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陈锡恩</p> <p class="ql-block"><b> 多少年了,就象一盏心灯,总是把她回望。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是记录亲情,写满善意的年代,尊重人,发自内心关爱人,应人之需付诸善举,举手投足合乎人们普遍性道德期待的事,俯拾皆是。她就象时代标识的底片,虽然黑白无声,但是温情脉脉,隽永悠长。</b></p> <p class="ql-block"><b> 只要你留心点,就会发现,有人行走在路上,会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小钉子,然后轻轻塞到附近旧砖墙缝里。有人在停电的夜晚,悄悄在小弄拐角处挂上一盏用罐头瓶子做成的小煤油灯。有人会掉头给你指路而毫无怨言地多走了一大段回头路。</b></p><p class="ql-block"><b> 那时候物质生活虽然比较匮乏,但是精神生活却似乎不缺,人与人之间互相扶持和接济,互相关怀和理解。友善象一座桥,把人们的心都连接了起来。 </b></p><p class="ql-block"> <b></b></p> <p class="ql-block"><b> 一座宅院里公用的东西也不少,如水井、打水桶、洗衣槽、晾衣杆、泔水桶等等,邻里间使用时都约定俗成,彼此都很礼让,很少出现因为琐事而红脸的事。至于家中一些生活用具,平时大家也是互通有无,随意借用,谁都不吝啬。记得当地春节时家家户户都做肉丸。那是以芋头和地瓜粉做为主要原料的当地美味小食,需要用一种木头模具来印制的。印制出来的肉丸,正反两面有牡丹花或菊花的印痕,边沿是碎拱相连的小花边。我家有一个杜梨木印花肉丸印模,那时候算是稀罕的用具。每年一到年关时邻居就借开了。乡里乡亲的,开口借东西,谁都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木印模具就在一家又一家辗转着。你完全不用理会木印模具传到了哪一家人的手里了,反正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最后总会有人把它洗干净送回到我家。</b></p> <p class="ql-block"><b> 在那人际关系简单而纯净的年代,很少有奢华的宴请,也没有高档次的礼品可送,几个鸡蛋,一罐豆腐花就足以传递着浓浓的亲情和关爱。那时亲戚之间来往走动很勤,都说假如你不来我不往,就断了亲。大家相互间常常会送些“点心”之类,如用粗纸包的老字号小糕点,几束扎着红线的线面等等。我小时候常常被奶奶使唤着走亲戚送“点心”。亲戚家近的,一天之内可以走好几回。给乡下的亲戚送礼物则往往要在人家家里过夜了。“点心”是干拌的线面,用锡罐子装着,盖得严严实实。线面上铺着两三片半肥瘦的猪肉,几个海蛎,若干香菇、冬笋丝。最有趣的是线面的两旁半隐半现地斜垫着两个剥了壳的熟鸭蛋。走前奶奶会给我换上一套新衣服,反复叮嘱别叫错了长辈的称谓什么的。其实那当儿我在意的是锡罐子里那诱人的肉香,有几回还忍不住在半路上打开锡罐子闻一闻。当亲戚把礼物收下时,总是将罐子洗干净,把两个熟蛋放回罐子里,据说这是起码的礼数,让人家空手回家,那是很失礼的。有的亲戚回礼时也会给几粒生鸡蛋或几截甘蔗等等。假如是在春节期间,也会回些小红包之类。</b></p><p class="ql-block"><b> 记得一次我送“点心”回来,在南门兜战桥头大榕树下,见到走江湖的在卖膏药,拿着一把大刀要往身上砍,半天不见刀落。我看得入神,放在地上的锡罐子让狗拱翻了。我哭着不敢回家,一位好心的大婶在一旁安慰我,最后还回家拿了两个生鸡蛋,放到锡罐子里,哄着我回了家。</b></p><p class="ql-block"><b> 记得谁家有事,只要一声招呼,大伙儿都来帮忙。女人遇到急事临时外出,常常把小孩交代给邻里照看,都很放心。</b></p> <p class="ql-block"><b> 有一阵子兴全民识字扫盲运动,里弄的墙上贴着“冲上文化山,活捉1500字”的标语。参加识字的多是年轻的媳妇。一到晚上,女人夹着识字本,举着煤油灯,拎着小凳子,纷纷赶往扫盲学校。学校大都是设在邻近较大的民房的大厅里。每个人都有一本印制得很粗糙的识字课本。扫盲教师是一位绰号叫“百字先生”的,他在一块小黑板上板书,用本地话教课,人们跟着读,“丈尺寸、元角分、担斤两、亩分厘……”。有个女人扯开嗓门,声音特别尖厉,她完全忘了自己背篼里还蜷着熟睡的孩子。几个稍大一点小孩抹着鼻涕嚷嚷着,在桌椅间追来追去的,引来几声女人的喝斥。冬天的夜里,冷风嗖嗖,煤油灯光在风中摇曳,丈夫教妻子,儿子教母亲……热火朝天的学习场面令人难忘。年轻的妈妈学文化去了,谁家的奶奶闲着,就由她来照料孩子们。老奶奶一个人带三五个孩子是常有的事。只见她把凉席在地上一铺,抓一把玻璃弹珠撒到搪瓷碗里,孩子们高兴地抢着、嚷着,在地铺上打着滚。这边孩子们的嬉闹声、啼哭声还没消停,那边屋又传来的女人朗朗书声,尽管场面显得喧闹而忙乱,但是你会觉得那日子格外有趣、红火,有奔头。</b></p> <p class="ql-block"><b> 很怀念那个充满温情的时光,是因为过去的时光里,包容了很多我们已经失去的东西。正象诗人席慕蓉说的那样“有些花树生长在山谷间,有些花树将会永远生长在我的心中,长在生活与生命交错而过的时刻上,我将永远不会,永远不会忘记。”</b></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 </span><b style="font-size:18px;">陈锡恩</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改稿于2024年9月3日</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