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两河囗》(1080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作者,李刚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诵读,汪伟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家乡有个渡口。渡口很老,有人说有几百年,有人又说上了千年,反正是记不清楚的事啰。渡口两岸连块记载的石碑瓦片都没有,只有岸上两棵老榕树苍虬傲立,见证着渡口久远的过往。老榕树粗壮的树枝参差交错、遮天蔽日,撑出大半亩的天地,树下散落着两三户农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渡口的地名简洁明了:两河口。人们很容易记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从龙泉山脉中段深麓流出的万家河在渡口汇入千里沱江。为方便过往行人,两河交结处就有了人撑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渡船不大,也就是能载七八个人的那种小木船。丈五左右长、四尺多宽,一半搭了竹篷,大人需要躬身才能进去。撑船的周俵叔生火烧水、吃喝歇息就在这里,他撑过了无数春夏秋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去镇里上学,我与小青都必须经过渡口。遇上特大洪水,渡船是停岸不渡的。那时,我们就只好绕道万家河上游的铁路桥,这样就会多出七八里的路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家离学校单程有十五里。天刚刚泛白,我们就要穿过坝上两片大大的梨园,赶到渡口。如果渡船停靠在对岸,我就会敞开喉咙大声喊道:“周俵叔,过河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寂静的河面漾起圈圈涟漪,仿佛是少年跳跃着的雄性音符。这时天已放亮,周家老俵叔就慢腾腾把着比大拇指略粗的竹纤绳划过船来。纤绳滑溜得有些锃亮,他那双手却粗糙无比,就像岸上大榕树黝黑的树皮。长长的纤绳拴在两岸碗口粗的麻柳树上,悠悠荡荡划出一道美丽弧线,清清晰晰倒映于溪河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总是争着去把纤绳,双脚沉沉地立在船头舱板上,左右手不停交换着快速划向对岸。而这时,小青就把我们各自带去学校蒸饭的铝盒打开,小心翼翼地侧蹲船沿,就着清亮的河水把米淘好。很多年后,不管世事如何变幻,这情景还会时常在我脑海闪现,我不知道小青是否还记得这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从村里能考到镇中学读书的孩子不多。每天来回三十里的泥土小路对我们来说并不轻松,但对知识的饥渴冲淡了一路求学的艰难与困苦,转眼间三年就飞逝而去。小青是家中老大,下边有三个弟妹,她说不可能再与我一道去县城读高中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湿湿的。酸楚得使我不知如何是好。在等待渡船的间隙,我拿出最珍爱的《边城》一书送给她,只说这书好,里面也有渡口、渡船、老人、少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从部队第一次探亲归家那天,我想去看看小青。母亲告诉我小青嫁人了,就在前两天。见我若有所失的样子,母亲又接着说小青嫁得很好,男方家里开了一个很大的厂。最后,母亲又说了些啥,我全没听进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离开家乡的第五个年头,沿江的村庄修建起公路。在万家河上游,距离渡口两公里的地方也建了桥。人们出行都改走宽阔的公路和桥,两河口自然就停渡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船工周俵叔上岸后不久,也因年事已高与世长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河水依然流淌,没了船渡,没了行人,这渡口也就只存在于人们的记忆当中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