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和母亲

马杰

<p class="ql-block">谨以祭奠父大人,祝母亲身体健康。</p> <p class="ql-block">2023年闰二月初十,是我一生中永不忘却的日子,那是父亲匆忙离开我们的日子,那是父亲的忌日。</p><p class="ql-block">时间过得真快,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个月了,母亲隔天打来电话询问,你父亲啥时烧纸,时间到了吗?今天是父亲的四七,由于学校事物繁忙,我没有如期回家给您老人家烧纸,请您见谅……</p> <p class="ql-block">我的印象中,我的父亲不善言谈,脾气暴躁。儿时的记忆里,他为人单纯善良,什么事情都是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一辈子吃了不少亏。父亲和母亲两个善良的人走在一起,应该和睦相处,事实却正好相反,他们一生都磕磕碰碰的,没有多少安宁的日子。他们每次劳动回家,父亲便在家做其他家务,母亲做饭。有时候父亲回家等了很久,依然不见饭菜的踪影,便忍不住连吼带骂的。母亲每天在地里干活,总是夜幕降临后还迟迟不能回家,我和父亲总是给牛铡完草,给猪伙完食,安排好所有家务活之后,母亲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这时难免会出现了父亲大发雷霆的痛骂声,柔软的母亲便会泣不成声。</p> <p class="ql-block">父亲在教育我们姊妹四人中从严要求,记忆中二姐经常逃学,他在教育二姐中,竟将她穿着不整体的鞋子仍在的房顶,一天时间不允许其他人帮她捡拾,让她光着脚行走,母亲说了两句,他居然就打起了母亲。早晨懒睡在床的我不起床,他揭开被子就是啪啪两下,心疼的母亲刚抬起头,父亲便立即痛骂一通,父亲从未在我们面前表扬过我们,家长做派式严父、温柔唠叨式慈母,经常缕战不止,历历在目难以忘记。那时候,我们常常羡慕人家父母的和睦,别人也总是说我父母之间没有感情,想想也是,那年月人们结婚,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俩人结婚前能见一面就不错了,谁能了解谁呢?说白了就跟碰运气一样,你碰到了谁,就跟谁结吧,相处得好不好,全看你们的命好坏了,能凑合着过日子就算很幸运了,谁还敢奢望什么感情呢?</p><p class="ql-block">一眨眼几十年就过去了,参加工作成家后,回到家和父亲说话时,发现他和我交谈的话多了,我倒觉得他啰嗦不愿和他交流,甚至出言不逊百般顶撞,他总是微微一笑,欲言又止。</p> <p class="ql-block">父亲到了六十多岁后,母亲也六十多了(他们年龄相差三岁)。那时我一年很少回家,只留下年迈的父母,在家乡那个灰暗的土窑洞里过日子。后来父亲患心脏病、冠心病、心衰、血栓……他的性情慢慢地改变了。母亲患内风湿病多年,他每天早起床帮母亲按摩、打扫庭院、烧水做饭,甚至给母亲喂饭。有好多次,让他在城里安心治病,他人是住了下来,却总是一遍遍地说:你妈一个人在家里呢!不知道现在吃饭了吗?当我们在外边吃饭时的,父亲就喃喃地念叨:你妈一个人在家里呢,留一些拿回去给你妈吃。晚上看电视,他又记挂起母亲喜欢看的电视剧,我不在家,你妈不识字不知道她如何打开电视?“你不是喜欢看秦腔吗?咋顺从我妈妈看起了警匪剧了呢?”,“妻唱夫从,你不懂吗?”。我不给她讲故事情节,她如何能看得懂?”嘴里不断的念叨着。</p> <p class="ql-block">去年12月起可怜的父亲连续住院,每次都很伤感地说。娃,我最不能丢下的就是你妈呀,我要是走了,她咋办呀?说着情不自禁的留下了泪水。尤其是从今年3月5日在旬邑县医院查的是直肠腺癌后,他自己预感到不祥之兆,避过子女,逢人便和他们诉说自己的苦衷,整天喊着回老家,回老家前一天晚上,回到我家把孙子们一一端详,和我岳父母一一叙话。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就在父亲从西安唐都医院回到咸阳后的当天晚上心脏病突发,急需住院刻不容缓,但他强忍着病痛回到旬邑县医院母亲的病床前拉着他的手,久久不能放下老泪纵横,“老伴坚持住,我会回来的。”谁知这便是留给母亲的最后一句遗言,至此入进咸阳铁二十局医院后,由于血栓脱落压迫右神经,导致失去了语言功能,右肢瘫痪、急性脑梗。当日母亲还在旬邑县医院做手术,真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阴雨。父亲经抢救后,虽然意识时有时无,但是听到母亲病情后他就会奇迹般眼睛一亮,用僵硬的左手比划,奄奄一息的父亲四五日米水未尽,令人心寒“他是在等母亲出院呀,快接你母亲回家看他老伴一面吧,你父亲是放心不下你母亲呀”姑姑说后父亲连续点头。于是我再三恳求母亲主治大夫让她出院,当母亲听到后父亲病危时她镇静地说:”孩子,我们有约定,人迟早都要走这一步。孩子,我们要挺住。”不由分说着磨着泪水,着急嚷着要回家,回到家后母亲强忍着泪水,我们把坐在轮椅上的母亲,放在了炕上父亲的旁边,不会说话的父亲,泪流满面不住的用手比划着什么,母亲紧紧握着她的手说:“老伴,你放心的走吧,孩子们都很懂事,你的后事准备妥当;你一辈子太可怜了,吃得苦受的罪,真是说不尽呀,你太累了,你该歇歇了;我会坚持锻炼尽快恢复身体,不再过度拖累孩子,你就放心吧;孩子们都很孝顺,我后边的生活他们安排妥当,你就放心的走吧。”顿时父亲略带笑容,不由分说着说着二老便泣不成声……第二天父亲便溘然离世,带着对儿女的无限眷恋、带着对母亲的依依不舍慈祥的走了。</p> <p class="ql-block">近日,母亲为了早日兑现父亲生前的承诺,以惊人的毅力,坚持不懈的锻炼,晚上经常在睡梦里哭泣,和父亲说话。这两天整天喊着要回家居住数日,他不是恋家,而是想回家多陪陪父亲呀。有时说着就落了泪,我这时才明白:原来父母之间,也有自己的感情,只不过他们那一代人对感情的表现,不同于现在的人罢了。我也渐渐地明白了,两个人做了夫妻,在一起磕磕绊绊的生活了一辈子,纵然曾经有过多少的怨恨,可是终于有一天,当时光的沙漏,过滤掉生活中的那些杂质,留下人性中最美好的一面,生活中那点点滴滴相濡以沫的记忆,那些温暖人心的东西,会像岁月留下的一个美丽的痕迹,在他们人生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挂上他们心灵的天空,给他们一份温暖的光芒,让他们反复回味,咀嚼……</p> <p class="ql-block">“孩子,别忘了,2023年闰二月初十,它是我们全家人最悲痛的日子,它是你爸爸慈祥离开我们的日子,它可是你父亲的忌日呀……”,母亲还在不断地唠叨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