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莲/诺邓五滴水记

瑞莲

2012年央视美食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让我对云雾缭绕深山中的千年诺邓无限向往。曾以为遥不可及的事情，现在却睡在诺邓千年古村中重点文物保护的五滴水四合院里300多年的古宅木楼上了。静谧里，闻老宅气息，听鸡鸣三遍，看炊烟升起，亦真亦幻！

诺邓是这趟大理之行计划外的行程，古城周边想去的地方都去了，来一趟不容易，看看还有什么小众点的秘境，就搜索到了传说中的诺邓。看了一下，古村具备了可行性，与同样喜欢厚重历史文化与摄影的老夫一拍即合激情澎湃，立马订了好评率高的诺邓五滴水客栈。

早晨从古城一路打车到下关，乘快巴到云龙，转面包车到诺邓村口已中午。放眼望去：“峰回路转，崇山环抱，诺水当前，箐簧密植，烟火百家，皆傍山构舍，高低起伏，差错不齐，如台焉，为榭焉，一瞩而尽在眼前”。的确如此，在白云的映衬之下，那份与世隔绝的静谧美好得让人出乎意料。

五滴水客栈是诺邓村里离小停车场60米平坡路的最近客栈，也是诺邓村中一个不用爬山就能到达的客栈，在诺邓古戏台和龙王庙背后，客栈是由清朝的建筑五滴水四合院改造成的。顺着标示，拎着行李箱气喘吁吁艰难地走了十几米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石头路，就看见接到电话出来迎我们的笑容可掬、精神健旺老板的母亲。大姐暖心地接过行李箱，看着她比我大一截子，我有些不好意思让她拎，她如拎小菜般轻松地一边走着一边用浓厚乡音普通话说：“不重，不重，你走不惯这路的，小心崴脚，慢点啊！小心啊！”

一走进古朴的四合院，有种惊艳的感觉，屋外历经岁月斑驳，院内收拾得干净利落，房屋的老旧顿时显出历史的沧桑感和原生态。入村亲临阳光、房屋、石头、山水、道路、语言、饮食、民风民俗，甚至连空气都好像是从古代穿越而来。喜欢老旧物件的我，一眼相中了大姐家代代相传做工精细，雕有花鸟的二把太师椅。

大客堂两边的木楼梯很有意思，狭窄而陡不说吧！居然还没有扶手，光线暗暗的，像到了老上海弄堂房子里。大姐却“咚咚咚”的如走平路，我小心地撩起长裙别在腰上，手当脚地爬上二楼。很诧异地问：为什么不搞扶手，你们这么大年龄摔了怎么办？有人在这摔过跤吗？大姐说：不会的，没人摔过跤，祖辈都是这样过来的。也难怪，诺邓村建在陡峭的山坡上，全村找不到一块像样的平地，此家到彼家必上坡下坎，这家屋顶往往就接着那家的墙脚，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堂屋地面也往往高出厢房一大截，从天井到堂屋去，得从侧面上好几级台阶。

大姐聪慧健谈、性格开朗，总是笑咪咪的，带我们看了几间厢房里的客房。没想到这么原始的村落还有这么温馨可人、干净整洁、功能齐全的民宿。我们这间二楼房间南北通透，一窗优美风景，一窗阙阙古韵，站在北面窗口整个四合院尽收眼底。大姐让我们先休息一下，她说：她做饭不好吃，她儿子等会来给我们做饭，儿子做饭好吃，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她准备好，儿子来炒。大姐低调了，第二天早餐，本想凑和地吃一餐大姐下的面条的，真是出乎意料，着实让我们赞不绝口！油煎荷包蛋、豆瓣肉糜码子，面条劲道、小葱碧绿，清清爽爽、色香味俱全，让人不忍下箸，拍照留存。

放下行李，我们兴奋地屋前屋后到这家院落里瞅瞅、到那家院落里溜溜，相机摄下了许多动人之处。邻居门墩上那位晒太阳，无悲喜，只守候门前那一抹光阴的老人，让我凭生很多感动。回来看见老板小李正在灶上忙，他父亲老李烧火，空气里弥漫劈柴香，六个请来建新客栈的村人正围坐在我们客房下的厢房客厅里谈笑准备吃饭。中晚餐时分，这是常态，小李掌勺，老李打下手，大姐跑堂，老李满面沧桑、慈眉善目、精神矍铄，父子俩也不说话，腼腆对我笑笑，朴实又亲切。村人们吃完走后，大姐一边与客堂上的我们聊天，一边给我们上菜。一会儿，堂屋桌上就端上了一盘火腿炒莴笋、一盘木耳酸菜炒肉、一盆青菜汤，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却非常可口，难怪携程里的好评里有“老板做菜超好吃”。

我们吃饭时已半响午了，好客的大姐给我们端来一盘自己种的生葵瓜子和核桃，两手不闲地陪着我们。给我们讲老屋的历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家常话，时间仿佛也慢了下来，久违了的感觉。诺邓房屋因山就势修建，大姐家是白族典型的五滴水建筑，正房、厢房、面房等高低错落，不在一个平面上，形成了前后左右屋面瓦檐上下层层递接的“五滴水四合院”等屋檐现象，一滴水逐级落在四个屋檐上，最后一滴落在地上，合计五滴，五滴水由此得名。尽管地势限制，但设计颇具匠心，别具特色，走进里面，没有压抑、逼仄之感，充分体现着人与自然的协调适应，其门、窗、粱、架、斗、拱、柱、檐、枋、檩特色鲜明，严谨统一，雕刻图案美观精细，建筑上的雕花图案也与主人身份相匹配。

大姐说她家几十个窗格的图型都不一样，现在保留“滴水屋”的只有个位数了，她家原来和另外二家李姓本家共同拥有一个这样的古院子，后来小李家买下了其中一家的房屋，他把属于自家的一部分做成了客栈。现在，又请来了村里的老木匠与老手艺人六人在离古宅数米宅基地处建一幢二层楼的新民宿，每天包三餐饭。大姐老李有一儿一女，一外孙一孙女，媳妇带着孙女在云龙上幼儿园，女儿出嫁在外。老李不爱出门，一辈子就守着这老屋，守着几十只鸡与几头猪，守着几垄菜园田埂。大姐还带我们看了与介绍了她家的火腿房，腊肉房，酒窖，佛堂，寿材房，自居室等等。

在五滴水的三天里，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爬坡，爬坡，再爬坡。在村子四处游荡，犄角旮旯里都逛了个遍，稀奇骡子驮物爬坡时也会停下来歇口气，再就是坐在熏黑的大堂屋里，吃饭与大姐聊天。印象中几乎没有听见老李说过话，在大姐忙事不在的时候，闲不住手的老李在做着杂事的同时，默默地接起关照我们的任务。我刚想去续水，水壶就拎来了，傍晚感觉堂屋光线暗了，想找开关，老李就开灯了，处处明察秋毫。看着这位淳朴善良的老人，趿拉着一双旧军鞋，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给自己找足了各种活计，丝毫没有这个岁数老人的悠闲，神态中彰显着从容淡定。

小李很忙，他给我们做饭时才能见到一会，小李继承了父亲一样有神的眼睛，阳光帅气、充满活力。切菜、炒菜、颠勺，手法娴熟得不亚于专业厨子，想好好把这烟火气的画面拍下来，不熟，怕不妥，仅匆匆拍了一个侧面照片。买火腿，结账等事，都是老夫与他交流，了解小李是回岳阳以后的事。

那天，老夫说在朋友圈里看见诺邓的小李家有土鸡买，我一下来精神了，加微信看看去。小李的朋友圈很精彩，越看越喜欢五滴水家的烟火气与风土人情的图片，也对小李也有了更多的了解。35岁的小李让我刮目相看，心生敬意，大加赞赏！十年里，看着他骑着摩托沿着怒江，穿越丙察察到西藏，看着他接起父母的担子养家，开客栈，做火腿卖火腿，开着车去深山里收蜂蜜，菌子，牵黑山羊。松茸下来的季节在山民手里收时鲜，熬油鸡枞菌，卖土飞鸡，如他所说：“我是大自然的搬运工”。看着他娶媳妇得千金，带着天真可爱的女儿玩耍，现在，又看见他建新客栈，一步一个脚印，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日子过得活色生香。

感觉小李是一个有主见，有头脑，有格局，有情趣，又有内涵的后生。肯吃苦耐劳，聪明能干，脚踏实地，低调内敛，还爱家人，爱花草，爱宠物，爱旅行，爱美食。是我见过的他同龄人里，为数不多活得积极向上又纯朴勤快的人。在这个丧气值飙升的社会风气里，他好像一点都没受影响。为此，还买了真空包装机器，自己过滤蜂蜜熬井盐，标签包装快递服务及诚信度让人极赞，一切都做得专业又精良。我相信，小李是一个能让他老祖宗的五滴水发扬光大之子孙。

在五滴水客栈里的一家人过着平凡又忙碌，真实又美好的生活，没有疲惫与无奈，几乎没听过他们抱怨旅游淡旺季所带来的收入波动，也没听他们议论过和别家生意的比较，有的只是忙好手里的活计。外面的世界再繁华，再喧闹，也与他们无关，他们每天努力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做好自己，做好自己想做的，快乐满足地生活着。走时老夫看着放在堂屋桌子上方老李与大姐坐在太师椅上的合影旧了，重新要给两老人照一张，“来，笑一个”，他们就很配合地调整表情，慈祥地莞尔一笑，嗨！照得不错！好可爱的两位老人！好有夫妻相的两位老人！感觉他们随随便便就会活到100岁。

云南回来个把月了，越来越喜欢五滴水建筑的厚重感和精美，越来越感觉他们的朴实无华，淡薄名利的人性之光的难得。怀念五滴水的柴火饭菜简单可口纯天然，火腿是自家腌的，鸡是自家养的，蔬菜也是自家种的，屋里满满地烟火味。这家有魔力的客栈，真诚朴素下闪着暖心的光，有亲热的烟火气和人情味，有质感的温度和厚度，让人心生欢喜，一切都那么美好。

在车马喧嚣的城市呆久了，特别是这三年大疫的禁锢，以及种种压力，心情难免烦躁低落，厌倦俗事。到这个隐匿在深山之中，民风十分的淳朴和厚道，迄今为止最美最原始的地方。感受与自然相生，受上天眷恋的古村落诺邓走走，心情敞亮、清朗、泄压了许多。虽然留在诺邓的时间是很短暂的，但这里的古朴和原始却让我久久回味……

附5月3日发的朋友圈：

天然美好的食材，给我们带来的视觉、嗅觉、味觉上的体验都是那么的令人愉悦。

诺邓村里五滴水的预约现抓现杀，晚上在树上睡觉的自繁自养原生态老品种土飞鸡，跋山涉水及时飞到了儿子今天生日的肴席上。原味土鸡汤汁香中带甜，肉质Q弹，高端的食材只需要简单的烹饪，加了盐、姜片、草果一个，要是有几片松茸就更完美了，暂且，丢几片现有的云南野生牛肝菌吧！

还有五滴水自产古井盐，与大自然赐予的味道，滴在卫生纸上不被吸收的，像琥珀一样纯天然蜂蜜，以及诺邓标志~~一刀下去滋滋，香气扑鼻的农家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整只老火腿均陆续收到，让遥远的秘境美味在舌尖上绽放……

作者：喜欢历史人文、名胜古迹、自然奇观、民风民俗、美食风物。闲云野鹤，赏心玩物以怡情，读书写字以养性，旅居各地以游目，俗中乐，游市尘，过山林，食雅味，做闲人，得人间之雅趣，赏四时之清欢，在物质里安顿，在精神中滋养，在兴趣中愉悦。在古韵流香的情兴小字里乐得其所，自得其乐！笔下词风婉转含蓄、语言圆润清丽、意象唯美、情景真切，格律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