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正青春】青涩的青春时光

拾琢斯

一九八八年的五月，天气炎热。复读初三的我，紧张且忙碌。我所读的初中，是一所规模较大的初中：从初一到初三，每个年级都有四个班；每个班都在五十人左右。初三，还招了两个补习班。我在五班。五月底，学校将进行摸底考试。摸底考试是一次意向性摸排，主要是选出大部分的有考上中专潜力的优秀学生。我和班上的所有同学，都投入到紧张的复习准备中。早上六点半左右，住校的学生们就自觉起床，在校园里，或者后山上，或者学校下面的小溪边背书。我读的那所初中，那时候没有修围墙。学校坐落在很大的两台台地上，学校南面有不高的小土山，土山上有不少坟茔；不过寻找幽静读书之地的学生们不怕，他们的心思都沉沁在书本里，哪有害怕的时间？学校的西北面有一条小溪，除了夏天，很多时候都几乎要干涸了，不过，早晨和傍晚，没了阳光，溪岸平坦，凉爽，是读书、背书的好去处。八十年代，国家在文革结束之后，百废待兴，急需各行各业的人才。农村经济经历长时间的萧条，逐步开始恢复——联产承包制推行后，多数的农村家庭，基本能吃饱饭。大多数的农村孩子，只能上到初中；能有钱读高中的人家，少之又少！那时候，中专毕业，国家包分配。这是我们八十年代那一批人，享受到的最好的教育政策！在内心里，我一直很感谢国家的这种分配政策。我的处境，跟大多数的农村孩子一样。我考上市里一所高中，但只去高中读了一个多月，便因为没钱，只好辍学了。下半学期，我经过学校单独考试，进入初三五班插班补习，准备考中专。这次的初三摸底考试，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三五班的其他同学，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而我没有——我能不能参加中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这次摸底考试的成绩。我家离学校有接近三公里路，家里经济条件差，不能在学校买饭吃。很多时候，要么放学，就赶紧往家跑，吃了饭，又赶回学校上课；要么就留在教室里看书，饿到下午，甚至饿到晚自习放学后，才能回家吃饭。补习班的学习生活，艰苦而又甜蜜，紧张而又充实！摸底考试之前，我制定了严密的复习计划：早晨及上午时间，人的记性好，我用来背语文、英语、政治；中午之后，一直到晚自习前这段时间，我用来复习数学、物理、化学，这几科都需要计算，我一般都在教室里复习，或者回家复习。我按学习计划的进度安排，严格复习，完成复习进度。摸底考试我的总分排71名，而每一年，我们那个初中学校的中考预选名额，最多有80名。也就是说，我的处境“很悬”！最要命的是，摸底考试后，学校突然通知：中考的政治学科要考《法律常识》，这本薄薄的课本，只有应届毕业生有，补习班的学生是没有这本教材的。开学时，学校根本就没有给补习班的学生定这本教材。因为那时候教育局没有通知任何学校，中考要考《法律常识》。班上与老师关系好的学生，请老师帮忙，找《法律常识》。经过摸底考试，应届生中那些连总分300分都考不上的学生，摸底考试后，已经放弃中考，只想最后参加毕业考试，拿个初中毕业证。老师们就可以动员这些学生，把《法律常识》“借出来或者卖出来”，给补习班的学生用。补习班那些脑子灵活的学生，则是自己联系应届毕业生，或者买，或者用钢笔等值钱的东西交换，拿到《法律常识》这本薄薄的宝贵的课本。也有几个，趁应届班教室里没有人的时候，进去偷到了《法律常识》的。反正，在只有距中考一个月的时间里，班上的补习生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部分都弄到了《法律常识》。我却没有！上政治课时，看到其他同学都纷纷拿出那本蓝色书面的薄薄的《法律常识》，或读，或背，我则空着手，上火干着急。一个下午，我在回家的田间小路上，遇到了玉，我们村里的一个清秀女生。她也是在下午放学时，回家吃饭。五月的田野，绿绿葱葱的秧苗一望无际。田间小路，蜿蜒在一片青绿中。阳光明媚，清风徐徐。玉穿一条白底，蓝花的连衣裙，清风不时吹动她的裙摆，青春萌动。“玉，你要参加中考吗？”我怯怯地问她。她走在我前面。苗条的身材，穿裙子，裤子，都好看。“考不了！摸底考试才270多分，中考我预选不上。就算去中考，也考不上，达不到录取线。”她淡淡地说。她长发及腰，拢在后面，在颈项处用一个黑色发夹束成一束，披到身后，却飘逸开来；微风过处，青丝随风飞舞。“玉，能不能把你的《法律常识》借我用？”“你们没有这书吗？”她意外地问。“没有。补习班的学生都没有。但学校已经通知：今年中考，要考《法律常识》。”我叹气说。“那好吧，我的《法律常识》借给你用。你可要好好考，争取考上中专，对得起我这本书哦！”她顽皮地说。她大约是知道了我的摸底考试成绩，勉强进了前八十名，但成绩不高。“好！我肯定尽全力拼搏，争取考上中专！”我保证似的跟她说。当天上晚自习前，她就来到我们三五班教室外，把一本完好的《法律常识》交给我。“谢谢你！”我说。“不过，我们上政治课的时候，记得把书还给我。没有书，我怕被老师骂。”她微笑着说。一个班每周有两节政治课。在她上政治课那两天，我总是及时地把《法律常识》还给她。她上完课，又及时把《法律常识》拿给我。一来二去的，我们就熟了。后来，她有时候会在给我书的时候，问我一个数学题，或者一个化学题，我总是耐心，细致地给她讲，直到她听懂。有一回，是晚自习刚刚下课，她问了我一道化学题。我在她的本子上给她讲，写出化学方程式，并计算出了题里的问题后，我们一起走出教室时，她突然问我，“杰，你要是考上了中专，还会记得我吗？”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愣住了。不过，过了一会儿，我还是回答她：“玉，你给我这么大的帮助，考上中专后，我肯定记得你啊！”朦胧中，我是带着两颗心参加中考的！那年中考，我考了595分。录取线570分，我超过录取线25分！加上我本身是少数民族学生，又加了10分——我在第一批师范生录取时，就被录取进了师范学校。那个假期里，我只匆匆见过玉一面，她带着一个小孩儿，是她大姐家的孩子。她给了我一张她的黑白风景照，我一直珍藏至今！那时候，我们正值青春年华，纯洁无瑕，朴实无华，积极向上，拼搏进取！我们没有辜负青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