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梦中有个温馨的屋,茅草的屋顶,黄黄的泥土 ,弯弯的小河从屋后流过,啊!那是我知青——知青的小屋……”</p><p class="ql-block"> 一曲网红歌曲《知青的小屋》,令思绪纷飞,记忆飘远,唤起我对久远的知青生活的无限回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知青时代已过去五十余载,今天打开那尘封的记忆,仍是历历清新在目。那是1970年文革中期,在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一政策的感召下,我们“湖北省武昌实验中学”的校友,成为全国千千万万老三届知青洪流中的一份子,告别学校,离开父母,离开大城市,在一统的解放牌大卡车的护送下,来到湖北省潜江县浩口区太和公社努力大队五小队,插队落户。</p> <p class="ql-block"> 湖北潜江地处江汉平原腹地,那里一展平原,土地肥沃,富庶荆楚,天然粮仓。时至春日,一路和风拂面,郁郁葱葱,青绿的田野一望无际,树木掩映下的村庄时隐时现,沿途的民宅以青砖瓦房多见,土坯茅屋甚少。乡间的泥土路或堤岸旁,时有俊俏的马匹三五成群列队驰骋。这是社会主义新农村,正以其无尽地美好迎接着我们知识青年的到来。</p><p class="ql-block"> 我们怀揣理想 ,一路欢歌一路笑语到达目的地。到区里来迎接我们的是小队干部复员军人李队长,威严的神情言语透着亲和;财经队长熊队长,小小的个头彰显着精明能干;妇女队长年轻泼辣双手习惯地插着腰,属典型铁姑娘型;还有那工宣队的师傅,记住了他的模样没能记住他的名字。村民中还自告奋勇来了一位青年哥们,姓郭,对我们知青格外热情,又是帮拿行李,又是忙着介绍情况,前前后后很是殷勤。总之,我们初来乍到,被村干部和村民们的热情包围着,住进了知青的小屋。</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来看看我们的知青小屋吧。</p><p class="ql-block"> 且说这知青小屋,位处整个村子的最西头,跟村里二十来户人家一样都是坐北朝南向的。不同的是,这不是标准的乡居。房子是队里的牛棚改造的,可见他的简陋,土坯瓦房,“两室一厅”,既进门一个厅堂,方方正正大概有个二三十平米,兼容客厅,餐厅,灶屋,杂屋等多项功能,东西两个厢房大约也各有近二十平米,容我们四个女生住是足够了。</p><p class="ql-block"> 因为曾是牛棚嘛,房子不在村居的台子上,而是和菜地稻场在一个层面。这样,房子自然是会有些潮湿的。</p><p class="ql-block"> 果不其然,在我们住进去不久,就发现从水缸旁,厢房里,床底下冒出了许多青草绿苗,长得最高的草儿都齐床沿平了。卧室里能长草?!这是我们没想到的。很长时间我们也无意铲除,就任凭她尽情地伸展腰枝与我们为伴!而我们安睡在绿莹妆点的木床上,是不是有点童话般的意境呢?回想起来又是不是有点怜惜自已呢?那全都不是,当时我们正值青春蓬勃,哪有怕苦之念、浪漫之想,只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信念。</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眼前小屋的这点困难算不了什么!我们奔“大有作为”而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很快我们就爱上了这个新家。</p><p class="ql-block"> 初来乍到,队长没让我们单独起伙做饭,而是挨着台子到每个村民家中去搭伙,一天一换。记得我们无论走到哪家,哪家就会把家里最好的食材拿出来招待我们,比如鸡蛋哪,糍粑呀,腊肉呀,有的人家还杀鸡。回想乡里的柴火饭那是一个好吃呀,现在想起来都好象能嚼出那喷喷的香味。</p><p class="ql-block"> 特别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当时那些大婶们怎样熟练地给我们做葱花糍粑。只见她们挽起袖子,拿着刷子,醮少许油,拱着腰背,往缸口大的锅壁上刷上一圈油,然后朝着锅壁贴上一圈碗口大小的糍粑,给锅底添上半瓢水,调整一下火势,稍等,听到锅里吱吱吱地响一阵子,火候到了糍耙已软糯,便散上些许细盐和葱花,最后起锅装盘。那表层白白糯糯的被绿色葱花点缀着,底层焦黄脆脆的糍耙,那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糍耙。以至于若干年后,每逢吃糍耙的日子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葱花糍耙,有时甚至亲手再做回那葱花糍耙去,那个香味那个新鲜劲和着农家的那份热情,永远都是甜甜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我们很快就和大家认识了。</p><p class="ql-block"> 乡亲们也很乐意到我们知青小屋来做客。常常是屋子里的凳子不够坐了,有人倚着门站着,有人干脆落坐在门槛上。掌灯时分了,人们也不愿走,乡亲们新鲜我们的一切。 </p><p class="ql-block"> 在这种情况下,李队长就会跑过来招呼大家早点回去,第二天早上还要出工的。等大伙散去,队长便这样教给我们:以后你们把凳子放在外面,关上门,让大伙坐在外头,不要随便让他们进到你们的屋子里。我们四个是女生,队长这是操我们的心,让我们注意安全。</p><p class="ql-block"> 前面提到的那个小郭殷勤得不得了,从他嘴里我们是知道了不少队里的事情。但他也太热情了,哪儿哪都有他。没两天我们就看出了端倪,要不然队长和工宣队的师傅,怎么老是提醒我们不要跟他多说话,不要让男的进你们的屋。<span style="font-size:18px;">后来,我们被告知,郭姓那人不正经,三十出头娶不到媳妇,不好好干活儿,好事,就是有张嘴皮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这便</span>是我们来到农村走向广阔天地,最初接受到的再教育,现实版的安全教育,必须增强自我保护意识,在一片祥和的热情声中还要学会分辨谁在惦记乌鸦嘴里的那块肉。</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在农村生活的时光,更多的让我们感受到的是那片真诚与善良,勤劳与质朴,这是我们经历的一生都受用的再教育。</p><p class="ql-block"> 搭伙吃饭的日子结束了,我们便开始了自己做饭。队长让我们像农户家一样,每天留一个人在家里做饭,只需三人出工。这样轮流着,我们每人每四天就有一天可在家休息。出工的时候尽安排在和十四,五岁的未成年的孩子以及老人们一起干活,干一些比较轻的活。队里没把我们当劳动力使唤。直到我们体力逐步增强,农忙了才会参与到插秧割麦子这样的较重的农活中。那什么起三更扯秧,挑冲担,上堤抬夯这样的重活,从未让我们干过。</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再说我们把门关起来,把凳子放外面那个做法吧,村里没有人在意,他们想来还是来,或在门外喧哗一阵,或在条凳上静坐着。关心我们的人仍是一如既往。因此,尽管我们还没有自留地,但几乎每天早上我们都会在屋门口或窗台上,惊喜地收到不知是哪位乡亲送来的蔬菜瓜果。每每这时候我们都会非常感动,从内心里感激着乡亲们视你如亲人般的不图回报的那股热情,他们心底真的是那么纯朴善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就拿那些十几岁未成年的孩子们来说吧,跟他们一起干活,他们会象主人一样关照着我们。辟如干薅草那活,他们飞快地薅完自已那一拢,又从迊头接着薅我们的这一拢,然后我们一起薅完这块地再一起去薅那块地,他们决不会撩下我们不管。记忆深刻地有英子,那个有着红润脸蛋俊俏模样的小姑娘,十四岁,干活已是十分麻利,还有十六岁小男孩强子,说他小是因为他十六岁还只有十二岁孩子的个头,童音未泯的,说起话来却是有板有眼,眼晴一撩精神抖擞,天上地下没有他不知的,但奇怪的是瘦瘦小小的他居然有一个大肚皮,裤腰不协调地开着口扣不拢,经了解才知,强子小弟是一个血吸虫病的中晚期患者,脸上的虫斑和溜圆的肚子,与他说话干活的神气那么不协调但又那么生动,让人一眼就牢牢地记住了他,既喜欢他又心疼他,和他们一起劳动一起谈笑的情景,至今回想起来还会那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村民的照顾无处不在,你挑着水吧,遇上谁,谁就会接下你的挑子帮一程,“姑娘家别伤到腰”,这是他们常说的一句话。插秧,割麦子,两旁的乡亲们都会主动地帮我们带上几手,让我们始终和他们并排前行。农民的那种根植于内心的纯朴、善良,让我以后在漫长的岁月里讲述起这些,都会被无数次地感动到,眼前似有泪水朦胧!</span></p> <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能干的活儿也越来越多。插秧,割麦子,薅草,点豆,打连枷,上脱粒机等等农活都能干了。家务活由起初的只能挑小半桶水,到能挑大半桶水。(村里人不让我们挑满桶水,怕我们闪了腰。)我们不仅会用大锅大灶做饭炒菜,还会发面蒸馍馍。特别高兴地是还学会了摇把子。摇把子就是用粗铁絲做成带钩的工具,把那些杂乱的拮杆钩住边螺旋转动边拧巴成烧火用的把子,整齐地码放在灶门的墙边,烧火做饭时拿起一个塞进灶膛里,又顺手又得劲。几个月下来,我们己经越来越象个农民了。</p><p class="ql-block"> 只有当你真正走进农家,在那里生活劳作并且经点风雨,你才会了解真正的农村。</p> <p class="ql-block"> 就在我们来到农村插队落户不久,就遭遇了一场真正的暴风雨的考验。70年代初期的中国农村,尽管已经走向了集体化,人民公社制度已牢固地建立起来,但是农业机械化的程度还是很低下的,当时的农业还是处在靠天吃饭的自然农业时代。</p><p class="ql-block"> 这年“五一”节马上就要到了,田野的麦子穗穗金黄饱满,株株垂敛着腰身,喜迎过往的乡亲;麦地里间种的棉花也长势喜人,枝叶茁壮约有一尺的高度了。再有几个好日头就可以开镰割麦,全体村民干部都群情振奋地等待好日子,满怀信心的迎接五月夏粮丰收。</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万事俱备的4月30号晩上,江汉平原等来的不是东风,而是遭遇了一场罕见的特大暴雨的袭击,老天爷毫不客气地,不给你任何余地的,显示着他凛凛威风,向大地倾泻着如同江湖倒扣般的雨势。三天三夜电闪雷鸣翻江倒海,整个江汉平原又回到了云梦泽的时代。村里的老农啊,队长啊,时不时地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来到即将丰收的麦地里观望查看。从他们紧锁的眉头和他们久久屹立的背影,可以想象他们心中那个纠结那个急呀!</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雨住了。队长一边积极组织机械排水,一边想法子抢收夏粮。整个村子几乎动员了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抢收的战场。你见过割麦子用凳子吗?你见过麦地里能行船吗?你恐怕更没见过耕牛居然拉起了船在麦地里来回行走。这些都在我们眼前呈现着,我们第一次参加夏收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进行的。</p><p class="ql-block"> 举目看看,对于淹得分不清哪是堰塘,哪是稻田的汪洋大海来说,队里仅有的几部抽水机日夜不停地工作也只能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啦!</p><p class="ql-block"> 人们捞起餐桌旁的那种条凳置放到麦地里,小心地从水里割下麦子先放到条凳上,等牛拉着船驶过来了,就把麦子抱到船上。然后赶着“牛船”拉着麦子往大堤上送。大堤俨然成为临时稻场,麦子被摆放在那里晾晒着。就这么干着干着,几天下来水终于慢慢地退下,麦子也就那么地被全部收到了大堤上。</p><p class="ql-block"> 说到这里,你别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麦子收上来了,再多辛苦也算值了。事情坏就坏在老天爷继续使着性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不时地泼撒一阵子雨水,晾在堤上的麦子不得不把它们垛起来,就这样晴了晾,下雨了垛,晴了再晾,雨大了再垛。几个回合下来,有的麦子干脆就发芽了。老农们翻看着麦垛里那些发了芽的麦子,心里那个疼啊,泪珠儿都要滚落下来!那是从秋到冬,从冬到春再到夏的心血啊,这不仅是村民的口粮,交国家的公粮也在其中啊!</p><p class="ql-block"> 后来,这一季夏粮几近绝收,交公粮全免了。麦地里间种的棉花也因泡在水里的时间太长,全部烂掉了,水退之后改种了玉米,只能等待下一季秋季的收成了。当年上半年一天的工分只能值到5分钱。</p><p class="ql-block"> 可以想象这场天灾如果发生在旧社会,直接就会导致饥饿,逃荒要饭,民不聊生的灾难。幸亏是人民公社,是社会主义中国。我们一边生产自救,一边由国家拔款救济。一切都在政府的运筹帷幄中秩序井然地更换迭替,没有掀起更大的波澜。</p><p class="ql-block">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该来的还是会来,大灾之后果然遇有大疫。水患过后不久,村子里就开始了疟疾横行,俗话称“打摆子”。从村东头到村西头,前一拨还没好利索呢,后一拨又起,终于有一天我也开始了打寒颤。哎呀,大夏天的浑身发冷上下牙打嗑瞌,睡床上盖三层被子还不停地发抖,床板都被折腾地咯吱作响,冷过一阵子就开始高烧,烧至摄氏40度。被子一层一层地揭去也不中,满头满身汗水淋漓直至退烧,第二天下午又接着开始,打寒颤,发高烧,盖三层被,掀三层被,汗透全身,然后退烧……我记得是一连三天,“摆子”终于停住了。记得当年几场摆子下来,身体虚弱不少,好几天在家歇着没出工。歇息中遇到英子姑娘也没出工,一问她也打了几天摆子,她那红润的脸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腊黄,腊黄中还显现了和强子一样的虫斑,这是不好的症灶。没过几天,她就被诊断为血吸虫病,是早期,住院治疗去了。血吸虫病如果早期干预是可以不留后遗症的。我们既为英子得了血吸虫病感到震惊,又为她庆幸。震惊的是我们同吃一个堰塘的水,同淋一场雨,同干一份活,我们能够幸勉吗?记得淹水的那几天,血防站的赤脚医生们,在走过我们知青小屋的时候,就曾告诫我们:你们门前的水中就含有血吸虫,下水前一定要记得在腿上塗防虫药液,饮水必须消毒,严禁淋雨喝生水等等的一些预防措施。庆幸地是不久英子她健康地回来了,脸上重泛红润,不会留下强子那样的后遗症——小人大肚皮。以后在我们回城的头几年里,都有被跟踪筛查血吸虫病,因为我们来自潜江血防重灾区。庆幸的是以后几年的筛查结果,始终显示为阴性,我们是幸运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这里说到了回城,下面就要讲到知青回城了。</p><p class="ql-block"> 始于1970年夏季,一股知识青年回城的浪潮在全国各地掀起,其规模之大,范围之广,也堪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之深远。自66年文革以来,无论是工矿企业还是行政事业单位,已是好几年未有招工招聘。文革动乱平息后,国内经济正大举复苏,各行各业都急需补充大批的新鲜血液,知青这一代正是这股洪流中的主力军。历经面朝黄土背朝天磨砺的这一代人,祖国更需要你们在更加广阔的多领域里施展聪明才智,奉献青春!</p><p class="ql-block"> 招工回城的东风也很快吹遍荆楚大地。来我们公社招聘的是“湖北省襄樊市棉纺织印染厂”,限年龄20岁以下,未婚知青。我们都符合条件,很快就被小队,大队,公社逐级推荐上去。</p><p class="ql-block"> 这天公社组织大家来到浩口区委参加体检,只要体检一通过,政审是没问题的,那就算是通过了。谁知就在这一关,同队的她们三人都通过了,我因检出血压高不合格,被生生卡下来了。始料不及呀,高血压这老大不小的毛病在紧要关头那么卡脖子。说来话长,自十六岁那年起,我因频繁头疼被疹断为高血压病,那时正值文革期间也没有得到好好的治疗。当初下乡时,正是因为有这毛病没能跟随学校大部队一起下乡,而是准备把我这样的情况转入街道办事处。我哪能容得自己成为社会青年,所以不顾父母、老师的反对,坚决要求下乡。我们知青小组四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本该留城而放弃留城,坚定地选择走下乡这条路的。</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送走了她们三人,陷入一人留守农村的处境。</p><p class="ql-block"> 毕竟我是自愿下乡来到这里的,早就有过吃千般苦耐万般劳的思想准备,但也未曾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落单的境地。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正当我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之时,李队长派他自已的亲妹妹瑗珍来与我为伴了,在我们知青小屋陪伴我,直到我回城的那一天。瑷珍姐年芳十九长我一岁,我们很快就亲近起来,闲聊中我慢慢地了解到她只读了四年书,村里大多数女孩子都是只读到初小而已,瑗珍姐她已说好了婆家,就在那年的年底要嫁人了。乡下结婚都比较早,她说象我这样就正是说婆子的年龄了。我噗嗤一笑,“说婆子,那离我远着呢!”</p><p class="ql-block"> 这话可别说早了,如果就在乡里呆下去,说婆子那是早晚的事。</p><p class="ql-block"> 没过几天,一个傍晚,我独自一人去村里台子上开会,路上遇到妇女队长的老公“薛哥”,他示意有话跟我说。薛哥是村里唯一的高中毕业回乡青年,事事处处和地道的农民不太一样,穿戴整齐,办事认真,不爱叽叽嚷嚷大声说话。就连风风火火的妇女队长在她男人面前也得刹住几分。只听他问我:有人提亲没?我说没。他又慎重地对我说:“无论谁来提亲,你都不要答应,就是工宣队的头也不行。”看他那般肯定的神情定是知道些什么。“你是读过书的人,以后总有机会能离开这里。记住了吗?”我记住了他的话,保持着自已的小心与矜持,说不说婆子可是关系重大,这不是你希望能不能有所作为,而是一但在乡里嫁为人妻,一辈子的日子就算看到头了。</p> <p class="ql-block"> 这样的日子一天挨过一天,心中时有忐忑不安。屈指一算,小组的同伴们已走了有一个多月了,我的出路在哪里?俨然不知。</p><p class="ql-block"> 转机的出现就在那一天,那天近晌午时分,虽已是秋高气爽,但晌午的太阳还是异常地焦灼。我正在地里干着活,只见公社的会计顶着老大的太阳骑着自行车来找我。他见到我匆匆刹住车,兴冲冲对我说:“可找到你了,快上车跟我走吧。”“去哪呢?”“去公社。”“有啥事?”“上车路上说。” 原来是招工的机会又来了。公社及大队的书记让他找到我,务必把我带到公社来,下午要体检。我坐在自行车后面,感到有阵阵风儿吹过,轻爽许多,事情果然有了转机。但我能过体检关吗?心中还是有些许的紧张不安。</p><p class="ql-block"> 经过一路颠颠簸簸,我们来到公社驻地,会计带我走进后院阴凉处,这里有口井,只见他摇着轱辘提上一桶水,这水里还飘着几根黄瓜呢,井水凉飕飕的,喝一口沁人肺腑,擦把汗歇一歇,顿时疲劳消除一半。“书记说让你在这儿好好歇着,吃点黄瓜解解暑。”“哦。”会计继续说着:“书记让你别着急,事情他都安排好了。”我一边歇着一边吃着黄瓜,“什么是安排好了呢?”冥想不清。</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到了下午体检的时候了,公社办事处来了一些像我这样应检的青年,大家排着队,查视力,测听力,称体重,量血压…这是我最担心的一关,只见水银柱捏捏捏升上去突突突落下来,“怎么样?”我问医生,医生没回答我,只见她眼睑一垂,嘴角轻轻地撇了一下,刷刷地在体检表上写下130/90的字样,这是招工体检血压的最高允许值,一切尽在无言中。此时的我心中全明白了,明白了那“安排好了”是什么意思。我看看埋头工作一声不吭的医生,想想那黄瓜,那井水,那阴凉,那顶着烈日接送我的公社会计,还有默默为我安排好一切的公社书记,无以言表啊!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我无比地感谢他们在我最困难最难支撑的时候给予了我最大的安慰最有力的扶持,还有薛哥,还有李队长……,感谢你们,感谢我人生路上遇到的所有的贵人们!</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我带着公社,大队,小队,层层干部的关照和厚爱,带着所有村民们的深厚情意,依依不舍地而又是坚定地离开了农村,结束了终身难忘的知青生涯,走向了人生的又一段新的旅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轰轰烈烈的知青运动,随着波澜壮阔的回城浪潮,逐步沉寂于历史的长河。知青生涯虽然短暂,对我来说却是人生一大磨练,同时也是一份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人生仅此一回,任何时候回想起来,那都是历历在目,没齿难忘的。也正是这份磨练与洗礼,造就了我们这一代——知青这一代,成为共和国公认的最能吃苦,最少抱怨,最具责任感的一代人!</p> <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 这是当年下乡时离开学校之前同学和老师还有工宣队师傅一起在“毛泽东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这是我知青生涯留下的唯一的一张照片。</p> <p class="ql-block"> 文中其他的图片,都是我根据自已记忆中的情景搜集,自认为是最接近原生态的图片。在那个年代,半个多世纪以前,照片都是稀缺的。因此图片的匮乏乃是这个美篇最大的缺憾。</p><p class="ql-block"> 我曾想,约起一同下乡的几个姐妹再回到那块给予我们多少热情与关爱的士地去看一看。由于大家都住得很分散,成行並非那么容易。年逾古稀的我,决心换个形式就用美篇把这些感受写出来,一吐为快才能得以释怀。就让美好的回忆留存在美篇里,留存在心灵的深处,让那片炽热的土地永远保留着那个时代的烙印,让那些记忆中的善良纯朴的人们,在我心中永远是年轻!</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学作小诗一首:</p><p class="ql-block"> 稻麦菽田穹宇宽,</p><p class="ql-block"> 知青陃舍惧何难。</p><p class="ql-block"> 翻江倒海磨奇志,</p><p class="ql-block"> 再忆乡亲情谊还。</p><p class="ql-block"> 不负韶华,知青无悔!</p><p class="ql-block"> 完稿于2022年9月5日。</p> <p class="ql-block">注:“工宣队”是文革期间“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简称。</p><p class="ql-block"> 1968年8月25月,根据毛主席的指示,党中央发出《关于派工宣队进学校的通知》,全国大中小学校及上层建筑单位,农村基层都派有“工宣队”。“工宣队”以政治领导为主,不限于行政事务,有利的平息了武斗,抑制了社会动乱,1977年9月,工宣队撤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