畊者郭健生的美篇

畊者郭健生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红卵</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郭小东</p> <p class="ql-block">陈里先生是一位生活家。</p><p class="ql-block">所谓生活家,即沉潜于生存而兴趣无处不在,时有逸出,事事颇具钻研,会生活且把生活做到最好的那种。杂家,是生命赋能的全部。不仅把存在形胜,而且形胜到眉飞色舞的状态。即便是人生拮据,也能信手拈来,那种朗爽多色,豁然启应的气象,便是俗称浪险的大潮阳风格。这种风格,虽然因人而异,表象万千,但潮阳人,眉宇间那点意象,总让人遥见骇浪惊涛中,那面残破而又坚持、年代久远的海盗旗,它曾在那条逃难的红头船上飘扬。</p><p class="ql-block">这面著名的海盗旗,根植在大潮阳人的血脉中,居然还飘扬在苹果总裁库克的办公桌上。</p> <p class="ql-block">还是陈里先生,他桌上食材,布局皆可溯源推演,竟似潮剧的戏文戏作。那是潮汕的传统,无一物无出处。如西胪乌尖、峡山熏鸭、海门红螺、桃山芥蓝……命名和仪式同等重要,这是潮汕民间礼治的生活部分,它包含了精耕细作的全部过程,是几代人的心事,全都可以吟诗作对,唱成歌谣。</p> <p class="ql-block">自从潮普惠的浪险被一分为二,为三(潮阳,潮南,濠江,甚至包括普宁和惠来),人的种性和格局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狭隘了人的目光,同时收紧了性格和格局的境地,以至切割细分了文化,并碎片化风俗和方俗,可乡音未改,方言依然,却无可皈依。 </p><p class="ql-block">试想,可以把文光塔的流光一分为三吗?可以把铜钵盂与光德里的姻缘切分对望吗?可以把父亲母亲的血脉分离各自收藏吗?可以吗?</p><p class="ql-block">区域行政的整齐切割,使地域文化模糊起来,却无法横断文化的根须盘缠,这是一切症结所在。潮普惠是一个辖治的问题,也是一个驭民之术?</p> <p class="ql-block">陈里年轻时是演员,戏演得精彩,有形象有性格,即便是日常谈吐,平白也平白得眉飞色舞,是尤其匡正那种;做了团长,不但上台演戏,还驮着百几十人的剧团和培训班的生计……</p><p class="ql-block">他的私宴,丰沛的菜品,藏在雅淡的奢华中,而颜色全然如素如雪,以至于不细究无以辨真。</p><p class="ql-block">桌面上,是海水退去深蓝的波面,全是群簇的白涌,像刀刻的冰凌,斜挂在空气里。说是圣洁,不如说是玉剔的聪明,反正无一不令人心动,而恨不得全部拥有。其中最显眼的,是形同车白,圈纹由灰泛,呈矾黄的红卵。它的贝壳,在素与白的映衬下,顿生一种见识,但见通常的白色,其实应是一种灰。若把这种灰的白,分成一百个层色,它便是白得无色的那种。是哪种呢?只好自其唯美!</p> <p class="ql-block">红卵,中文名叫西施马珂蛤,俗名西施舌。想象那洁净到纯粹透明的河水,在冰清玉洁的麟动中,红卵的吐吮,自是西施的舌吻。</p><p class="ql-block">自从练江成了一湾死水,一条“世界上最肮脏的河流”,河流的一切生物,都成了泥滞的淤结,它为人类承担了最污秽的名声。</p><p class="ql-block">练江作为象征与仪式的年代,结束了。首先灭绝的,是优雅的红卵,西施舌。</p><p class="ql-block">今年开春,练江有了喜人的讯号,报春的正是红卵。它又回来了,它不再是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它的优雅,因它的敏感,而使河流再度高贵。翁木炎馆长说,练江水变清了,死去的红卵复活了,应该写写练江了。</p> <p class="ql-block">于是,我先写下一个题目:《练江水秀》,是长篇?是报告文学?是电影电视?都是,是一条向南的河流,它在同一条气候带上飘然而去!</p><p class="ql-block">三四百亿,换来红卵的复苏,这是一个值得几代人反思的启应。</p><p class="ql-block">他们正在议题练江文化工程……如果真有先知,2023年的潮汕文学史诗,当推练江水秀的文学描述。汕汕高铁,过海深隧……与练江水秀,不可比拟。</p><p class="ql-block">半个粤东的河流水域,由污而清,而秀,当然值得大书特书。是否比淄博的烧烤,更具悠长的余韵?这是当政者应该考验的考验。</p> <p class="ql-block">在中国近代史上,无数重大事件,都与这条向南的河流息息相关。从鸦片战争到太平天国;从“安庆之危”到辛亥革命,直至清廷崩溃,民国共和及至潮汕七日红,大南山革命,它们构成了完整壮烈的练江近代史。</p><p class="ql-block">早在大革命时期,潮阳的共产党人林锦海,便把湖南平江暴动,搬为潮剧《平江潮》,在红场演出……从伟人到大事。三百年的潮汕,曾在练江上演最精彩也最血腥的活剧。据陈嘉上博士考证,红场那一带30多块革命崖刻,也出于潮阳人陈大羽之手。我也曾试图把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八年的历史,在红场做一个旷世的展览。</p><p class="ql-block">练江是六百万潮普人民的生命史诗!</p> <p class="ql-block">欣赏练江红卵时,说起潮剧《平江潮》,陈里先生对此并不陌生,但是,另演一出《练江潮》,似更迫切。</p><p class="ql-block">由是,对翁木顺馆长和健生说:挥笔“练江组画”,或“向南的长卷”,如何?</p><p class="ql-block">抑或红卵?</p><p class="ql-block">2022年5月4日</p> <p class="ql-block">郭小东,广东潮阳人。享受国务院特別津贴专家,文科二级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p> <p class="ql-block">文中国画作品为郭健生所作,所绘为练江出海口潮阳海门景色及家乡风物。</p><p class="ql-block">郭健生,广东潮阳人,客居香港。中国南方画院院长,香港美协会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