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成年人的假期比上班还累:这个五一,陪姑娘去了趟沈阳逛逛动物园和科技馆,回了趟娘家看看爸妈,回来后大半天时间打扫卫生。一句话:忙的急了骨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每周六、周日姑娘的兴趣班排的满满的,一个多月没回娘家了。老公值班,开到学校门口便下了车。卸下他,赶紧让姑娘给姥爷打电话,只听姑娘在这头“嗯嗯”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回头转述我:姥姥、姥爷不在家,钥匙在外窗台上。我微笑着:转眼身边的小女孩能当传话筒了。从六户到学田,山路十八弯,我开的不快,也是边走边看看周边的风景—地里都是忙着种地、浇地的农民,也是怕晒,女士们的脸被帽子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早已看不到牲畜,半机械化的农耕时代,偶尔有推着尖尖齿轮工具的。北部乡村,气候偏凉,山间的杏花刚开,草木刚发芽,见了沈阳的郁郁葱葱便觉老家荒凉了不少。20分钟左右,穿过三片小树林,路过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河,便到了家门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村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儿,估计都去地里忙碌了。家里的大门也是紧锁,久违的老黄狗见了门外的我们娘俩也不咬—狗是最认亲,每次回来都热情地望着我们。没想到大门也是锁着的,转了几圈,来回巴望着钥匙会在哪个墙洞里,也没找到,赶紧打电话,电话却也打不通了。正在这时,满头白发的大娘从后院走出来(大伯去世后,二哥二嫂在额尔古纳,宽敞的院落只剩下大娘一人),是看到我们娘俩在这周旋了:“我睡了一觉,没看你爸妈什么时候出去的,钥匙应该在大门附近啊!”我尝试着爬墙头进院子,太高了,被吓回来了。大娘说:那儿有个梯子,见你爸妈经常用,应该能结实,我顺着梯子几经周折跳进了院子里,却发现开大门的钥匙就在大门里不远的墙洞里,墙外伸手可得。不觉心里酸酸的—家在生命的进程中变得有些陌生,不应该吃的闭门羹,是做女儿的不够细心!院落虽长但不特别宽,我熟练地一下就把车开了进来—是车技的进步,也是太熟悉的宽窄!屋门的钥匙果然在窗台的小铁盆里扣着,姑娘帮我卸下超市里买回来的物品后,我们算是到家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可一推开门:沙发的边沿上放着装药的口袋,药盒东一个西一个,一看就是早上着急找什么药吃没来得及收起来;炕上一个小垫子上放的枕头,估计是老妈起来早回头又睡了一会儿,也没收;自从老爸手术后,高高的行李卷就一直在炕梢儿,因为不能平躺睡觉,半卧式方便;沙发、电视柜、炕上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擦了,肉眼能见到灰尘。厨房里吃剩下的早餐没放进橱柜,用防尘罩罩着,瞟了一眼:麻花热过了装在盘子里、饺子看着就有点干巴边儿了,分不清楚是蒸的煮的,反正够大,还有点剩菜不知道是什么......不由分说,赶紧收拾吧!在我看来没用的东西全部扔掉(尽管我走后有的还会捡回来),能放到柜子里的使劲往里塞(尽管衣柜被柜已没了空隙),药盒子、菜籽归类放到一起......正在我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老两口开着电动车回来了,车上装满了粗细不等的木头:前村有放树的,我和你爸去捡人家不要的枝杈了,捡五六车了,家里放不下都放到你三叔家了(自从三叔去世,三婶和弟弟全家都在鞍山,房子空着,父亲帮着照看种着菜园)。家里院子里、园子里、仓房里木柴、玉米杆、葵花杆堆成山,夸张点说十年八年都够用了,可父亲就是闲不住,一个木棍都是好的。尽管做过大手术,干活从不耽误,这份勤劳我是一点都没继承。记得小时候,当时我十多岁吧,弟弟小我三岁,初春要去山上捡牛粪,爸妈非让我和弟弟跟着,我是死活没动地方,尽管挨了打,还是没去,弟弟比我勤快顺从地跟随了。可能骨子里就想和这些农活告别,虽是半工半农的孩子,却五指不碰粗活,大概也是勤快爸妈懒孩子的道理吧!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父亲是当年工资经常发不下来的人民教师,母亲和爷爷种地维持生计,但我和弟弟一直算是富养长大的,比身边的孩子总有一些优越感,父母总是自己节省着,省下来的留给下一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70多岁的老两口去年养了三头猪,卖了两头,杀了一头500来斤的,我们三家共享,其实冬季里喂猪的辛苦可想而知;养着鸡鸭鹅狗,装好的鸡蛋、腌好的鹅蛋算是回家一次的馈赠;菜园里从大葱下来就开始了一年运输的过程,爱吃的臭菜、新下来的豆角、成熟半成熟的西红柿(为了放几天)、烀熟的黏玉米......尽管不值钱,但在他们心中就是沉甸甸的爱和责任。老两口还帮衬着弟弟种着几十亩农田,总为苗没出齐、地没浇上、干旱冰雹着急上火。每次你回家,她总是告诉你别买太多东西,家里什么都有,可依然是没舍得吃的留下来的。每次不管你给孩子准备了多少吃喝,他总是开着小电动车拉着两个孩子去村里的商店挑选,这是一份爷爷外公的心情。每次回来,总是抽出几张红票给孩子们,尽管大的都19岁、20岁了,可想孩子们会不会喜欢这老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可自己呢?父亲总是穿着一件件洗得掉色的上衣。他虽然是个退休教师,在我眼里穿戴比农民还朴素。柜子里也堆满了我和弟妹买的各种款式的爸爸装,可他说干活穿不到好处,不舒服。这份朴素我也是一点都不随,总是觉得衣柜里少一件衣服,和老爸没法比。母亲也总是秉持着先穿不好的,再穿好的,新衣服放的都不合身了,可我每次回家,她都穿着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旧衣裳。我和弟弟每次都气得不行,甚至发火:没事别干没用的,把你们自己伺候明白就行;别看啥都有用,把每个房间堆的乱七八糟;东西少做,别为了省事,什么都吃热熟的;给你们买的吃的、喝的、用的,千万别藏起来、放起来,放久了就放坏了;妈,多给我爸做点好吃的,别糊弄;多喝牛奶、少吃咸菜.....“知道了、知道了。”对于儿女的苦口婆心,老两口每次都答应得挺好,但只要脱离了我们的视线和掌控,他们就“原形毕露”。给他们买的营养品,放过期了还没舍得喝;买的衣裳,放得不合身了还没穿到身上;明明不缺钱,他们遇事儿还是抠搜,恨不得把一元钱分成两半花…… 每次回去千叮咛、万嘱咐、一遍一遍说、一遍遍墨迹。我结婚20年,如此“斗争”了二十年,我发现自己操碎了心,说破了嘴,气得头顶冒烟、脚底打滑,仍没什么效果。还真是远水终究解不了近渴,你做的饭菜再美味可口,毕竟只是偶尔。想着老爸手术后,还不是老妈身前身后地伺候,尽管做的不好吃,手脚慢,可却是顿顿,我的孝顺也只是三三两两,深情终究不及久伴。每次来突泉,父亲顶多住一宿,就必须急着回去,母亲好点,但溜达三两天后就开始盘算着:你爸自己不会做饭、猪喂不好......更别说搬到我们身边久住了。可能命里注定这老两口就是属于百里外的小村,属于那片土地和舍不得的老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些年,我一直教育儿子好好学习要考到北上广、要在一线城市工作,要走出落后,可能没有人能活成我期许的样子,每个人都只能活成他自己的样子,特别是父母。面对生我养我的父母,一次次地用自己的标准,要求他们,说服他们,想让他们活成我期待的样子。最终,我那一辈子都在乡村和土地、四时五谷之间辗转的父母,夜幕下四野低垂的小村、那片熟悉的土地、潺潺的河流、村庄和老屋。无时不在用他们的习惯和执拗,教训我:不用管我,我们只想做自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直到现在终于明白:每个人都只能活在自己认知的王国里。离开故乡的我们和留在故乡的父母,早已不在同一个王国。就像那句触动我心弦的别人说的话:“我们无法把自己王国的准则,在父母的王国里推广。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当好自己王国的国王,然后在他们的王国出现危情时,坚定地站在他们身旁,告诉他们:有我们呢!”</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人到中年,想着离开故乡也20多年了,虽然不太远,但因为早已离开,和我们的父母在习惯和认知上早已不在一个水平面。生活在小县城的钢筋水泥里的我们,在另一个轨道上,一直向前;而我们的父母,却留在故乡,守着老屋,抱着旧习惯,越活越小,越来越老,越走越慢。是我们嫌弃他们了吗?有的时候有,但不全是。是他们跟不上我们了吗?有时确实是。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为了改造他们,每次回家翻箱倒柜大搞卫生的同时嘴里一直墨迹着,空气里都弥漫着该怎么样、该放到哪儿、不应该......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还是让他们做他们自己好了,哪怕一点都不愿意改变。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祈祷你们身体好点,我们慢慢长大,你们慢慢变老!然后,继续做你们自己!</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