从石窟的南坡艰难地爬上山顶,抬头西望,收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田地尽头,则是连绵起伏的青色山脉。此时,站在山顶上,他心中最想的不是石窟,也不是大佛,而是在陕南当兵的女朋友李红英,这离她那儿一定不远了,起码比北京要近的多吧!</p><p class="ql-block">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天边,丁建明站在空旷的山顶上,向着陕南方向大声的呼喊起来:</p><p class="ql-block"> “李----红----英----!</p><p class="ql-block"> “听----见----没----有----?” </p><p class="ql-block"> “听----见----回----答----!”</p><p class="ql-block"> 寂静的山梁上,一遍遍的呼喊声,随着晚风传向远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后勤部宿舍四楼 </p><p class="ql-block"> 李玉生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建明,听说后勤部下放五七干校的干部要全部返回机关,这可是一大批人啊,对咱们的提干非常不利!” </p><p class="ql-block"> “咱们当战士的,不利又能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丁建明无奈地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李红英来信了,她说前一段因工作劳累,身体透支严重,生病住进了西安323医院。丁建明听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焚,他真想马上找个机会去西安看看她,毕竟已经有三年没见到她了。这时,他忽然想起,张处长让他抽时间到西安、成都两个办事处做调研的事,他马上有了主意,立即向张处长做了请示,张处长答复:“可以,但家里事情多,快去快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晚上,他给西安323医院打去了电话。</p><p class="ql-block"> “是内四科吗?请叫46床李红英接电话!” </p><p class="ql-block"> “我是李红英,你是谁呀?” </p><p class="ql-block"> “我是北京的老丁!”</p><p class="ql-block"> 李红英在电话的那头咯咯地笑起来:“我一猜就是个你,你才多大呀?嫩黄瓜刷黄漆,你就装老吧!”</p><p class="ql-block"> “红英!三年多了,只见其书,不闻其声,今天第一次听见你的声音,好甜呀!你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丁建明关切地问。</p><p class="ql-block"> “就是贫血,血色素6.8克,比正常人12克低很多,现在是一边检查,一边治疗,医生说会逐渐好转的,问题不是很大。” </p><p class="ql-block"> “红英! 你知道吗?我现在不能听到你生病,否则就提心吊胆精神紧张,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口。”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 “没事的!我的老丁同志!” </p><p class="ql-block"> “别麻痹大意!可能跟你前段工作太累有关,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休息,我这是军线不便多说,挂了啊!”</p><p class="ql-block"> 丁建明为了给李红英一个惊喜,他没有把自己将去西安出差的消息告诉她。临走,他给李红英买了一盒北京糕点,又买了几斤她平时最爱吃的北京水果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323医院,是军区在西安最大的综合性医院,医疗条件和环境都十分优越。丁建明在西安办事处仅用了半天就忙完了工作,吃过午饭,便亟不可待地赶去323。</p><p class="ql-block"> 他推开四病区的病房,见里面四张病床上都睡着人。</p><p class="ql-block"> “同志!你找谁?”靠门那张床上的一个老妇人问道。</p><p class="ql-block"> “我找46床的李红英。”丁建明轻声回答。 </p><p class="ql-block"> “靠窗户的那个就是。” </p><p class="ql-block"> “谢谢啊!”</p><p class="ql-block"> 李红英睡着午觉,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露着多半个头,发出轻轻的鼻息声。分别三年了,丁建明第一次看见这夜思梦想再熟悉不过的脸庞,那白净的脸蛋,长长的睫毛,尖尖的下巴,淡淡的嘴唇。那翘起的乌亮的短辫,好像在告诉别人不要打搅我。丁建明把带去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自己在床边的方凳上坐下。</p><p class="ql-block"> “你是她什么人?”老妇人问道。</p><p class="ql-block"> “哥哥!” </p><p class="ql-block"> “从哪儿来的?” </p><p class="ql-block"> “北京!”</p><p class="ql-block"> “对了!她说过,她北京有个当兵的哥哥,原来就是你呀!红英可是个活泼漂亮的姑娘,我们病区的人都喜欢她!”老妇人夸赞地说。</p><p class="ql-block"> 丁建明听了,心里甜滋滋的,他给李红英掖了掖被角,拿起桌上的暖壶起身打水去了,等他回来,在门外就听见红英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大娘!谁看我来了?”</p><p class="ql-block"> “你北京的哥哥!” </p><p class="ql-block"> “北京的哥哥?”</p><p class="ql-block"> 正在李红英愣神时,她突然看见了打水进门的丁建明,惊叫着跳下床,踏拉着鞋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前天晚上还在北京,今天就跑到西安来了,跟个鬼似的悄悄就来了。” 李红英的眼眶里闪动着激动的泪花。</p><p class="ql-block"> “别这样!一个军人,让人家看见多不好,我昨天晚上到的西安,上午办完事,中午吃了饭就赶紧过来看你,还给你带了点北京特产,知道你这个糖罐子一定喜欢!”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 “是北京水果糖吧?我最爱吃了,甭看西安这么大的城市,买个糖还要票,有钱你也买不到!”李红英说。</p><p class="ql-block"> 两个人相互打量着久别的对方。这姑娘虽在病中,却还是那么清秀漂亮,穿着军装更显得英姿焕发,但比以前瘦多了;这小伙子依然是那么高大帅气,潇洒精干,看着比参军前老练成熟多了。</p><p class="ql-block"> “哥,下午没什么治疗,陪我到院子里散散步,医院后边有个小花园可好了!” </p><p class="ql-block"> “听你的!在西安归你领导。”丁建明笑着说。</p><p class="ql-block"> 小花园里,花木繁多绿草如茵,在阳光的照射下,充满了妖娆与生气。花园里有一棵百年老槐树,高大粗壮,枝繁叶茂,经常有人在树下的长椅上歇息,他们也在长椅上坐下。</p><p class="ql-block"> “我原来以为,你是专程到西安看我的。”李红英说。</p><p class="ql-block"> “咱又不是老百姓,哪能想来就来了,有点公私兼顾吧,但也只能陪你两天,后天还要到成都老部队去,回来就不能在西安下车了,你赶紧把这三年要说的话统统倒出来,让我洗耳恭听也高兴高兴,特别是那一类的话!”丁建明笑着说。</p><p class="ql-block"> “刚才要不是在病房,我一定会跑过去拥抱你的,病里思亲我每天熬呀熬,太想你了!你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搞得什么鬼花样!”李红英笑着说。 </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毛主席说的,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地道战》里有句话:打一枪换个地方,前些日子,我出差去了趟洛平,那地方离西安不远,我在山头上呼唤你,你听见了吗?”丁建明问。</p><p class="ql-block"> 李红英摇摇头,纳闷地问:“你瞎喊什么了?”</p><p class="ql-block"> “李~红~英~!”</p><p class="ql-block"> “听~见~没~?”</p><p class="ql-block"> “听~见~回~答~!” </p><p class="ql-block"> 丁建明扩着手小声学着。</p><p class="ql-block"> “喊得是地动山摇,把我的嗓子都快喊破了!”</p><p class="ql-block"> “你太傻了!我又没长顺风耳,但我知足了,如有灵犀,我也会在我们医院后面的月河边喊你的!” 李红英动情地说。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整个下午,两个人坐在大槐树下的长椅上,又说又笑,忆往事,话当前,谈未来。不知不觉,已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丁建明执意要带红英去吃羊肉泡馍,让她先回病房请个假。</p><p class="ql-block"> 在西安街上的一家饭店里,丁建明问红英:“爱吃羊肉泡馍吗?这可是陜西名吃啊,就是有点麻烦,得自己先劳动把干饼子掰成丁,再回锅用羊杂汤一喷,那味道馋死个人,大串联我来西安时吃过一回,那时候不认识你,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呢!”</p><p class="ql-block"> “在哪儿不在哪儿,反正现在在这!”</p><p class="ql-block"> “来陕西都快三年了,可在那个穷山沟里,只闻其名从未尝过,战友们都说那味道可香了,看来今天要托你的福了。” 李红英说。</p><p class="ql-block"> 两个人一人要了一碗,红英像只馋嘴的小猫,趴在碗边,呼噜呼噜头也不抬地吃起来,丁建明看着她吃饭的样子直发笑,觉得那吃相也是那么的可爱。</p><p class="ql-block"> “吃你的,老看我干嘛!” “三年沒见了,还不让多看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吃完晚饭,夜幕降临,西安已是万家灯火。两个人不舍的又回到医院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下,丁建明拉着红英的手问:“我们的事,跟你爸妈说过吗?” </p><p class="ql-block"> “跟我妈说过,你忘了在分区,她见过你,对你印象特好,我爸呢?是个政工干部,教条,死板,我不待跟他说,家里事,我妈做主!建明,你不用担心,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李红英坚定地说。</p><p class="ql-block"> “红英,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 “知道,身体呗?”</p><p class="ql-block"> “前些日子,你来信说,为了建病房,修铁路,整天在大河里捞沙子石子,搬砖和灰,心疼的我看着信眼泪就不知不觉的流下来,那么苦的活,哪是你们女兵干的,男兵时间长了也受不了啊!”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 “革命战士,以苦为荣,以苦为乐!大家能做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就这点苦都吃不了,还当什么五好战士!” 李红英不服气地说。</p><p class="ql-block"> “得了吧,白天鹅都累成黑小鸭了,都住到医院里了还逞能!那列宁说,会休息才会工作,难道错了吗?” </p><p class="ql-block"> “建明!你生气了?”</p><p class="ql-block"> “ 以后做什么事,一定要量力而行,你是跳舞的出身,身板太软,怎么能跟院里农村出来的女兵比?如果军内有政策,我真想跟你调调个,让我替你去吃苦!”丁建明双手捂着李红英的脸,心疼地说。</p><p class="ql-block"> “老丁同志,那是不可能的!”李红英顽皮地说。</p><p class="ql-block"> “你准备什么时候探家?”丁建明问。</p><p class="ql-block"> “出院回去再工作一段时间吧,走时我给你发电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红英你看,咱们身后的这棵老槐树,它不能白听了咱们的悄悄话,那就让它记住我们的故事做个见证吧。咱们把手放在树干上一起发个誓,我说上半句,你接下半句。”</p><p class="ql-block"> “好了!老丁同志。”李红英说。</p><p class="ql-block"> “我在北京。” </p><p class="ql-block"> “我在西安。”</p><p class="ql-block"> “我是军人。” </p><p class="ql-block"> “我也是军人。”</p><p class="ql-block"> “苍天在上。” </p><p class="ql-block"> “槐树作证。”</p><p class="ql-block"> “我这辈子非你不娶!” </p><p class="ql-block"> “我这辈子非你不嫁!”</p><p class="ql-block"> 丁建明一巴掌拍到树干上:“老槐树,你听见了吗?”</p><p class="ql-block"> 李红英也一巴掌拍到树干上:“老槐树,听见了吗?谁若有二心,定拿你是问!”两人不约而同开心地笑起来。</p><p class="ql-block"> 乘着月色,李红英扑上去拦腰抱住丁建明,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不想让你走!”</p><p class="ql-block"> “现在我们是天各一方,但总有一天会到一起的,记住我们的约定,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不离不弃,军人说话要算数。” 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 “红英,听见吗?” </p><p class="ql-block"> “嗯!我知道!” </p><p class="ql-block"> 晚上,丁建明回到西办招待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他又赶回医院,只见李红英脸色红润,病态全无,原来的忧容,也一扫而去。丁建明找到医办室的赵医生,详细了解了李红英的病情。赵医生说:“现在还在检查阶段,病情比刚来时有明显好转,但贫血是肯定的,还在查找具体病因,目前是针对性治疗,暂时没有发现其它问题。” </p><p class="ql-block"> 这使丁建明对红英身体的担心,暂时放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丁建明在医院陪了红英一整天,晚上他就要乘夜车去成都了。</p><p class="ql-block"> 在医院大门口,他不舍地拉着红英的手说:“我在北京迎接你!希望看到的是只健康的白天鹅而不是黑小鸭,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病,天塌不管!这是毛主席当年对徐海东讲的一句话,我觉得挺适合你,有什么烦心事,想我了,就写信或到老槐树下坐坐,拍拍它,我们跟它有约,它一定会帮助你的!”</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18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b><b style="font-size:20px;">6.超 编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终于有一天,后勤部下放五七干校的干部全部回到了机关,原来安静的办公楼,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话语声笑声,不绝于耳。 </p><p class="ql-block"> 干部们各回各处,原本紧张的工作状态,一下子变得人浮于事起来。回来的干部,资历老,岁数大,但对丁建明这个年轻战士都十分看好,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 </p><p class="ql-block"> 秦助理说:“小丁呀!这两年我们去了干校,家里就你们几个人盯着,连踢带打的不容易啊!”</p><p class="ql-block"> 丁建明把自己专用的学习桌,也腾出来交给了韩助理,韩助理说:“小丁谢谢你啊!其实我有个地方坐,放点东西就行了。”</p><p class="ql-block"> 张处长找丁建明谈话,对工作重新做了安排:“现在处里干部都回来了,人多了工作也要调整一下,你把物资调配和内勤这两块工作交给秦助理和韩助理,你就当个‘不管部长’,以后别人不管或不联系的部委,你都管起来!”</p><p class="ql-block"> 晚上回到宿舍,李玉生冲着丁建明发起牢骚:“我们处一下子回来了五个干部,把办公室撑得满满的,我也靠边站了,现在基本上是‘半工半读’,你那儿怎么样?” </p><p class="ql-block"> “彼此吧,回来八个老同志 ,一个萝卜几个坑变成了几个萝卜一个坑,我现在挺闲在的,还当了“不管部长”。”丁建明苦笑说。</p><p class="ql-block"> “什么不管部长?” 李玉生问。</p><p class="ql-block"> “说白了,就是人家不管的你都管,其实也没多少事!” </p><p class="ql-block"> “看来,咱部里的干部超编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咱们提干的事,估计要吹管子了。”李玉生说。 </p><p class="ql-block"> “ 我还不如你呢,你好在五年前就入了党,我还是七年龄的老共青,我看咱俩别傻不拉几的,就这形势,现在应当有向后转的思想准备。”丁建明说。</p><p class="ql-block"> “你是说复员?”李玉生问。</p><p class="ql-block"> “对!这不明摆着吗?应当有这个准备。” <b>(二)</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