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线的风筝

北极星

失去亲人的孩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无论被风吹到哪里都没有了回家的欲望...... 结婚十几年，每逢节日寒暑假都会雷打不动的回娘家看望父母，今年的五月再无家可回...... 　　回家也许不过是最稀松平常的事，今天于我而言却成了我想回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因为那里早已没了等我盼我的人。 其实之前每次回家也都是急匆匆来又急匆匆回，无外乎给爸妈买些好吃的，买两件衣服，中午吃顿团圆饭，收拾完带上爸妈塞满后备厢的大袋小袋的东西(凡是他们认为好的东西都想给带上），生菜呀，韭菜呀，大葱啊，花生白薯啊，每次更少不了给她大外甥女带上各种小零食。　　每次回去我是绝不敢提前告诉妈妈具体哪天回家的，不然她又会时不时在门口张望，万一我们有事耽搁或到的晚了妈妈肯定会坐不住。 那时候还小，确实不能体会妈妈当时的心情，随着年龄见长，为人母也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更能体会爸妈对我的爱，更能理解那句养儿方知父母恩的含义，通过我对女儿的爱，也更能体会到爸妈对我的爱。 　　之前总爱和妈妈发脾气，嫌她唠叨，一脸的不耐烦，等我真正明白她的心意时，她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那年闺女小升初的暑假，爸爸老姨和我在医院轮流陪护妈妈，度过了煎熬的两个月，她还是在我们没有做好任何心里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离开了，以至于之后她离开的三年里爸爸总是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其实失去亲人最痛苦的不是失去那一刻，而是日后想起她的每一刻。只要一提及和妈妈有关的，见到亲人或是每每做好一桌饭菜的时候爸爸都会想起她，又会低头流泪，我只能尽量转移话题，可我又何尝不难受，妈在家就在的道理谁又不是心知肚明。 　　我曾半开玩笑的问过爸爸，我说妈妈从年轻时身体就就赖赖巴巴，一直拖累着你，你后悔娶她吗，出乎我意料的，他的回答居然是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这也许就是父母那辈对爱情，也是对许你一生的责任的最好诠释吧。 虽然鸡零狗碎的生活中也少不了磕磕绊绊，但在爸爸心中记着的都是妈妈的好，他说我妈心眼好，对待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从来都是孝顺有嘉，对亲人们也真诚善良。　　年轻的时候妈妈长得也好看，干净勤快，爸爸喜欢，据说是爸爸的亲姐姐老姑牵了线的，爸妈同岁，老姑比他俩大不了几岁，也算是同龄人吧，还都是同村的，后来妈妈的身体情况老姑一度都后悔当初不该把她介绍给自己亲弟弟，也算拖累了爸爸半生。 妈妈的命运也本不该如此，也许是命中注定吧，如果有来生希望她康健没有病魔缠身，我还做她们的女儿，把我自小缺失的母爱加倍补偿给我。也能像别的孩子一样能把自己的烦恼和喜怒哀乐一股脑的说给妈妈听，不用有任何的担心和心里负担。 　　记得闺女中考前的那个寒假，提前被衡二点录，我们去学校参观交钱，得知消息后爸爸挺高兴，说让孩子离家适当的锻炼一下也好，说我对孩子太娇，平时也不让她做点力所能及的，养的像温室的花朵，猜想肯定是因为妈妈生病，自小我母爱有所缺失，就想加倍的对自己的孩子好，说我溺爱会害了孩子，容易让她以后步入社会经不起挫折，吃不了生活的苦，学不会独立。　　后来政策有变没去成，上了一中，虽然觉着爸爸说的也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挺庆幸没去成，我是真的舍不得，感觉孩子在我眼皮底下，心里踏实，离开我一百个不放心。 张文亮文章中的那句话形容的得最贴切，不是我牵着一只蜗牛在散步，而是上帝叫一只蜗牛陪着我在散步......其实是我们离不开她们，猜想爸妈当时肯定也是像我舍不得闺女一样舍不得我离家上学，工作，出嫁...... 　　妈妈的突然离开对我触动很大，自妈妈离开的那个暑假，我开始努力学做饭，妈妈生前都没怎么吃过我做的饭，这成了我一生的遗憾。那时候我们三口和婆婆她们一起生活，都是吃现成的，我啥都不会做，不能在爸爸这也留有遗憾，我要学会做饭，让爸爸余生能吃上亲闺女给做的可口饭菜。 婆婆公公也六十好几的人了，从她大孙女出生就一直帮忙带孩子，我俩也该担起做父母的责任了，是父母爱我们一直在替我们负重前行，她们那代人挺不容易的，该让她们歇一歇了，最起码能吃顿现成的，她们为这个小家付出了太多。 　　都说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妈妈的突然离开，让我感觉开始直面死亡，死亡其实离我们如此之近，真的没有什么来日方长。毫不夸张的我顿悟了，开始佛系，满心的正能量，开始相信良性循环，心态和观念都有点超出我这个年龄，像是垂暮之年的领悟，心中开始有个信念，就是只要我们全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劲往一处使，用心守护我们这个小家，一切都会越来越好，虽没有大富大贵，也会成为别人羡慕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和婆婆也偶尔促膝长谈，娘俩哭得满脸泪人。 也一度洗脑她们老两口要互相疼惜对方，老来是个伴。我爸妈就是个例子，爸妈平时也少不了磕磕绊绊，被拖累的爸爸也曾心力交瘁，到妈妈真的离开了，爸爸还不是慌了，空了，珍惜眼前人吧...... 这些年我们生活也还算不错，我挺知足，爸爸身体健康，自己种点菜种点地够他吃，开个商店虽挣不多，但他吃穿用度，也绰绰有余。爸爸是过日子的好手，勤快能干，就是给自己啥都不舍得买，也许是年轻时被缺钱少粮的苦日子吓怕了。他手头也有些积蓄足够他安度晚年的，弟弟三口，我们三口也都过得不错，虽没有大富大贵，小日子也算踏踏实实。 　　妈妈离开的三年，弟弟三口疫情没能回来，我回老家陪爸爸过了四个年，我们也劝爸爸再找个伴有个照应，他也终于下定决心重新生活。由于疫情封城，过年之后一直没能回去，桂珍姨进我家门和爸爸一起生活，弟弟我俩也都挺高兴，终于有人可以给他洗洗涮涮，俩人有个伴互相陪伴过完余生。 天有不测风云，疫情解封后两三天，商店货卖空了，爸爸琢磨出去转转，这一去就是永别了，桂珍姨仅在我家生活了两个月三天，去年的5月23日，爸爸因车祸突然离开，我都没来得及道别，这成了我永远的遗憾，心中的一个结......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四年的时间，父母至亲相继离世，是怎样的痛。我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就可以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天底下最不求回报爱我的人，似有千千结，心里无数次的挣扎。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中回放，想起了小时候冬天弟弟我俩赖床不起，爸爸刚从外面进来，冰凉的大手往我们被窝一伸，搬着我俩小脑瓜就给推坐起来，我俩又躺下，逗得我们咯咯的笑；想起酷夏顶着暴晒的太阳，弟弟我俩帮爸爸地里拔草，看着远远在前的爸爸，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田垄，我俩愁眉苦脸的样子；想起了过年妈妈大锅炖肉炖骨头，弟弟我俩趴在锅台前等着妈妈炖熟了先给我俩尝个鲜的情景，真香；想起了平日里爱说爱闹的爸爸。　　平时和爸爸通话聊天也总是没大没小，小老头小老头的叫着，连说再闹的，爸爸也越来越像个孩子，平日里买个啥东西，也聪明了让我先在网上看看比店里买便宜不，生怕自己被忽悠被骗了，俨然我是个家长，自从学会了拍照，平日里没事还微信给我发个图，晒一晒他蒸的大包子大馒头，还有他院里种的各种新鲜的蔬菜啥的，怀念的太多太多了，在那个世界有妈妈的陪伴爸爸不孤单了...... 　　感恩这一生也有幸遇到了婆婆，她待我如女儿，让我感觉家还在父母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