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忆父亲—我一辈子最敬重的人

嘉音

<p class="ql-block">2023年6月18日父亲节,如果我的爸爸还活着,应该是110岁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每到爸爸的生日,忌日,清明,或者过年,我都会在心里对爸爸说几句话。最近还梦到过他老人家。在这个怀念父亲的节日里,我要写一篇文章,献给我最亲爱的爸爸。因为我的爸爸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我的爸爸-李生光生于1913年9月13日,殁于1983年2月25日。享年六十九岁。</p> <p class="ql-block">爸爸的家乡在河南省内黄县。据说过去属河北省邯郸市地区。爸爸小时候爷爷奶奶都靠种地养家。家里兄弟姐妹有八个人,吃饭人多干活人少,家里穷孩子不能读书。爷爷奶奶带着全家人干活供我的爸爸一个人读书。爸爸很争气,努力读书,直到考上北京的一所中学读完高中。初到北京时没见过电灯,在小旅店不会关灯,只好用黑色的袜子把灯包起来才敢睡觉。为了给家里省钱,不敢考要学费的大学而是选择了不用学费的“国民革命军贵州安顺军医大学部医本科”1938年毕业于该校。该校是原国防医学院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军医大学前身。1938年5月之后我爸爸历任军医大学部助教,副教官,上海国防医学院教官,先从事外科临床工作,后从事放射诊断专业。七年后即1945年我爸爸考取国家庚子赔款赴美留学的名额。1946年7月由上海赴美留学,进入美国密歇根波西疆陆军医院学习。1947年学成放弃国外优裕生活返回祖国。在上海,嘉兴,徐州等地从事放射医疗诊断工作。历任放射医学科主任,肺病疗养院主任。</p> <p class="ql-block">1949年广州解放前夕为了避免国民党军队强行卷走在用的放射贵重仪器,我爸爸冒着生命危险连夜将所有昂贵的仪器深藏在一口枯井内,想办法躲过搜查并全数献给接管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荣立三等功。1949年10月在广州参加革命队伍。先后担任中南军区第二陆军医院放射理疗科主任,中南军区总医院放射理疗科主任,广州军区总医院放射理疗科主任,放射科主任。1954年放弃光华医学院即后来的中山医学院和华南医学院教授一职。1954年9月被选为广州的进京代表参加了在北京的“国庆阅兵”式。在西观礼台受到伟人接见。这个殊荣我爸爸从来没有挂在嘴边提及。还是后期从爸爸追悼会上他任职的单位说出来的。</p> <p class="ql-block">这是当年解放军接管国民党陆军总医院时军管干部和我爸爸合影。当时我爸爸是立功人士深得军管会重视。我妈妈怀中抱着的是我的哥哥。另一位是军管干部夫妇和孩子,后面一个是司机一个是警卫员。</p> <p class="ql-block">我爸爸从美国留学回到广州,曾任光华医学院教授及华南医学院教授。</p> <p class="ql-block">1953年左右,我爸爸为了照顾在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药局工作的妈妈,在医院附近买了一座花园洋房。说是花园洋房一点都不夸张。这是一所三层楼房,总面积占地二百多平方米。一楼客厅,书房,厨房餐厅。洗澡房和厕所。还有一个100多平方米的花园。二楼三间卧室。一间起居室。三楼一间房间和天台。这座楼房据说是原国民党财政厅厅长毛松年的旧址。在广州市百灵路远近一个大的区域内都是鹤立鸡群的。</p> <p class="ql-block">我爸爸1956年8月辞去光华医学院教授和华南医学院教授一职穿上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服成为军队的医疗骨干。1959年被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校军衔。取消军衔制之前已是大校军衔。</p> <p class="ql-block">在我爸爸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的一名医疗骨干时,我们家已经有四个兄弟姐妹了。</p> <p class="ql-block">我的爸爸一辈子把心扑在放射医学研究上。当年谁都知道我爸爸的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特点就是他的一双手十个手指头全部都是被放射性烧毁了的。我很小的时候就会觉得爸爸很伟大,他牺牲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时间把军队的放射医疗放在第一位。他一直担任中国放射医学会会长。他在放射医学上的成就国家都有记载。</p> <p class="ql-block">我从小就非常喜欢我的爸爸,他高大帅气,温文尔雅,对同事朋友都非常有礼貌。他一辈子帮了很多人。他脾气非常好。不高兴的时候只会隐忍。我爸爸还教我骑自行车,他教我上车后就一直扶着车后座跟着跑,我骑着骑着,忽然发现爸爸已经没有跟着跑了。心一慌摔下来了。但是从此以后我就学会骑自行车了。</p> <p class="ql-block">我还记得爸爸教我缝衣服,穿针引线。教我煮饭,听饭锅里的声音判断是否快熟了要把火炉的火用一块铁板盖住相当于现在的电炉减小火量。所以,直到现在我都可以用任何锅煮出非常软糯的米饭。不会糊底。我到现在还会熟练的穿针引线,这一切都归功于爸爸的启蒙。</p> <p class="ql-block">妈妈工作也很忙。她也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所以,其实,爸爸妈妈都奔波在各自救死扶伤的岗位上。我们四子妹都是从小上幼儿园,小学中学都是住校学生。直到文革。</p> <p class="ql-block">想起我的爸爸。心里有点伤有点痛。他的身影,他的一点一滴好像过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浮现。我小的时候牙不好经常要拔牙补牙,我拔牙后痛的哭,爸爸抱着我,伸出他的小指头让我拉着。(因为我的手太小了)他边走边说不哭就买糖吃,又说哦, 吃了糖又要拔牙啦。我想大声哭,又怕止血的棉花球掉了。只好呜呜的哭。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尴尬和爸爸温厚的怀抱。</p> <p class="ql-block">我是我们家第一个走出家门独立生活和工作的。之后几年,哥哥,妹妹,都陆续离开了家。爸爸也基本恢复了健康在文戈的不安定环境中沉下心来继续他的放射医疗诊断和研究。这是我在我离开家奔赴外面世界之前的全家福。</p> <p class="ql-block">文戈劫难中,我爸爸经历了两次伤害,第一次是文戈初期爸爸因为从医学博士专家贬为走资派和臭老九,由专车接送上班贬为自行骑单车上班。在广州市解放北路上被无证驾驶的造反派开车撞至休克,骨盆粉碎性骨折,双腿股骨骨折,尿道断裂。急送总医院抢救捡回一条命。我们天天守着无声无息的爸爸度过好多恐慌的日子。第二次伤害是在骨折治疗之后严重影响生存的问题是尿道断裂问题。不能排便直接构成尿中毒。做尿道缝合手术时爸爸麻醉过敏休克, 差一点又一次和死神相遇。那一年,我十七,我们每天都在心惊胆战不知爸爸会怎么样。就在这样的时刻,我得到一个人生转折的机会—远离父母远离广州,投身于大熔炉开启了人生独闯天涯的军旅之路。爸爸的情况成为我一直揪心的事情。四年后我回到广州,居然得到一个全家团圆的机会。又见到亲爱的爸爸妈妈和兄妹。1983年,由于文戈的长期对知识分子的贬低压制使用导致爸爸很多技术荒废心情压抑不幸罹患肺癌。后因肺癌手术意外不幸而逝。这一次劫难没有躲过69岁的他永远离开了我们。去世前,他还在日夜兼程书写全军放射医疗常规。国内外,军内外诸多名人不间断的找他看病。中国放射医学界瞬间少了一位有贡献的放射医学专家。想当年,周总理,叶帅,等等中央领导,各大军区司令员和政委,国际友人胡志明主席,苏哈努克亲王,宾奴…哪个没有经过我爸爸的诊断?</p> <p class="ql-block">1972年我回到阔别四年的广州的家里。在这个客厅这个座位上和爸爸作为大人一样交谈。这也正是爸爸和他的在美国留学的同学上海二医大的卢振东伯伯见面的那一年。文戈中,留美的历史成为罪过,爸爸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提及。1972年两个留美博士见面也是默默无语。我还记得,这一年,我被医院选送到我爸爸所在医院进修放射性同位素诊断。亲眼看到爸爸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特殊的政治环境中怎样忍辱负重,强颜欢笑的。过去我爸爸因为肩负着各大军区负责人和国家领导人的南下医疗诊断经常需要工作到深夜,吃饭有一顿 没一顿,只有上班时间没有下班时间。晚上经常回不了家就睡在办公室里。以科室为家。他没有任何业余爱好者每天都在科室看X光片或者写论文。他看片子是相当专注的。我们经常来到他的身边他浑然不知。他仔细研究X光片的每个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很多高级领导的疾病甚至癌症都是在第一时间被发现的。也有好多被诊断了是癌症又被我爸爸仔细研究后推翻了的。后期很多得到我爸爸准确诊断的老领导的孩子们都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有一个扎心的场景我永远记在心里。那就是我爸爸属于高工资待遇的人可是经常会吃着一个已经变质变味的冷硬馒头喝一口茶吃一口馒头。边吃边工作。这个情景我永远不会忘记。1972年,我爸爸被剥夺了工作权利,从科室领导岗位上拉下马。学术交流无权发言。甚至被那些年轻的刚从学校毕业的他曾经尽心尽力带教的新手奚落嘲笑甚至政治陷害。我看到爸爸的隐忍,爸爸的压抑,爸爸的无奈,爸爸的伤感。以致多年以后患上了肺癌。最终被夺去了生命。</p> <p class="ql-block">我们长大了,爸爸老了。</p> <p class="ql-block">我们组成了自己的家庭。各自忙碌着自己的小家和工作岗位。爸爸妈妈似乎更加忙碌了。他们要把文戈被剥夺的工作时间抢回来。</p> <p class="ql-block">我儿子是外公最喜欢的大外孙。因为能让他老人家体会爷孙乐只有我儿子。其他的后代都生长于我爸爸去世之后。</p> <p class="ql-block">我永远怀念我亲爱的爸爸。永远以爸爸为榜样,正直做人,严谨做事。善良待友,克己奉公。</p> <p class="ql-block">爸爸,您安息吧。我们以及我的下一代都会堂堂正正做人做事问心无愧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永远爱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