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正青春】所有的动力都来自内心的沸腾

姚蔺心

文/姚蔺心 苦何惧，失败又何妨！奋斗是我骨气，成功是我豪情。当我不得不活着的时候，我的眼泪变成了一股豪气！纵使遍体鳞伤，也不放弃梦想…… 茫茫夜空，繁星闪烁，我借着星光辨认方向到达理想的目标，而成长就是一段旅程，通过不断踽踽前行，我相信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题记 质检员工牌 1994年7月15日，毕业于《湖南广播电视大学服装设计学院》的我，收到阿芳的来信，她让我去东莞市谢岗镇一个叫“港之慧集团有限公司”的制衣厂工作。阿芳是我电大的同学，因为家里出了点意外，没有等到毕业就南下，凭自己的聪明才智一路走来，做到AM这个令人羡慕的位置，在我心里已经是非常优秀的了。接到她的来信，我欣喜若狂，正发愁毕业之后的去向呢，没想到这么快机会就降临在我身上。我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爸爸妈妈，立马收拾衣物决定第二天启程。 第二天，爸爸妈妈依依不舍地送我到村口，嘱咐我一路上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到了就写封信或者是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长这么大，学校就是我去得最远的地方。今天，我要离开爸爸妈妈，一个人远走他乡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爸爸妈妈的心情我能理解，儿行千里父母担忧啊。 告别爸爸妈妈，告别家乡的山山水水，我独自一个人坐客车来到长沙火车站，买好票在候车室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等候上车，那个时候社会治安很乱，扒手、骗子很多，对于头一次出远门涉世未深的我来说，社会知识和阅历简直就是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社会的复杂和人心的险恶。 就在这时，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男子，背着一个旅行包包，环顾四周之后，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随后他就问我：“小妹妹，你是去哪儿呀。”“去东莞”，我说。临行前妈妈对我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嘱咐我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我能看一下你的车票吗”？他继续问道。当时毫无防备之心的我，二话不说就从口袋里掏出车票递给了他，他接过去看了一下就把车票还给了我，并且一再交代我，要把车票好好拿着，千万不能弄丢了，不然到时候就会上不了车。我很感激地朝他说了一声“谢谢”，他就站起身来离开了。 检票进站的时间到了，检票员说我上错车了，说我的车票不是这趟车的，我的脑袋嗡嗡作响，犹如当头一棒给打晕了。“怎么可能，我买的明明是这个车次的……”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告诉我，我的车票被别人调包了，就是刚刚坐在我旁边的那个男子。不容我多想，我马上又去窗口买好下一趟的票。幸好妈妈有先见之明，在临行前多给了我一些钱，否则，我不敢想象后面的结果如何。 几经周转，按照阿芳书信上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我终于来到了谢岗镇，找到了阿芳，一见面我们相拥而抱。我不禁感慨万千：一份美好的同学情，是人生唯一不能被剥夺的财富。她关切地问我，一路上还安全吗？我说安全，没有告诉她发生在火车站的事情。此时已经是中午时间，她带我在附近的一个大排档去吃午饭，我们一边吃饭她一边告诉我。 “港之慧集团有限公司”是谢岗镇最大的一家港资制衣公司，以生产童装为主，分梳织和针织两种面料，出口多个国家，由好多分厂组成，它们分别是汉港、丰慧、港之慧、侨兴、里国、兴国、车花、洗水、印染、琪琪设计部，还有一个港利奥表厂等等。 DATE相机和摩托罗拉BB机 吃完饭，阿芳将我的行李寄放在一个小卖部里面，带我来到里国制衣分厂二楼车间，车间主任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四川人，叫余尚钦。 阿芳将我的实际情况告诉了他，他直截了当对我说：“先坐车位吧。”听说要让我坐车位，我急了，脱口而出：“我不坐车位。”这是我不能接受的，想当初，因为一场意外我的左眼残了，我放弃了读湖南师范大学的机会，在爸爸妈妈和所有的亲戚朋友认为我不可理喻的情况下，我选择了学服装设计这个专业，我是带着梦想出发的，也是带着爸爸妈妈的期望出发的，我怎么能坐车位呢？电大的三年，我的梦想我的心血我的青春，不就功亏一篑了吗？我看到家乡有好多年轻人为了进制衣厂，在家乡附近找个有电车的地方学习七到八天，就轻轻松松进厂了，而我怎么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那你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工作。”余尚钦定定地看着我。“只要不是坐车位，什么样的工作我都接受。”我如实回答。“你会查衫吗？就是检查衣服的质量问题。”他拿过一件衣服给我，“你看一下这件衣服有什么问题，将质量、尺寸大小及怎么改进写在这张制单纸上。” 虽然在学校里我学的是成人设计，但对于童装我也接触很多，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没有什么难的，当时的我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雄心壮志在内心深处萌发。几分钟下来，我就一一搞定。余尚钦看了看，点头称赞，连声说着：“嗯，真不错，你的思路清晰，改进的方法也正确。ok，你被录取了，今天就上班吧，入职手续我去帮你办。”问题迎刃而解，总算不用坐车位了，阿芳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做质检员，那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责任大压力也大，每天都要站十多个小时，更多的时候车位下班了，我还要多加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才可以下班，遇到航空快运的时候会通宵达旦，然后直接接着上班。两双脚都站肿，每当要打瞌睡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我就会用剪线头的小剪刀捅自己的手腕处，这样大脑就会清醒点，即便是在这么辛苦的情况下，我依然坚持着，没有退缩。我觉得这些苦未必是我的厄运，当这些苦向我叩门，我要勇于接受，逆境中的苦将使我终生受惠。 冬季外套和夏季套装系列（针织面料） 都说上天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给你打开一扇窗，这扇窗就是你拥有比常人更努力的结果。两个月之后，我被董事长亲自提拔，安排到琪琪设计部跟着MiSS麦设计中童系列的设计工作（100码、110码、120码），看来上天还是很眷顾我的，我感谢董事长没有因为我的眼睛以貌取人，馈赠我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生舞台，让我独当一面学以致用。 MiSS麦从香港买回来十多本关于童装的书籍给我，让我明白童装与成人服装有所不同，成人服装基本定型变化不大，而儿童生长快变化大，式样更新也快，而童装的工艺既复杂又简单，装饰点缀多，色彩搭配多，辅料使用多，刺绣图案多，变化丰富多彩，日新月异。 更让我没有想到，在电脑房里，我认识了一位来自四川广安县的主管，他叫程世洪，比我大5岁，当时我称呼他程老师，他说很不习惯别人叫他老师，让我叫他大哥好了。 他待人真诚和善，斯斯文文的样子，白皙的脸上时常挂着笑容，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是他给我提供了很多资料，告诉我怎么排板算料，怎么排唛架，包括各种布料有不同的损耗和缩水问题，告诉我板的分类，有初板、复板、展览板、生产板、船头板等等。那一段时间，我如鱼得水，设计出来的童装系列被发送到香港、北京、上海、杭州等四个专卖店，深受顾客的喜爱，加单了N次，可以说那一段时间我将自己的专业水平发挥到了极致。 我很感激程世洪对我工作的支持和帮助，每次去电脑房，他都会放下手头上繁忙的工作，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直到我完全弄懂为止，我要请他吃顿饭表示谢意，都被他委婉拒绝，他知道我会画画，让我多画一些画给他，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房间里，包挂床上都贴满了我的字画，他说，这是用金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以后回家也要带回去。他的这番肺腑之言让我挺感动的，所以，不管有什么事儿，我都会和他说，也习惯了黏着他，在心里真把他当大哥了。 或许是我的坚毅与执着，得到了上天的嘉许，没过多久，董事长让琪琪设计部的安叔，帮我订了去上海专卖店考察情况的往返机票，告诉我这是自公司成立以来我是第一个享受如此待遇的人，他希望我再接再厉，不辜负公司对我的栽培。踏上机舱的刹那，我发现其实这个世界到底还是充满着阳光的，也就在这一刻，几滴晶莹的泪水从腮边滚落，我用手抹去满脸的泪水，终于笑了。 夏季裙装系列（梳织面料） 从上海回来之后，我不忘董事长的栽培，不忘初心，努力工作，努力提高和充实自己。没想到有些时候很多事情不能循着自己规划的轨迹出牌。 在洗水厂，我认识了一个老乡，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要我买“完美”的产品，说是很赚钱，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程世洪，他极力反对，告诉我不要轻易相信这些不靠谱的东西，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 无奈，我已经被那个老乡洗脑了，被他天花乱坠的言语打动，也太想赚钱了，我将自己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都投了进去，结果可想而知，没有奇迹发生，我不但没有赚到钱，还血本无归。 夏季吊带裙系列组 处于崩溃边缘的我欲哭无泪，悔当初没有听程世洪的劝告，才酿成今天无法挽回的局面。 工作上也力不从心，时常走神经常出错，心里如刀绞般难受，夜晚，一个人总是跑到宿舍的顶楼胡思乱想。 觉得这样活着没有一点盼头，也很没意思了，感觉自己输得一塌糊涂，更怪自己贪得无厌，对不起爸爸妈妈的一片苦心，当初的雄心壮志似乎已经荡然无存，想想都心酸。 混合系列装 程世洪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很担心我的现状，语重心长地劝慰我：“小妹，”这点苦算什么，你在大哥心里，永远都是最棒的，最优秀的。” “你要知道，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事儿，人不经历一些挫折，又怎么会长大，你一定要坚强，千万别灰心丧气，在哪里跌倒就该在哪里爬起来，大哥相信你，加油！” 他接着又对我说：“苦何惧，失败又何妨？奋斗才是你的骨气，成功才是你的豪情。” 程世洪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一下子触动了我：青春就是一枚单程票，当初我是背着梦想和理想才踏上了这一趟命运的列车，我的旅程就这样掠过一丝瑕疵，我不应该有伤感，更不能悲观失望。 夏季牛仔系列装（梳织面料） 热血在心中沸腾，这是一个特别的时代，我知道，在现实生活的缝隙里，我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个滋生在内心深处不曾泯灭的梦想。 我也一直都抓紧住梦的手，唯有如此，我的未来才不是梦。 时间给了我出发的理由，也会给我停顿的原因，但，时间决不会故意使我在前航之中触礁。 我决定辞职，自己创业，毕竟打工不是我最终的目的，正如程世洪所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只要认定了目标，绝不放弃最后的努力。 利用边角料设计的书包 我将自己的想法和决定告诉了程世洪，得到了他的赞许，他大力支持我，并对我说：“其实，你在哥的心里，就是一块熠熠生辉的钻石，而切割石头取出钻石的刀，就是你的智慧和知识及技能，你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有了程世洪的鼎力相助，让没有后顾之忧的我内心再次沸腾。对于他的慷慨解囊，我铭记在心，一种不服输的自信在心中跃然升起，同时也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我一直向前。 人的潜力应该是无穷的，为了自己的理想，我尽可以去追求我想拥有的东西，生命的意义在于一种体验，而我只有自信地向前走。 心稳才是成功的前提，没有稳定，谈何发展呢？回想自己这一步步走来，应该就是“此山望着那山高”的迷乱，所以在经过最充分的理智和清醒后，我应该力戒浮躁，脚踏实地，独当一面，实现我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梦。 利用边角料设计的手提袋 于是，我当机立断，自己找门面，把以前买的相机和BB机拿出来，相机用来拍效果图，BB机用来联系客户，一个月之后，一个被我精心装饰的《天使宝宝专卖店》诞生了。 我起早贪黑，一个人去广州天河区采购布料、辅料及所有需要的东西，综合自己的经验，设计不同款式、不同风格的一系列童装，全程一条龙的走向趋势。我还亲自动手，利用边角余料设计精品书包和精品手提袋，这些都深受顾客们的喜爱，他们口碑相传，这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动力。 每每听到顾客说，这些不同款式不同风格的衣服，穿在孩子们的身上，透出了活泼可爱和一份灵气，我暗暗窃喜，原来自己真的具备设计天赋。 更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那些别出心裁的童装款式设计，让一些小型工厂的老板看中，他们找到我，让我出售纸样和生产样板，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大显身手的好机会。我终于悟出：“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深刻含义。也终于懂得，只要心中有光，脚下有路，梦想终将绽放。 一年之后，我还清了程世洪帮我渡过难关的所有资金，那天还亲自下厨备好一桌饭菜，感谢他这一路走来给我的帮助，更感谢他给我如兄长般的温暖和关怀，他用四川话对我说：“谢个啥子嘛，你本来就优秀，路是你自己走出来的，我只不过是伸手扶了你一把。”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我无从说起，只知道生命只给人一次青春，我选择追求，追求生命的梦想，放飞生命的色彩，或是苦涩，或是甜美。也有温馨，也有伤感，就像风一样，穿行在无法忘怀的记忆深处。 沉坐在自己的小店里，聆听着岁月的静谧，苍穹洒满了漫天星辰，不禁抬头仰望皎皎明月的美好，透过月光一缕，欢喜流入心中，这便是我的所得！ 文/图：姚蔺心美篇号：57309026手执烟火谋生活，心怀诗意许清欢。一个喜欢文字的女子 2023.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