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香

快乐奇迹

岁月极美，在于它的必然流逝。岁月流逝，流出一眼清泉，流出一缕芳香。没有谁能找回昨天的脚印，可那植入灵魂深处的气息，总会不时地牵引我们回到最初的地方。

昨天，远嫁深圳的儿时小伙伴燕子，在同学群里发来一则视频。视频里是她种植的栀子花，几朵冰清玉洁的花儿，娉娉婷婷地在风中轻轻摇曳，似乎有一缕清冽之香幽幽地透屏而来。

燕子说，最爱的就是它了，有儿时的味道。她颇含怀念的话语，把我带入了如栀子花一样洁白纯净的少女时光。也是这样的五月，也是这样的天气，阳光不烈，微风和煦。周围是碧绿的田野，秧苗在田里拔节，栀子花在田埂上摇曳。望着洁白的花朵，闻着醉人的香气，我们是很难管住自己的手指的。

我们在栀子花树下翻来覆去的看，挑选自己最中意的那一朵儿，然后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当裹着翠绿外衣的栀子花躺在手心里，心里头是喜悦和激动的。我们会相互戴在发间，或挂在胸前，或夹进书页里。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栀子花点缀着我们这群土生土长的女孩暗淡的生活，也给了我们许多的欢乐和梦想。

如今，住在小城里。某个不经意的初夏清晨，就会在建新路的拐角处，偶遇挎着篮子卖栀子花儿的老妇人。闻着香气，就会有女孩子围过来，挑几枝带露的含苞待放的白花骨朵儿，戴在胸前，或插在鬓边发髻上，走到哪里，哪里就都是浓郁郁的香。

我多半也会买几枝半开的花苞，回家插在装满清水的玻璃瓶里，慢慢地看着花瓣一片一片打开，青翠欲滴的枝叶润泽了双眼，洁白无瑕的花朵清凉了初夏，芬芳馥郁的花香便会浸润了整个屋子。

要说栀子花是有仙气的，那么，这个五月里，洋槐花就是最接地气的一种花儿了。你不用刻意去寻她，屋背后，山坡上，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整个五月，村庄里都弥漫着她的香味儿。说起乡愁来，她才是最打动我心灵的标配。

读高中时，偶然间读到席慕蓉的《盼望》，就深深地喜欢。只因她在诗里这样写到：“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 /如果能深深爱过一次再别离/那么/再长久的一生/就只是回首时/那短短的一瞬” 那是我读到的第一首关于花的诗词，我也第一次明白，原来家乡随处可见的花，也可以承载文人墨客的哀怨情愁。只是在我心里，我把诗里的栀子花换成了洋槐花，因为对于当时还是地地道道的村姑的我来说，洋槐花才是真真正正地开在山里。

去看洋槐花，最好的时间是早上。那时，山间小路上还溅有轻巧的薄雾，有清风拂面，有夜露晶晶亮亮，团团圆圆，大大小小的沾在花瓣上，最是那花串儿尖上斜垂的那一颗，像欲语还休的一句悄悄话儿，将掉又未掉，想说而没有说，你看了又看，有些担心它突然跌落，感觉象失落了美好；担心它突然掉下来，加快了心跳。你等了又等，它始终没有落下来，就那样悬着，垂着；你终究会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手指，用指尖轻轻地勾住，送到唇边，刹那间，唇齿里都是槐花的蜜语甜言。

对于美好的事物，人生要的是不辜负。乡亲们对于洋槐花的热情更是不辜负得淋漓尽致：蒸槐花，拌槐花，槐花汤，清炒槐花，蛋炒槐花，槐花丸子，槐花饺子，槐花鸡蛋饼……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香，能有它来得这么浩浩荡荡，令人荡气回肠。也没有任何一种香，能像它这样一枝一叶，一花一瓣被人爱恋得这样轰轰烈烈，情深意长。

于我，最喜槐花汤，尤其是母亲做的，散发着槐花无以言说的香甜和温暖，漫过舌尖，漫过心上所有的柔软。

这样的香甜足够销魂，可这还没完，五月呀，它还在悄悄地馈赠。你看，一颗颗饱满的桑葚正由红转紫，有人就开始在朋友圈里呼朋唤友 ，相邀去采桑葚。

提到采桑葚，很容易想起童年那份紫色的记忆：某个初夏的午后，放学不回家，和一群小伙伴溜进一片桑树林、爬上树梢，摘上一大把熟透的桑葚，来不及清洗，就狠狠地塞进嘴里，把囫囵吞枣的含义演绎得淋漓尽致。现在想起来，还真有一股甜滋滋、酸溜溜的感觉。

采桑葚的乐趣，不仅仅来自桑葚浓郁独特的味道，更因为采摘时在树上爬来爬去的那种最原始的快乐和成就感，还有被桑葚染紫的小手和衣服连同妈妈的嗔怪一起，成为每个五月到来时我们会心的微笑，成为浓郁得永远也化不开的香甜……

此时，五月的阳光，正鱼鳞一样缠伏在屋脊之上。我站在老屋竹林旁，清风荡漾，胸中块垒顿消，一切都释怀了：再苦的日子也不过如此。毕竟此刻是温暖而满足的，心平气静地喝茶，轻轻地捋一捋老照片，漫不经心地回想。

无论多少创伤，都会愈合，岁月里有一种神奇的黏合剂，可以复原破碎的美丽。以后的日子，仍然要一边奔跑一边徜徉，把最美的场景定格在不断创新前行的路上，让生命有迹，岁月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