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出少年 蝴蝶舞翩翩

张思齐

英雄出少年，

蝴蝶舞翩翩。

谨以此文怀念

教过我的吴琳老师。

蝴蝶蝴蝶啊翩翩飞

南川体育运动中心

　　我最大的幸运是在中国的名牌学校接受过完整的教育。

我的小学、初中、中专、本科、硕士，以及博士诸阶段，都在我国的名牌学校里就读。甚至我的学前教育阶段（1955年7月至1956年8月）也是在涪陵幼儿园度过的。那是一所名牌幼儿园，主要收地委机关干部的子女。费用极其高昂，每月二十八元。涪陵幼儿园衣服鞋袜都发。衣服中有毛线衣，鞋子是统一的小皮鞋。每天午饭和晚饭后均有水果。每周六必有皮影戏或幻灯。如果家长不在节假日来接孩子们回家，那么孩子们可以数年呆在那里。园长原是一位天主教修女。我在那里读中班。有那么一位后来成为名演员的女童 L 与我同班，她特别喜欢唱歌。十年前，在网络上还能找出我们的幼儿园毕业照呢。后来，她随其母亲去成都了。学历完整，此事重要。记得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我的同学 WD 君，拿着四川大学的研究生毕业文凭和硕士学位证书，前往成都气象学院（现成都信息工程大学）求职，居然被拒绝。人事处长说：你学历不完整。搞科研，你或许可以。我们是教学单位。搞教学，你不合适。不过，此君因祸得福。四川大学好面子，索性将他留校了。八十年代初的研究生，一个个意气风发，好多人都不留校。当然，这与去其他单位可以在报到时直接就当副教授一事有关系。留校嘛，你得从讲师当起，慢慢熬肉汤，慢慢煨红苕。荀子《劝学》篇：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学习，与别的事情不同，跳不得，飞不得，只能一步步走。荀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以上是我在中国接受的六级教育。我们伟大的祖国中华人民共和国给了我在名牌学校接受完整的优质教育的机会。要说人生有什么贵人的话，那么祖国就是我的贵人。

　　1957年9月至1963年7月，我在南川县隆化一小念初小和高小。隆化一小的全称是南川县隆化第一小学校。隆化镇是南川县治。隆化一小的前身是成立于1883年的专经书院，1906年后改为县立女子高等学堂，1939年后改为隆化镇中心校，1949年后使用今名。

南川隆化第一小学

　　隆化一小的位置百余年未变。它位于东城街道文化路八号。整个南川城位于金佛山麓的一块盆地中。隆化一小风景极佳。站在校园的高处，你可以眺望金佛山半山腰上飘荡的彩云。学校西侧的围墙外是少年宫和文化馆。少年宫是1958年修建的，它见证了新中国对少年儿童的关爱。文化馆的前面是荷花池，那个池子很大，它见证了日寇的罪行。抗战时期，日机经常轰炸重庆。有一次日机有两枚炸弹没有丢完，在返程中随意扔下来，形成了两个巨坑。一个在东城，后来改建为蓄水池。一个西城，后来改建为荷花池。我们小学生每天下午放学后清扫教室，就到荷花池取水。校园的北侧是一道小山梁。1957年修建南川至涪陵的公路时，遇到两座廊房式的古桥。建设者们没有简单地把它们拆掉，而是完整地将它们移置到了山梁上。人们称之为长亭。这两座长亭后来成为市民们休憩的好去处。隆化一小的正校门向南开，它毗邻电影院。1957年修建电影院的时候，苏联专家曾经亲临现场指导。学校的东侧是杨家祠堂，再往东就是南川最好的中学校—— 四川省南川中学校。它是我后来的初中母校。校名挂“省”不挂“县”，这说明了它的地位：省南中。

　　当时小学分为初级小学和高级小学两个阶段，分别简称初小和高小。一至四年级为初小，入学年龄最小为七周岁，最大为十二周岁。由于有中途辍学又回来继续念书的，因此班上有的同学年龄更大。初小毕业时颁发文凭。大部分初小毕业生直接走向社会，或当工人，或作店员，或学手艺。小部分初小毕业生参加县城九所小学的会考，如果获得录取，那么他们就升入高小继续学习。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接受祖国和人民的挑选！如此口号，当时就有。以此之故，小学四年级对我们来说很关键。

　　在隆化一小，我遇到了一位好老师，她的名字叫吴琳。

　　小学三年级是梁大明老师教我们语文，同时他又是班主任。梁老师是南川人，但他是在重庆受的教育，他教得很好。梁老师对大家的好，还体现在组织课外活动上。他把我们组织成几个阅读小组，叫大家阅读课外书籍后讲故事。他本人也讲故事，我们尖起耳朵听。梁老师讲的故事，我至今难忘，有《诺言》《无脚飞将军》《永不掉队》等，这些大都是苏联少先队员们喜闻乐见的故事。

　　依照惯例，三年级老师继续教四年级，把学生们送完初小毕业。但是，四年级上学期报到的时候，我们不见梁大明老师的踪影。我们班的报到是学校另外安排老师代理的。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梁老师病故了，据说是肺癌。梁老师并不吸烟，却英年早逝，他才二十九岁啊！

隆化第一小学校门

金佛山麓南川城区

　　不过，正式行课的那一天，一位新老师来了。她叫吴琳。吴老师也是南川本地人，同样在重庆受的教育。吴老师一米六七的个子，俨然一位现代派。她留着整齐的短发，穿一身天蓝色的运动套装。她在讲台上一站，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吴老师头发一甩，大家顿时眼前一亮。哇噻，好整洁、好漂亮、好高挑的新老师啊！

　　吴琳老师教我们语文，同时担任我们的班主任。吴老师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她刚生完小孩不久。她的丈夫在重庆，从事国家的某项重要的工作。那个年代，教师家庭都请保姆。保姆带孩子，做饭洗衣，教师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吴老师新知识多，见识广阔，说话节奏感强。她不仅课教得好，她还特别热衷于组织课外活动，那是她实现理想和抱负的一片天地。

　　吴琳老师总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朝气蓬勃，这与她在学生时代就是体育健将有关。她舍得花力气，抓三项课外活动：打球，唱歌，跳舞。

　　打球。小学生打小皮球。学校有好几个小皮球场。吴琳老师鼓励大家打小皮球。她以自己那高超的球艺指导大家。学校有正规的篮球场，那是老师们比赛用的。隆化一小有六七十位老师，其中有几位下江人。他们在抗战期间辗转来到南川，后来就留下来了。后校门至长亭之间那一片开阔地上，有好几个篮球场。它们由县体委管理，机关干部和职工经常在那里赛球。球场上经常有吴琳老师那飞扬的矫健的身影。

　　唱歌。学校有专门的唱歌课，教儿童歌曲。吴琳老师在课外活动里，教我们唱青年歌曲。有两支歌，我至今还唱。一首歌，网上怎么也搜不到视频了，也搜不到歌谱了。歌词曰：

成群的白鸽飞上了蓝天，

汽笛的长鸣报告着时间。

为了年年丰产，

我们劳动在田间。

一幅美好的远景，

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祖国的建设事业，

担在我们的双肩。

工农弟兄们团呀团结紧，

用劳动创造社会主义的春天。

这一首歌，积极向上，催人奋进，展现了当时的时代精神。第二首歌《卫星与长虹》，积极向上，催人奋进，至今仍然具有现实意义。这首歌，我终于在网上搜到了歌谱！

《卫星与长虹》歌谱

　　跳舞。吴琳老师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她热衷于教我们排练舞蹈，以便在县里的汇报演出中露一手。吴琳老师教我们排练的舞蹈是《我是一只快乐蝴蝶》。这其实是一个小歌剧，由男女生各五人表演，我在其中。大意是少年和蝴蝶的对话，教导人们要热爱劳动。其间反复穿插一支歌谣：

我是一支快乐蝴蝶，

快乐蝴蝶，

查尔翔妮，

查尔翔妮。

这里景致多么好，

只是飞来又去，

只是飞来又去。

查尔翔妮，究竟什么意思呢？我至今也不明白。这或许是一支俄罗斯民谣吧。因为男生要蹲在地上，迅速地交替地伸出左脚和右脚。这是哥萨克的蹲式舞，在电影《夏伯阳》和《柯楚别依》中有那样的镜头。一位哥萨克骑兵在跳着蹲式舞，他调笑围观人群中的一位大妈，翘着胡子唱道：亲家母，亲家母，我们来跳蹲式舞！在跳舞的男孩中有谭强，女孩中有董维萍，我们后来有联系。

　　由于在小学期间跳过蝴蝶舞，我对蝴蝶这种小精灵有好感，亦对蝴蝶舞有浓厚的兴趣。说来有趣，印度尼西亚的蝴蝶舞在世界上最有名，它几乎成了印尼的国舞。在介绍印尼的画册上一般都有整版的蝴蝶舞剧照。印尼的主体民族是马来人，他们来自亚洲大陆南部。公元前1500年左右，即我国的商朝早期，原始马来人迁至印尼群岛。公元前200年至公元300年，即我国的汉朝初期至西晋初期，续至马来人迁至印尼群岛。这两批马来人通婚形成了今日印尼民族的主要成分。更有趣的是，人类学、考古学、民俗学和比较语言学的研究都证明，马来人起源于中国。他们从云南和闽粤一带迁移至印尼群岛。近代以来，东南亚地区沦为西方的殖民地，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英国、法国，乃至后起的德国，以及美西战争后的美国等帝国主义国家，都统治过东南亚各国。从事东南亚研究，精通多少门外语也不嫌多。感谢母校隆化一小让我从小立志，志在为国效力。我会多门外语，东南亚研究成了我的一片乐土。我的研究兴趣客观上与一带一路倡议契合，受到有关方面的重视。每当我想到这里，心中就快乐无比，不由得哼唱起来：

祖国哟祖国哟

亲爱的祖国！

我们在你的怀抱

幸福地生活。

毛泽东领导我们

建设社会主义，

指引我们奔向

共产主义远方！

这首歌也是吴琳老师教我们的。

俄罗斯风格蹲式舞

印度尼西亚蝴蝶舞

教小孙女跳蝴蝶舞

　　谭强，南川中学赖大厨师的外孙，他高小和我同班。高小毕业后，他去重庆了。他的父母在重庆邮电系统工作。谭强后来到涪陵地区秀山县石堤公社当知青。那是一个艰苦的山乡。电影《连心坝》反映的就是那里，土家族和苗族村民争水，汉族工人老大哥来到大山里，帮助大家兴修水库，建起了大坝，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山坡缺水的问题。各民族心连心，欢歌跳舞，吹起了欢快的芦笙。谭强后来成了石堤中学的英语教师。他给我写信，希望我这个涪陵师院（现长江师范学院）外语系的系主任出个面，说个话，帮老同学一把，将之调动到涪陵来。不久，谭强调到涪陵五中，那是最好的中学。她的妻子也调到涪陵地区邮电局。夫妻团圆啦！我去涪陵五中看过他们。我告诉他们说，美好的生活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电影《连心坝》招贴画

电影《连心坝》剧照

　　董维萍，后来高小与我同班，初中也与我同班。她初小时辍学两年，在家里带妹妹。董维萍的母亲姓金，生了八个女儿，全是县城里的美人坯子。董维萍排行老六。四川话保留了不少古音，六念作鹿。董维萍俨然一只体态优雅的小鹿，辫子齐腰，胸脯丰隆，她天生喜欢跳舞。她跳过一支独舞《春姑娘》，其歌词曰：“春姑娘舞动了三弦琴，山清水秀太阳明。地上的鲜花一朵朵红了脸，五湖四海春呀春风生。” 这歌我现在还会唱。前几年，南川中学初六六届三班的同学们搞聚会。为此，董维萍带头组织了舞蹈《金佛山下好风光》。我问：干嘛表演这个节目呢？她说：词是你写的，曲是你谱的。小学五年级的事情，她还记得！其实，歌词的确是我写的。歌谱由李策荣老师做了较大的修改，不过还是保留了原来的主题句。同学们传了视频给我看。因为忙，我没有回南川去。回家乡，以后罢！

南川中学校老校门

肩披纱巾蝴蝶飞飞

吴琳老师送我们初小毕业后，就带着她的那个长得稍微大一些的孩子，调到重庆市中区，与她那位从事国家某项重大任务的丈夫团聚了。

　　吴琳老师是我的初小毕业班班主任。吴琳老师对我们最大的好，就是教导我们做一个有理想的人，有奋斗精神的人。

　　一个民族要始终保持昂扬的精神状态。

母校的少先队员们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