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最近,我读了一本书《新四军两姐妹:程桂芬、程兰芬自述》,程桂芬同志在抗战时期三进茅山,下面我从书中摘要了程桂芬三进茅山与 小红妈一起抗日的革命故事。</p> <p class="ql-block"> 一进茅山:“1940年初夏,我还是在茅山二游击区工作,环境紧张的时候,我们都分散住到党员、干部、贫雇农家中。女同志找老大娘、大嫂子、小姑娘作伴。我们帮助群众,群众爱护我们、掩护我们。最出名的是延陵上新河圩里的小红妈。我刚到茅山地区时,同志们就给我介绍说:小程,你刚来茅山,人地生疏,没有安住的地方,你就去上新河的圩里找小红妈家。你如有病可去疗养,你如果累了就可去她家休息。她会像亲人一样照顾你。只要你是主张抗战的,她就不会亏待你。她不论对谁(陈毅、谭启龙等领导同志,还是警卫员、服务员、男女老少)都一样接待。还有,我也听到别人谈工作时说到敌工科长——我们的作家丘东平同志,他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他经常带着小红妈的儿子小红化装成父子俩出人丹阳城。这些传奇式的情节早已飞进我的脑海。因此,我很想见一见小红妈。</p><p class="ql-block"> 事有凑巧,有天晚上在上新河开支部会,开到半夜才散。上新河是有几百户人家的大村庄,目标大,就是脱离生产工作的男青年徐大林同志及女青年xxx(名字记不清了)也不在家住。因此,我们外来干部更不适合住在这个大村庄里。大家说,小程跟许英(原名眭玉英)一块去小红妈家住吧!好在明天小程还得整理材料,就在她家躲着好了。许英也是从东南局妇女部来的,我们是老相识了。</p><p class="ql-block"> 月亮很亮,站在圩堤上清清楚楚地看得见这一片“圩里”,有点点的茅棚,有小水塘及弯弯曲曲的小水沟。许英到过小红妈家,她领着我走到一个堤边。隔水三丈处有个小茅棚,不起眼,三面是水,一边连着地,地那边很远处才有堤。茅棚下停了一只摆渡的小船,船上有一根毛竹撑篙。看样子,似乎这只船经常来来往往,深夜还有人来住宿叫开门的。许英说得一口丹阳话,叫隔河的小红妈。不一会,茅棚里灯亮了,出来一个人,把船撑过来,许英告诉她说,还来了个小程。许英是我大姐姐了,比我大好几岁,人厚道,说话不紧不慢的。船靠到堤边,许英一脚在船上。一脚在岸上,船一晃几乎掉到水里。我生长在南方水乡,不怕水,经常与船打交道。我轻轻地一跳就上了船,一把拉住许英。只听小红妈嘻嘻地笑着说:许英是个笨蛋,不会上船,看鬼子来了你怎么办,你不如小程灵巧呢!第一次见面,她就夸我,我不好意思没开口,说着三人进屋。借着小油灯的亮光,我打量着这个“传奇式”的人物,过去我以为她是个老太太。可一看才发现她充其量三十来岁。高高的个儿,头上包着块布,高鼻梁,目光明亮。我站在她身旁,我的头齐她肩膀,真是相形见绌了。她是个明快干练的人,很快,她安排我们睡了。我像到了家一样,心神安定,一会儿就人梦,做梦像在老家水乡坐在小船里摇啊摇的。</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等我起床,许英早不见了。小红妈挎着个篮子从地里回来,她已经在地里忙了一大清早了。这时,小红爸、小红、小红的童养小媳妇也才起床。</p><p class="ql-block"> 早饭是丹阳人惯吃的大麦粥。早饭后,我在茅屋前场上,坐在小板凳上整理昨天晚上开会的材料。小红爸,一个老老实实、一句话也没有的中年人坐在屋角里搓草绳,童养媳“丫头”--大家这么叫她,十来岁,做些杂活。得天独厚的是小红,十三岁,在学写字,可能是丘东平为他买的笔记本、铅笔。小红妈又到地里干活了。晌午,我帮着“丫头”剥隔年的芋头,坏的削掉,好一些的与野菜一块煮粥。小红爸不吭声,小红可是又说又笑。我问他有没有去过丹阳城,他对我有声有色地描述着如何跟丘叔叔、梅英阿姨(地方女干部)进城,鬼子在城门口搜查,小红说是丘叔叔的儿子。我相信小红,化装进城充当家属没有问题。小红不像她妈那样长得出众,黑黑的,不像他妈妈白白的。而且说来有趣,小红妈如此挺拔秀丽,而小红是一脸麻子,个儿又小,就是个野地里调皮的农村孩子。可是谈起话来,俨然像个大人样,懂得不当亡国奴,要打鬼子。在小红妈及许多干部的教育影响下,他这么小年纪已能当我们的情报员了。中午开饭时,大家吃芋头粥。我也挺高兴吃这顿有地方风味的饭。在部队机关,顿顿大米饭也吃腻了。可是吃到碗底下发现两块红烧肉,我想这准是小红妈。我提抗议,我说我初来你见外,与大家不平等待遇,为什么你们没有肉而我有肉。丫头在场上端着碗吃饭,我出去看她。她说:还是清明时上坟买了点肉,今天蒸,明天热,自己不吃,也不给我们吃,不疼我们,就疼干部。大概是这个意思,我也不大懂她的丹阳话。我悄悄地把一块肉给了丫头,另一块进屋夹在小红爸碗底里。那天晚上我还住在小红妈家。小红妈要我睡在她的大床上,与她一起睡,丫头挤在床角上,而小红爸与小红住到隔壁小屋里。她问长问短:几岁了,家里有什么人?最后问我有对象没有?第三天走时,她撑船送我过河上岸。我不时回头,看到她的白布头巾浴在早晨阳光里。我像喝了蜂蜜,心里甜滋滋的。我想茅山的群众这么对待我,我为人民死在这儿也甘心。</p><p class="ql-block"> 二进茅山:1940年10月我奉命第二次去茅山。……</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来茅山后,我又去了小红妈家。住地变了样,已是两间大茅棚了。扩大的那间大茅棚后面还喂牲口,前面的半间也能搁两张小床,俨然如招待所。茅屋前的场地也整平了。早饭不光是熬大麦粥,还有两个团子。晚上做面条,不光是芋头野菜粥了。</p><p class="ql-block"> 但是,敌人是不甘心我们过好日子的。他要抢粮,于是他企图深入根据地修筑公路;军队是群众的靠山,他就要打击我们军队;政权机关为民众撑腰,保证群众减租减息,他就要消灭我们刚成立的政权;共产党员、干部是群众的带路人,他就要捕捉我们的党员、干部。于是在茅山地区展开了一场尖锐的敌我斗争。</p><p class="ql-block"> 三进茅山: 1942年4月,惠浴宇同志把我找回机关,告诉我组织上决定把我调回茅山。……</p><p class="ql-block"> 地委徐明同志通知我,我们的结婚报告批准了,祝贺我们。徐明同志穿一身毛蓝布短衣长裤,平头,工人打扮,是一个十分正直的同志。不久,他牺牲在茅山。我们永远纪念他,他是我和吴宝康共同生活的证明人。</p><p class="ql-block"> 没多久,组织决定调查研究室要一分为二,要我与吴宝康、李贯一去苏皖区党委,成立区党委调查研究室,而其他同志留在茅山地委,为茅山</p><p class="ql-block">地委调查研究室。</p><p class="ql-block"> 吴宝康发高烧又打摆子,一下走不动。组织上要我与他去小红妈家住几天。与小红妈分别又是一年多了,小红妈听说我们已结婚,像女儿找到了好女婿一样高兴。她把老吴端祥了一会说,你们配得好,都是老老实实的可靠的人,还说,上回来茅山,我就为你想着这个问题。</p><p class="ql-block"> 这时,小红妈家两间草棚,隔壁一间,半间喂了头大牛,半间搁了两张小床,招待新四军来往干部。小红妈说,结了婚也没个房子住,我这牛棚外面的半间就算是你们的新房吧!还叫“丫头”把牛棚打扫打扫,牛粪扒掉,牛多喂些草吃饱点,免得晚上又捣乱。</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草屋外面下着小雨,隔壁不时传来小红爸爸的打鼾声,小红妈、小红、“丫头”累了一天都入睡了,大牛加了新鲜草,高兴地慢慢嚼着,草屋檐下响着雨水下来时滴答滴答的声音。我们想念着已经牺牲的同伴、烈士,商量着未来的工作,有多少任务要我们去完成啊!</p><p class="ql-block"> 小红妈家实际上成了招待所。第二天来了十多个人,说中饭后还要赶路,我帮着小红妈洗菜做饭招待他们。带队的不是别人,是离别几年的“锡流”老战友王新同志。他是工人出身,绰号“夏伯阳”,工作很有魄力。就是他,在1937时们用无锡小调唱八月十三来了东洋兵》的。我们分别已有五年,现在只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要讲完这五年来大家知道的“锡流”里许多同志的遭遇,不是容易的事。他讲得激昂慷慨,我听完他的叙述,听说许多同志英勇牺牲,也来不及哭,只是说,前仆后继,将来看我们的吧。</p><p class="ql-block"> 王新同志午饭后立刻要走了,这分别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永诀。我惆怅地看着他,在小红妈家的茅屋边,我与老吴同他们一行一一握手,依依惜别,望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圩堤下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