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故乡之路

陈宁桥

回故乡之路

　　有一种遗憾，是回不去的故乡，是“故乡遥，何日去？”故乡于我似乎是一个遥远的地方，很少踏足却又时常想起。为了圆这个遗憾，我一直暗暗着计划一次故乡行。经常有人问我故乡在哪里，我也问自己故乡在哪里？随着年龄的渐长，加之父母前几年已离世，寻亲问祖的心情与日俱增，这次五一终于成行，了却我长久以来的思念之苦。父母祖籍地原本是浙江绍兴，江南水乡之地。后来，他们上大学参加工作在武汉定居，我是在绍兴出生，弟弟们就顺其自然地出生在武汉，我们似乎就是武汉人了。成年后，结婚生子，不久又外出到深圳工作，就一直呆在深圳，现在又是深圳人。我的故乡在哪里呢？我也时常问自己。父母在世的日子，我一直把武汉当成自己的故乡，逢年过节都回武汉看望父母兄弟。虽然父母也经常跟我们讲到绍兴的亲人，但是于我们却是遥远的事情。现在父母都在八十多岁先后离逝，没有父母，故乡何在？故乡应该是以父母的存在而存在的，她是我的起点，也是我抵达这个世界深处的途径。武汉于我似乎越来越远，而我又更加思念我的父母。隐隐的伤感时时漫上心头，于是绍兴之行就成了我必须要去的行程。

第一天行程

　　28号一早在车站接到小弟陈新后出发，晚上到达景德镇住宿。小弟弟不远千里来深圳陪我和妻子自驾去访亲，第一次行驶的路上有人陪伴，多了一重热闹，可以随心所欲地胡侃闲聊。我们一路向北、向东，一晃就到达住宿地。

第二天行程

29号下午三点左右我们一行仨人顺利到达南京，来到叔叔家里，和叔叔、堂弟及二个堂妹一起聊天，嗑瓜子，其乐融融。很多时候，我以自己独立的个体存在着，离开了武汉，在深圳独自工作，后来又独自创业，更多的时候孤独总是伴随着我，过着清欢冷淡的日子。如今来到叔叔家里，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热闹的大家庭相聚在一起。

来此之前，虽然早就知道了叔叔这里的情况，但远没有亲临实景感受的那么深刻；来此之后，看到了弟妹们对叔叔无微不至的照顾，平时有可能叔叔一人在家，他们在家安装了摄像头可以随时观察到老人的情况。我和叔叔通电话都是弟弟洪海先看看老人有没有休息，没有休息时我才打电话过去。叔叔有次乘车摔断了脚，2只脚一高一低，弟妹们特意定制了左右高低不同的鞋给老人穿，走路时没有明显的跛了。老人穿鞋时弯腰困难，弟弟洪海会蹲下去帮老人穿鞋。我到叔叔家里时，妹妹们正和老人一起打麻将，老人和弟妹们一起生活不会感到孤独。在叔叔家里的几个小时，感受到弟妹们对老人细心的关怀照顾，很受感动。

弟弟洪海是一位非常细心严谨的人，在他的手机里还保存着很多我小时候的照片，他都一一发给我，看着这些老照片，一股亲情涌上心头。

　　晚餐一起到附近夫子庙街上的餐厅聚餐。父亲和叔叔兄弟之间关系很好，叔叔也是父亲这一辈唯一在世的老人了。见到叔叔后，我知道此程一定必须来，也一定是来对了，面前的这位清瘦高大的老人与我父亲有何区别！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就像父亲在世的时候一样，亲情血浓于水，但长久的分离和未曾亲近的交往，让我们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我想，此时此刻叔叔也一定如我一样想念着他的哥哥吧。叔叔见面之后如父亲一样健谈，兴奋之处还竖起大拇指夸赞我。我们畅谈，我们思念，我们相见，我们又如平常一样分离，于是我又开始了下一程。

第三天行程

30号一大早直接从酒店出发，中午赶到杭州，和姨爹姨妈，表妹一家一起聚餐。母亲的妹妹，我的小姨，她拉着小弟陈新的手和蔼可亲地交流着，望着她如母亲一样慈爱的目光一直在我和弟弟身上游离开来，想母亲的那颗心又泛滥开了。

我对母亲有一种深深的情结，她如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平凡而又伟大。母亲最后的日子定格在我心中是伤感也是安慰，她这一生吃苦耐劳好不容易熬出头，享福的日子却不肯停留，我离开她身边多年，疏于照顾，所幸她在医院昏迷的最后二十多天给予了我一个感恩回报的机会，让我守候在她身边，伺候她吃喝拉撒，把所有好的不好的全部抛向了我，而我也全盘接下。但是，母亲始终还是心疼我的，她把我悄悄支开，走了，让彼此都没有撕裂的痛苦。她睡着了，我走了，我来了，她却永远地睡下去了，我又走了。我们之间深深地爱着对方，护子永远是母亲的天职，哪怕我都快六十了，永远都是她的儿子……母亲于我，时常想起，从未忘记。

聚餐之后到姨爹姨妈家里坐了一会，聊天畅谈，姨爹退休后学画画，画的非常非常好，很专业了，以前也送过我一幅画，这次又送给陈新一幅画。

姨爹姨妈的身体都非常好，表妹为照顾2位老人，专门请了保姆24小时陪伴。除了一些家务外，更重要的是和老人聊天，以及规律的作息时间。每天坚持必要的锻炼，早上太极，下午散步，几十年如一日。但愿姨爹姨妈健康长寿。

我妈妈和姨妈姐妹情深，当年妈妈读大学的时候，姨妈赞助很多。文革后期，由于几个舅舅解放前都去了台湾，在大陆的二舅也惨遭迫害致死，仅剩下她们姐妹俩，也只能常常书信联系……。

30号下午，在杭州康复医院看望了我堂哥峻才（大伯的儿子），堂嫂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在医院住了一年多。堂哥尽心尽力，一直在医院陪伴照顾。

30号晚上由杭州的表妹越慧（姨妈之女）陪伴，一起回到久别的故乡绍兴。表哥毛毛哥夫妇接待我们在餐厅聚餐，之后到小表姐家里喝茶聊天，大表姐也过来一起相聚。聊着一些家乡亲人的过往的事情，也有我小时候的故事。

第四天行程

有人说我匆匆又匆匆，是的，我行程总是满满地排，又匆匆地别。两家人叙话后，我们一行就赶到绍兴，正式进入我思念已久的故乡。故乡对我们这大家庭来说已经是一份念想。在我的心中，故乡就是一个起点，她生根了，又会发芽，让我们子孙后代枝繁叶茂，一旦远离，却又紧紧相牵扯。“鸟飞返故乡兮，孤死必首丘。”一个人不论走多远，飞多高，都不能忘本，不能忘了来时的路。

1号上午，毛毛表哥一家以及小表姐，大表哥之女春蕾，表妹越慧等等一行去祭拜外公、外婆，以及二舅舅、舅妈。墓地在大禹庙山的后面，可以看到大禹的雕塑，风水气势非常好。

祭拜过程中，表哥毛毛给我们讲述了外公外婆的一些往事，外婆有一双非常非常小的裹脚，我也还依稀记得外婆瘦小的身躯，我高中毕业后回了一趟老家，把外婆从杭州接回绍兴，上火车时很轻松的将外婆抱上车。表哥毛毛还详细讲述了二舅舅惨遭迫害的具体情况。在那个时代，像我二舅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包括我父母，都受到牵连。相信社会在进步，历史不会重演。

1号祭拜完后我们去了绍兴著名景点八字桥。以前，母亲家里就住在八字桥旁，天主教教堂隔壁。现在老家的房子改成景区停车场了，八字桥旁后来的鲍家“金更娄底”那条街以及房屋都还在，只是面目全非。幸好，现在市政府在八字桥旁专门命名了一条街叫“鲍家弄”，以纪念鲍家对当地的贡献。

绍兴是美丽的江南水乡，在这里还保持着用脚划船的习惯，我以前看到时很新奇，这次又看到用脚划船，一种悠悠的水乡文化浮现在脑海。

我们是匆匆的一行游子。随意走过小桥流水人家，景是今日的景，人却是遥远的人，船儿穿梭悠闲自在，看船的人儿激动兴奋，心也随着船儿满心满怀地游荡着，人间清欢总是短同，樽前岁月千古长。

1号中午，表侄女春蕾请我们吃饭，鲍家近亲基本都来了。近20人围聚一桌，大家相互介绍自己的生活情况，相谈甚欢。我们大家相聚在一起，见到了几十年没有见到的亲人，大家非常高兴、激动。餐厅里布置得非常古典、庄重，走进房间，一副字联映入眼前：“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墙壁上“立志，勤学，改过”的字幅更显得鲍家家风的端庄礼貌。席间春蕾也提议明年来深圳游玩。

　　1号中午饭后和鲍家这边告别，去了堂姐美美家那边。堂姐带我们先去了陈家的老屋，现在已经给政府收回去另外开发，还没有动工，只是封住进不去了。之后又去看望了大堂姐桂芳，在她家里喝茶聊天，合影留念。大家也谈到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我出生在绍兴，小弟弟出生在武汉，因为那个时候太小，一些事情没有留下太多的记忆，这个是童年时期难得的人生经历。但从这些交谈中，也感受到那时哥哥、姐姐们一直照顾和陪伴我玩耍……

1号晚餐在小堂姐美美家里吃的。美美姐做得一桌好菜，绍兴干菜烧肉是我的最爱。小时候，妈妈也经常做给我们吃。享受了中午的大围桌聚餐，晚上在家里聚餐也是让我感受到亲人家庭的温暖。饭前饭后和堂姐夫荣华在他们家天台上聊天，讲述一些绍兴的人文故事。美美姐也告诉我们大伯姑妈的字写的非常非常好，像字帖一样。美美至今还留有大伯的字帖。

美美姐是非常热情活泼的人，越剧唱的非常好也很专业。上班时报酬少的轻松工作不做，而是和男人一样挑选重活累活做，当然报酬也会稍高，也反应了那时物资缺乏生活困难的时代，作为普通百姓生活的艰难。好彩美美姐天性乐观，勇敢的面对一切。

这次回老家，感觉整个城市的环境非常好，绿树成荫。唯一感觉的就是城市里没有以前水乡的灵气了。据堂姐和姐夫他们说在市区外围还保留了一些水乡的景点，只是这次匆忙，没有游览。

第五天行程

2号上午一早，堂姐夫、堂姐带我们去祭拜爷爷奶奶。我们离乡几十年，没有正式祭拜过祖辈，这次美美姐带领我们祭拜了爷爷奶奶，一边祭拜一边讲解爷爷奶奶生前的一些事情。

爷爷在1964年过世，没有经历文革动乱时期，否则，也会受到牵连。爷爷这辈从农村种地出来绍兴，开了果脯小厂，后来家庭成分定为工商，我依稀记得爷爷老家的院子里有2口巨大的水缸……

我们仨人听着却感觉很遥远的事情。一时间才知道父母他们这一代人是多么的不容易，那个时候有家不能回，在外地工作生活与亲人疏远是一去不复返的代价，而我呢又何曾不是重复着父母的“一去不复返”呢？父母离开绍兴成了武汉人，我离开武汉成了深圳人，我的孩子如今也是深圳人，故乡离我们越来越远，孩子们这一代对故乡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一脉相承的亲情骨肉因为分离而成陌人，血脉上我们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亲人，感情上我们这一代已生疏，下一代就更不言而喻了。有人说什么叫故乡，祖祖辈辈埋葬在这里，所以叫故乡。于是，我知道了我的故乡不仅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也是我成长的地方，更是我余生生活的地方。故乡啊故乡，你的根在这里，就不担心枝枝丫丫分散得远，根在，故乡在！

这次故乡行，亲戚之间的情谊联系的更加紧密。亲戚之间都相互约好每年走访一地，既可游玩大好河山，又可看望亲戚以了亲情。

在祭拜完爷爷、奶奶后，由于妻子身体原因，我不能继续祭拜大伯大妈，姑爹姑妈，由小弟代为一起祭拜。我留在车上陪伴妻子，祭拜完后我们即刻决定赶回深圳。2号上午11点离开绍兴，第二天凌晨三点赶回到深圳。小弟陈新又是默默相陪我们返程，到深圳后直接赶往三点钟的高铁回武汉了，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愿守护大哥、大嫂一路平安，难得兄弟情！路上，美美姐帮我们准备了一些茶叶蛋，干菜烧肉等菜，得来之且不易，感激之情自存心中。

离别了故乡，短暂的行程收获了满满的亲情，愿时光停留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