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芗溪耕夫

编者按：明天是父亲节，总想送年近九旬的老父亲什么礼物？思来想去，还是为父亲写点什么，聊以感恩父亲养育了我们几代人。

那山，那树，那人………

父亲，您行走在乡村，自行车单薄的双轮滚过坚实的山野小路，您所绽放的那束光，照亮着孩子们的成长，点亮了他们心中那盏希望的灯塔。

1938年的秋，父亲出生在美丽的鄱阳湖畔。父亲家境贫寒，自幼酷爱读书，57年以优异成绩考入乐平师范，成为四十里街塘湖村里第一个走出大湖的年轻人。乐平师范为父亲打开了窗户，让父亲向外面的世界张望；用脆小的手，拍打掉从塘湖乡下带去的一身黄土；充满粉笔灰味的标志从此烙印在身上。老实说，乐平师范的三年没有拍打净父亲身上的黄土，但的确烙下了粉笔灰味的印记。3年后，父亲分配到余江县杨溪公社大塘村辅导站教书。68年，下放插队落户塘井村。73年调回杨溪中学高中部任教语文，84年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组织，90年，因为人忠厚、对党忠诚、无私奉献，被伯乐宋才福（时任余江一中校长）看中，人到中年被调进余江一中，总算彻底拍打干净了身上的黄土，成了城里人。

父亲从参加工作到退休，三尺讲台一站就是四十年。四十年的教师生涯中，有过心酸，有过困惑，有过艰辛，也有过坎坷，但收获最多的还是做一名教师的快乐。从教整整40年，他从一名大塘村小学老师，到杨溪五七中学高中部毕业班班主任，语文老师、教导主任，再到余江县一中教导处教学后勤管理，40年来，父亲默默耕耘，获得的市、县教育系统先进个人、优秀党务工作者的荣誉称号不计胜数。父亲也可谓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不少颇有建树，成为祖国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见证者、建设者、开拓者。

三尺讲台一亩田，种桃种李种春风。父亲在杨溪公社大塘大队工作的几年中，清晨，他匆忙的脚步总是迎着第一缕朝阳；傍晚，他疲倦的身影却伴着最后一抹夕阳。他辛勤耕耘，步履不停；寒来暑往，他竭尽全力传道授业、教书育人，付出了对学生极大爱心的同时，也收获了一生中最珍贵的爱情，和我母亲相识、相知、相爱。

1962年春暖花开的日子，父亲和母亲幸福地步入婚姻殿堂，特在县城照相馆拍了这张结婚照。从此你的眼里只有我，我的眼里只有你，他们彼此欣赏、彼此成就，在尘世里相伴相随，真正灵魂契合的神仙眷侣从他们灿烂的笑容一路走来。

在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父母亲互帮互敬、和睦恩爱，共同养育了我们儿女仨人，父亲帮我们姐弟仨扣好第一粒纽扣，上好人生的“第一课”，父亲总是不断勉励我们珍惜时光，养成良好的学习、生活习惯，培养我们坚韧不拔的毅力。父亲从不给我们高不可攀的目标，而是教我按照自己的节奏，坚持一步一个脚印，去丈量自己的未来。记得85年我在江西师范大学读书时，父亲在一封信中对我说，“父亲不盼望你做什么名人，而是想让你尽早成为一个人格、素质俱佳的对社会有用的人，这既是社会的需要，也是家庭的需要。”姐传承父业，传道解惑，教书育人；弟弟从警为民、公安劳模。儿女们阳光自信、积极向上，是父亲最欣慰的事。

父亲退休后，承接了孙辈们学习上生活上贴身贴心的服务，父亲不像普通老人“隔代溺爱”，对孙辈和风细雨般的悉心教诲，孙辈们也都如愿上了名牌大学，成为父亲晚年最得意的“精品力作”。特别是孙女徐书婷以优异成绩夺得贵溪的理科高考状元，被录取美国密西根大学与上海交大联合院校，接受全美式教育，毕业后赴美国佐治亚理工学院读研。尔后，进入世界顶级企业亚马逊总部工作，在美利坚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

饮水思源，爱国荣校。让身影定格，留下最美时光。父母在孙女就读的“天地交而万物通“的上海交通大学留影，父亲仿佛回到当年自己懵懂求学的年代，感触颇深。

工作繁忙又不在父亲身边，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忽视了与父亲的交流。父亲从不计较儿女的粗心。

我到文联工作后，忽然内心深感亏欠父亲太多太多，父亲日渐苍老的身影触发了我感恩的种子萌芽，并成了我心头最大的牵挂！

这些年父亲默默地关注着我的成长，每当工作中取得点点滴滴的进步，父亲都会感到特别欣慰与自豪，逢人夸赞我，没人时总是教育我要“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做事”。在我追逐名利时，父亲总以“众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引导我。父亲从不希望我做多大的官，总希望我能给人民做多少事，善始善终做一个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人民的人。父亲的话我一直铭记在心，已经深深融入我的血液，成为我前进的不竭动力。

节假日我会尽量陪伴父母。世界这么大，趁父母身体还好，多陪着走出去看风景，享受与父母开怀畅谈，聊文化、聊禅、聊生活的快乐时光。

记得有次，80多岁的老父亲不知从哪得知鹰潭弄了个书画展，吵着要来看展。周末一大早我就赶到余江把父母接过来，直奔展示馆。

牵着母亲的手，我们一行三人脚步稳稳地、走得很仔细。一到展览馆，情不自禁深深地呼吸一口艺术的气息，似乎觉得顿时高雅起来了。

“任是无人也自香”，我们一行不知不觉来到了兰花书画展厅，父亲注视着我的兰花——王者之香作品，眯着眼睛笑嘻嘻的，不停地说真好！

天气正好，微风不燥。陪同父母去龙虎山地质公园打卡，美丽的花语世界，已经绽放的花朵正期待我们的徜徉。在龙虎山展览馆，父亲关注到我的《天行健》书法作品展出，又一次心里有说不出的欣慰。

参观时，父亲不停地问东问西，很兴奋，当年我们小时候进城就是这种感觉。父亲不时点评下书、画，虽然不专业，但你顺着父亲说“爸，你还有点艺术修养"，父亲听到肯定更是有劲，交待我下次有展览可要叫他来看。父亲记性真好，突然他问到说上次答应给他刻的印刻好了没?我还差点忘了把印章送到老父亲手中。我们做子女的真要多用点心啊!

在不忘合作初心，继续携手前进的展板前，父亲看得津津有味，驻足良久，还不时与我交流，过程甚欢

走马观花，且行且珍惜。当父亲遇到不解处，我就悄悄地双膝蹲下，靠近父亲的身旁，当好他的专职解说员，直到他听明白才作罢。

镜头仿佛又一次拉回儿时父亲蹲着悉心为我讲故事、辅导功课的画面。父子情、千千结，回眸时又有深切的体会。几十年的光阴过去，依然能把心里的沉潜和豪情勾起，让人不禁热泪盈眶。

瞧瞧，在东方之珠香港维多利亚港湾，父亲是否也有明星范？

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去，历史的记忆从未停止。陪同父母在南京二炮旧址游玩，第一次见到军绿色大炮的父母非常激动，兴奋地在大炮前合影留念。

琴瑟和鸣乐陶陶，如今已步入钻石婚的父母，爱情依然如故，生活非常充实。时常一起读书看报，写写画画，说一说我们的国与家令人开心的事。

父亲有一间书房，墙壁上嵌着上达天花板的书橱，橱内密密麻麻地放满了书。对他来说，一日无书，坐立不安，酷爱传统文化方面的书籍。

人世间最美好的情话不过如此，无需甜言蜜语。父亲85岁时，母亲特别拟联一幅且作生日礼物，别具一格，独具匠心。

灯光在屋子里流淌，温暖，明亮。一束洁白的玫瑰花，见证父母的爱情故事。当两双手同时捧着的时候，他们相濡以沫的爱情，又一次让人辣得流出幸福的泪水。父亲的健康长寿也得益于母亲常年的嘘寒问暖，一日三餐的饮食调理。如果您心细的话，就可以发现父亲返老还童迹象，两鬓及后脑勺的白发居然变黑了。

用孝心和爱心作佐料，我亲手为老父亲特制的个性生日蛋糕，挺高大上吧，寓意日月昌明，松鹤延年。

每每看着父亲头上的白发和慈祥的面容，我心里就会有一片淡淡的温暖。

生命就是一场被期许、被付出，然后不断自我期许、付出的旅程。

现在父亲上年纪了，孙辈都成家立业了，到了我该多付出的时候。我愿意轻轻牵着您的手，一路写下感恩、嘱托、倾述……

“今天是您的生日，我的老父亲，我要为您放歌”。生日的蜡烛，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一个新的启程。

全家人再次用掌声祝贺父亲这位老先生生日快乐！福寿安康！并与先生约定：何止耄耋，相期以茶。

常回家看看，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饭。我的休闲时间都给予了我的父母，也带给二老无尽的欢乐。如果你遇见了我这样的父亲，就是遇见了世上最好的爱。

孙女小葡萄第一次来到江西，父亲按最古老的礼仪，给重孙女亲手披上红布巾，表示最最欢喜的心境。

四世同堂，小葡萄自然成为焦点，父亲人生一切该做完成的任务都该算圆满的完成了。

如今重孙女外孙女长大了，要进幼儿园，上小学了。父亲看着重孙们茁壮成长，留下了热泪

没有插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父亲爱养花，有一次浇花时不慎崴脚，没商量的骨折了。老人最怕的就是骨折，父亲偏偏在鹰潭疫情最严重期间骨折，当时鹰潭市整个区域（包括余江）一切停摆。市民不得出小区、出楼道，只有做核酸检测市民才能出家门，封楼道、封路，一切都是一个字“封”。父亲必须立即送往医院，.弟弟能做的也只是不停地拔打120，不是占线就是通知等待（没车），好不容易救护车到了小区门口，车却被戴着红袖章的自愿者坚定的挡在小区门外，当弟弟背着老父亲到小区门口时，居然还被原则性极强的红袖章自愿志要求提供街道证明……在非常时期，一个警察也无法随意通行，将他的父亲送出小区。在百般无策、万般无奈时，也许是良心的发现、本能的驱使，红䄂章居然突然让我父亲出小区，还帮着把我父亲搬上救护车。

5分钟，救护车驶进了离家最近的中医院，父亲被推进骨科住院病室。父亲要做各种住院前的检查。母亲却因疫情被告知不能陪护，甚至连进病房看一眼都不行。母亲就坐在医院门前呆坐了几个小时。晚上还是弟弟强行带母亲回家静候医讯，一切检查做完后弟弟才打电话告知我，父亲骨拆入院了。我很清楚骨折戏于一个86岁的老人意味着什么！我第一反应就是要回余江看父亲，可我也不能随便离开办公室，疫情两个月我都是在办公室度过的，理智告诉我，回去看也无济于事，目前治疗对爸才是最重要的，我担心县医院医疗技术不强，怕手术不理想。我想到了骨科最强的医院184，但在那个时候别说转院难，就余江跨区域进了鹰潭领域也极其不易。我联系好了184骨科大夫，可怎转院？于我也没撤。我不得不求助院领导，请院领导帮忙开通绿色通道，这是我平生第1次利用影响力为家人“谋利益”！父亲终于在凌晨1点进入了184骨科住院部

疫情下的医院安安静静，病人寥寥无几。病房就我父亲一人，自然也就成了临时的温馨的家。今年的中秋，就是在这里过的。

一切如愿，手术做得非常成功！父亲在国庆这天坐起来了，我就推着父亲在院区里呼吸着新鲜空气。父亲的心情是那么的轻松，那么的愉快！

有一种爱，刻骨铭心。父爱如山，是一座爱的群峰，我仿佛是山顶上的一棵小树，啜饮着爱的阳光雨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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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编

2024年5月20日，父亲感到身体很不适，依旧忍痛参加余江一中的老年支部学习，次日上午，我回到余江，坚持送父亲到鹰潭中医院检查，一拍CT，不祥的预感向我袭来。我便决定住院全面检查治疗。

27日，我决定转南昌大学一附医院，并请一附院最权威专家、党委委员李菲给父亲诊断治疗。

一附院专家、大夫、护士悉心治疗护理，母亲、弟弟和我基本上整天都在病房陪护。终因父亲年岁很高（88岁），治疗效果没有达到预期，父亲要求回家休养。

父亲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在病榻上，我为父亲读书念报。

公元2024年6月25日上午8时46分，慈父安祥地离开我们。

挽联：

慈父远行，鄱湖白塔同飞泪，

良师遽去，桃李春风齐悼君。

五台山高僧为父亲超度。

2024年7月2日，父亲长眠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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