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429—20230430:北齐邺城路书(一)

生若夏花

<p class="ql-block">  2023年4月29日:北响堂山石窟</p><p class="ql-block"> 在中国的历史上,分与合始终交替上演,我们相对更熟悉那些大一统的朝代,而像南北朝这种混乱时期,则是知识点上的一片空白。</p><p class="ql-block"> 政权的混乱促进了汉传佛教高速发展,帝王们用宗教洗脑众生。</p><p class="ql-block"> 北魏佛教取法北凉,拥有河西走廊大批僧侣与石窟工匠。在占领河北后,驱使大量河北工匠参与建造都城佛教寺院。随后占山东,引入山东高僧和工匠。取下长安后,又得到了这佛教圣地的众多能工巧匠。于是北凉、河北、山东、长安四大工匠派系合力开凿云岗石窟。迁都洛阳后建巩义石窟、龙门石窟。</p><p class="ql-block"> 后来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北齐取代东魏,北周取代西魏,最终北周灭北齐,直至隋文帝统一南北。</p><p class="ql-block"> 皇权更迭,都城迁移,工匠也随之流动。到北齐时,佛造像技艺更加成熟。东魏都城在邺城(今邯郸临漳县),然而有着实权的高欢驻守晋阳(今太原)。于是晋邺古道上多了一处处石窟,形成佛教艺术文化带。</p><p class="ql-block"> 高欢的次子高洋篡权建北齐,都城依然为邺城。在邺城附近建成了响堂山皇家石窟。后世隋唐宋元明,皆有民窟建造。现存石窟20多座,摩崖造像450余龛,大小造像5000余尊,还有大量刻经、题记等。</p> <p class="ql-block">  响堂山石窟分为南北两处,在邯郸市峰峰矿区。</p><p class="ql-block"> 北响堂山石窟,在山腰处。延山径攀爬十几分钟后,见一排小小的佛龛。经过多次灭佛运动和民国时期的盗卖,造像已无,但香火依旧。</p> <p class="ql-block">  留下的印记,依稀可见当年的华美。</p> <p class="ql-block">第一窟:隋佛龙</p> <p class="ql-block">  正面一佛二弟子二菩萨是唐代造像。</p> <p class="ql-block">  左右两侧是宋代造像。</p> <p class="ql-block">第二窟:文官像</p><p class="ql-block"> 明代造像。大龛正面的主佛与两侧普贤、文殊菩萨头部都已缺失。</p> <p class="ql-block">  两侧壁各雕刻一尊文官像。</p> <p class="ql-block">  这尊文官像是本窟唯一幸存头部的。</p> <p class="ql-block">  此头像鼓腮竖目挑眉。虽是文官形象,却有武官气质,看似刚正不阿。也许它是在替代力士,要以冷峻刚烈的面目威震宵小。</p> <p class="ql-block">  再看其他造型脖颈断茬比较工整,似精心挖凿。这很可能是盗卖佛头的遗迹。</p> <p class="ql-block">  无论佛像怎样,似乎都不影响信众与它交流。它的无畏印以自己的残缺告诉世人多么艰难也无所畏怖,而世人也不断触摸与愿印,以求得偿所愿。</p> <p class="ql-block">  本窟的色彩很艳丽,不知是何时修复的。窟顶的浮雕莲花与一圈坐佛,以及垂下的帷幔波浪形的边饰,比现代的吊顶装修都更加有设计感。</p> <p class="ql-block">  造像上的衣纹刀刻似笔书,简洁流畅,理性的概括是一种冷。​龛壁的背光与顶饰繁复且色彩浓郁是一种暖。​这冷暖的对比,让人在欢喜激动中能够静心思索,在沉静冥想中能够心怀喜悦。</p> <p class="ql-block">第三窟:大佛洞</p><p class="ql-block"> 这是北响堂山石窟的主洞窟,中心方柱式塔庙窟。始建于东魏、北齐。</p> <p class="ql-block">  佛坐于帷帐石龛中,面带微笑。双手残缺,面部开裂,而它依然笑的很淡定。</p> <p class="ql-block">  举舟式背光上重彩描绘的火焰跳跃升腾,云龙浮雕自火中穿梭。外围云纹密布,最外层有如蒸腾之烟雾。绘画与雕刻融合自然。佛的宁静禅定与这火焰与云图的舒卷形成对比,更显得气场强大不怒自威。</p><p class="ql-block"> 据说此佛面部依据高欢而塑,而背光里出现的七条云龙也是南北朝时期帝王的象征。《资治通鉴》里更是记载此石窟为高欢陵墓。</p> <p class="ql-block">  佛祖身旁的菩萨,站姿很印度,衣饰也很印度。看这丁字步的胖脚似乎耳畔铃声响起,下一秒就要舞蹈。</p> <p class="ql-block">  两侧转角底部刻有神兽。双翼合隆,跪地怂肩,似奋力撑起神龛。</p><p class="ql-block"> 在神兽的演化史中,早期人畏惧兽,中期人兽相融,后期人驱使兽。北齐造像中有很多神兽都是单独装饰的,尚未化身为坐骑。</p> <p class="ql-block">  中心方柱的两个侧面各有一组一佛二菩萨的石雕群。</p> <p class="ql-block">  北齐人曹仲达善画佛画,也善塑泥像。他原籍西域,将印度马图拉风格佛像与中原艺术相融,所描绘的衣纹紧紧贴体,宛如刚刚自水中出。既有表现人体曲线的西域审美,又符合衣冠遮体的儒家思想。而这种带有异域风情的中西合璧恰好正中追求鲜卑化的汉族北齐高氏的审美。于是曹衣出水成为北齐佛造型的标准模板。</p><p class="ql-block"> 观此佛像,宽衣博带,没有裸露身体,然而圆雕的佛身上,阴刻线为主勾勒出简单概括性的衣纹,似水湿贴体,似薄纱附身。衣的轻飘,让佛像更灵动飘逸。而“逸”正是魏晋世族大夫所追求的理想境界,被后人称作“魏晋风骨”的表现。</p> <p class="ql-block">  从上向下看此佛像的衣纹,上身衣纹横向,均匀对称,圆弧形线条中间下滑,似衣服柔软下坠,将观者视线下引。</p><p class="ql-block"> 下身衣摆自然散落,如水波流淌。起伏交错,打破平静,充满动感。甚至与愿手印中也有衣摆拂过。</p><p class="ql-block"> 于是佛不再高高在上,而像村中闲坐的老者,微风不燥,阳光正好,谈笑间话家常理短,为你解惑化忧。它的姿态柔和,线条流畅圆润,手臂手指自然微蜷,抬起的无畏手印似是要轻轻抚摸你的头顶,垂下的与愿手印像是招呼你“来来来”,牵手摩挲。它没有用硬直刚毅的姿态表现自己的永不畏惧,却像是四两拨千斤一样让人由衷信服。</p> <p class="ql-block">  于是人们摸摸佛脚,祈求平安与岁月静好。</p> <p class="ql-block">  两旁的胁侍菩萨,上身赤裸,下身层层叠叠,披帛轻垂。</p><p class="ql-block"> 想想那时,五石散与胡风盛行,从帝王到名士风流不羁,喜赤裸者众多。印度传来的马图拉式湿衣佛像必定会赢得权贵喜爱。道家的崇尚自然也和此时的佛像风格不谋而合。如此天时地利,恐怕也促进了佛教的接受度。与其说佛教本土化,不如说是多文化的融合。</p> <p class="ql-block">  在后期的北齐造像,如这般一腿直一腿屈似乎有点少见。但唐代造像又比这曲线更加夸张。虽没有大的动态,但却能让人感受到肌体的起伏与内在的活力。</p> <p class="ql-block">  中心方柱佛龛的下方,还有一圈小造像。</p> <p class="ql-block">  想必我之前有位游客给各位神灵都分了点小饼干。特别好玩的是此后我还发现一位老者吃了许多饼干。</p><p class="ql-block"> 读小说总会读到饿极之人吃供品。而现如今的老者吃下的不会是食物,而是希望。无论是充饥,还是祈福,想必这都可称是一种接力式的救援,借石像之手,传递着生的希望。</p> <p class="ql-block">  四周一圈有十六座幔帐佛龛,上方饰有宝相花。</p> <p class="ql-block">  这似乎是响堂山石窟特有的宝相花。相轮、蕉叶、莲花、宝珠、火焰、卷草组合在一起,似汉代的连枝灯。</p> <p class="ql-block">  大量宝相花连成一线,装饰感极强,虽没有实际光芒,却宛如烟火,令岩壁璀璨生辉,令观者震撼感动。</p> <p class="ql-block">  四周佛龛里是十六尊菩萨造像,各有不同的姿态与装饰。从服饰上看,更具本土特色。</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中心方柱左侧的主佛。</p> <p class="ql-block">  它上方有一排小龛,其中一个已成空洞。北响堂山最富传奇色彩的地方就在于此处。</p><p class="ql-block"> 据《资治通鉴》记载,高欢的陵墓就在响堂山石窟。传说高洋为父亲建陵于此,陵成后,为保密工匠皆被杀。一工匠之子得知秘密,偷潜回来盗走财宝。随着北齐的消亡,这里渐渐淡出历史舞台,不为人所知。</p><p class="ql-block"> 袁世凯之子袁克定及一些文物贩子听说此地有宝,就来凿壁寻宝,却一无所获,于是盗卖了大量佛头给外国人。</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后,周总理视察邯郸时发现响堂山石窟的重大价值,将其纳入首批国家文保单位。然而多次科考并未在此发现高欢陵寝相关事物。</p><p class="ql-block"> 近年来发现的疑似高欢义平陵离此并不远。</p> <p class="ql-block">  且不论于此是否为高欢陵墓,这些石头佛像都已经度过了一千五百年。多次灭佛运动与盗卖,让它们伤痕累累。</p> <p class="ql-block">  不知道这只手有多少人曾经摸过。它距地两米多高,每一个摸到的人想必都曾经奋力而为。</p><p class="ql-block"> 米开朗基罗在《创世纪》中画着神伸出手指去触碰人类,被视为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的提升。而在中国,人不会坐等神的触碰。南朝四百八十寺,是人为了改命去主动迎接神。北周灭北齐后开展灭佛运动,是人为了改命去迎击神。云岗、响堂山、龙门各石窟主佛依照帝王相貌建造,儒释道三教合一,北魏的汉化和北齐的鲜卑化,哪一个历史片段不是人为了主导命运而奋力跳起。</p><p class="ql-block"> 佛在与不在,都一样。人在,希望就在。与其说这是佛手,不如说这是人给自己设立的希望。</p> <p class="ql-block">  洞口地上阴刻着一个棋盘,不知道这是谁和谁的战场。那些年,阳光斜射入洞窟,身后诸佛看着两人兵来将往。两人的嬉笑怒骂声被这空洞放大数倍,荡来荡去。</p><p class="ql-block"> 不远处既是岳飞多次冒险通过的金兵所驻扎的贺兰山。此地还是派出泥马保康王赵构的崔府君的大本营。无论岳飞还是崔府君,甚至赵构,以及这刻下棋盘的人,都在奋起跳跃触摸希望。</p> <p class="ql-block">第四窟:七佛洞</p><p class="ql-block"> 北齐的石窟,北宋重修。</p> <p class="ql-block">  石窟很小,石佛被毁严重,但如同响堂山所有石窟一样,地面光滑似冰面。不知道这是由多少年多少人虔诚的步履盘磨而成。</p> <p class="ql-block">  侧壁隐藏在阴影中,我没拍清,也没看清。不知道当年的工匠如何在这狭小黑暗的空间里精心地凿刻。</p> <p class="ql-block">第五窟:关帝洞</p><p class="ql-block"> 明代建造。</p><p class="ql-block"> 中间一尊关帝像。身不长,肚胖。胡须不长,脸胖。无刀无书,拳头胖。看似憨态,却竖眉立目,着蟒袍,挽袖露腿,似是随时站起冲向战场。</p> <p class="ql-block">  关帝简直是儒释道三教合一的代表。儒家尊他为武圣,敬他忠义;佛家认为他是伽蓝菩萨,保护寺院道场;道家视他为帝君,护佑世人。民间因商人看重诚信,于是他又化身为财神。</p> <p class="ql-block">  窟顶的莲花与佛像装饰效果极强。</p> <p class="ql-block">第六窟:释迦洞</p><p class="ql-block"> 北齐建造。</p><p class="ql-block"> 这也是一个极为惊艳的石窟。</p> <p class="ql-block">  它分为前后两室,前有外部木建筑门窗。</p><p class="ql-block"> 外室侧墙有个矮矮的小龛,里面一排小造像,有点呆萌。</p> <p class="ql-block">  外室破坏比较严重,但依然能看到曾经的华美。</p> <p class="ql-block">  门外的力士,仅剩下一道残影。</p> <p class="ql-block">  但这残余的飘带不就是吴带当风吗?</p> <p class="ql-block">  甚至角落里的地面还盛开着朵朵莲花。</p> <p class="ql-block">  门框处的两位菩萨虽面部残缺,但清晰可辨轻柔的佛衣与世俗中的北朝服饰很像,层层叠叠的裙裳顺腿形垂下,曲裾、璎珞、垂髾、蔽膝,华美而繁复,飘逸且洒脱。</p> <p class="ql-block">  造像整体线条流畅圆润,薄裙贴体,披帛轻扬。虽是沉甸甸的石头,但似身轻如燕。</p> <p class="ql-block">  内外室相连的石窟门也是一个看点。莲花、忍冬卷草、宝珠拼在一起,充满异域风情。</p> <p class="ql-block">  似乎汉代的装饰多为动物图案,而此时的北齐却已经大量使用植物图案。这种装饰风格的变化明显是外来文化被本土接受的表现,说明在此时民族融合已影响颇深。</p><p class="ql-block"> 河北一直是游牧民族与中原汉族兵戎相见之地,也正是因此,不同的民族文化才不断碰撞融合。早在战国时期,邯郸的赵武灵王就向石家庄的中山国白狄人借鉴了服饰,搞出胡服骑射的一系列改革。于是中国人的袖子从此宽了窄,窄了宽,成为汉化胡化、盛世乱世的风向标。</p><p class="ql-block"> 鉴于高欢曾主演了一场汉族穷小子迎娶鲜卑族白富美的大戏。因此北齐皇室向往姥姥家的生活,也很好理解。不过此时佛像袖子已由北魏汉化定性了宽袖宽宏大度的寓意。</p> <p class="ql-block">  想想北魏和北齐也是好笑。一个是一心汉化的鲜卑族,另一个是一心鲜卑化的汉族。所以北魏努力要甩掉的西域风,又被北齐大力营造出来。</p> <p class="ql-block">  主佛为释迦牟尼佛,体态庄严,动作硬朗。和身边其他弟子、菩萨造像的女性化形成鲜明对比。佛衣为双领下垂式,衣褶概括,线条圆顺,浅浮雕的凸面平整锐利。</p> <p class="ql-block">  佛教自西域传入中国,途经信仰拜火教的地区。火的无限光明就与佛的法力无边佛光普照相融合,火焰纹成为佛像背光常用图案。而这外来的火苗也点燃了本土火焰纹。早期本土陶器上火焰纹多为漩涡状,而响堂山石窟的火焰纹与云纹、龙纹相融,火力旺盛,袅袅向上延伸,增加上升的气势。火火相连,周而复始,又恰恰体现了生生不息之意。</p> <p class="ql-block">  佛旁弟子像均没有头部。</p> <p class="ql-block">  菩萨比较完好,面部丰满柔和,呈现女态。和窟口的两位胁侍菩萨相比,显得有些笨拙拘谨,但也因此更加庄严。</p> <p class="ql-block">  看看它的头光,火苗比佛祖少了很多,脸上却是心满意足的笑容,甚至眼神还有点飘忽,像是在遐想。</p> <p class="ql-block">  在一片庄严肃穆中,我一眼就被脚下的萌宠吸引了。</p> <p class="ql-block">  像小狗像狮子也像小猴,凶凶地呲着牙,萌萌地坐在明窗前。耳蜗像朵花,眉毛像片云,牙齿像花瓣,眉头紧皱,宝珠般的眼睛瞪着,嘴角却上翘。</p> <p class="ql-block">  从明窗后看它背影,别有一番天地,却也有一些寂寞。</p> <p class="ql-block">  石兽前的童子仅剩下半身。看那腿部微蜷,应是个活泼可爱的。</p><p class="ql-block"> 多么好玩的一个组合。看门的菩萨姿态轻松婀娜,主位上的佛祖硬朗坚定,身旁的弟子拘谨木纳,左右的菩萨憨笑着胡思乱想,身后的石兽呆萌装凶,脚下的童子手上规矩端正、腿却暴露天性。</p> <p class="ql-block">  最辛苦的是转角的人形神兽,肚子如此之大,还要奋力支撑。</p> <p class="ql-block">  侧壁与后壁有着许多佛龛。</p> <p class="ql-block">  它们面部的共性就是:脸蛋胖嘟嘟,嘴巴小小的。</p> <p class="ql-block">  面对这窟壁上一个又一个佛的微笑,我总在想北齐这个冠以禽兽之名的短命王朝,怎么能塑造出如此众多的幸福感爆棚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北齐造像不再是北魏时单纯挂在脸上的笑容表情,也不仅仅是沾花悟道的神秘思索。它们的面容温暖且充满人性,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与舒展。这种感染力似阳光洒下,令人通体畅达。你看着它,就会心神安宁,就会不由自主随它嘴角上扬。</p><p class="ql-block"> 也许战乱、贫瘠,让生死离别变得那么习以为常。生命的长度被大大缩减,只能拓展生命的宽度。悟后的超脱开始被世人追捧。越是苦难越要微笑,成为看淡生死的士大夫别无选择的最后坚强,也成为统治者教化世人安分守己的洗脑利器。</p><p class="ql-block"> 而这种种背后的深意,对于那些离家远行的工匠远之又远。他们心中的佛是救他们于苦海的神灵,塑造佛像是饭碗,是保命符,但石窟完成之日可能就是他们葬身之时。他们寄托于这一块块石头,用自己最诚的心、最巧的手,刻出自己最想看到的微笑,最想得到的关爱。</p><p class="ql-block"> 于是北齐这个自混乱中生,在混乱中存,也在混乱中亡的王朝,塑出了笑容最幸福安宁的佛。</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殊不知叮当斧凿声中,这些工匠早已成佛。他们暖化了此后千百年中无数颗悲苦心灵。人们用手盘出了佛像的晶莹,用脚踏出了石窟的光洁,一次又一次与千百年前的他们心神合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从不信佛,却总能在佛造像上看到人心,而人的七情六欲才是艺术的终极表现。所以我喜欢看着佛像,与古代匠人对话,与这个世界的世态炎凉和解,与未来的自己相遇。</span></p> <p class="ql-block">  第七八九窟相连,铁栅栏锁门,没有开放。</p> <p class="ql-block">  第七窟:双佛洞。</p><p class="ql-block"> 建造时间为北齐,上下两层。</p> <p class="ql-block">  第八窟:刻经洞</p><p class="ql-block"> 北齐建造,内有石壁上刻着《无量义经》、《维洁摩经》。石窟刻经为响堂山石窟首创。</p> <p class="ql-block">第九窟:大业洞</p><p class="ql-block"> 隋代建造,洞窟形状不规则。</p> <p class="ql-block">  下山,围着山脚处的常乐寺宋塔转一圈。看看石制浮雕门窗与小佛塔。不过有点遗憾,错过了寺里面几座残佛。</p> <p class="ql-block">  回首,又是一场梦一般的相遇。</p> <p class="ql-block">  北齐佛造像以笑容闻名。笑的有些飘渺出世,安静而自定。这些处变不惊的平和面孔不知抚平了多少人心中的伤痕。</p><p class="ql-block"> 它们的躯体瘦而不柴,脸颊丰满而不臃肿,曲线灵动但幅度不大,衣饰与墙面装饰十分华美却简洁概括。似乎一切都是恰恰好。而这恰恰好却是最为完美。甚至石窟中的种种残缺,不言不语就已教导世人无所畏怖、无需哀怨。</p><p class="ql-block"> 透过这些造像,注视那些造佛的凡人,在我心中他们才是神。在乱世中处变不惊,在苦寂中塑造幸福,在各种分分合合中融会贯通、承旧创新。在北齐这个残酷的时代,他们刻出的是黑暗里的一丝光明,是民众活下去的勇气。</p><p class="ql-block"> 一千五百年前他们沉浸地开山凿石,看着佛祖慢慢显露,殊不知自己正在创造奇迹。一千五百年后他们的每一下金石撞击,依然能抚慰人心。如果有下次相遇,我想静静坐在这里,面对满壁神迹,幸福地去感受这些无名工匠给予我的心灵治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