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军校生涯之十二</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进 京 写 稿</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 <p class="ql-block"> 1994年至1997年,我三次到总参帮助工作,对此留有点滴印象,记述如下。 </p><p class="ql-block"> 1994年初夏,院里通知我到北京总参军训部帮忙。我匆忙打点行装,乘火车到了北京丰台站。出站后,有参谋举着牌子,把我迎上了接站的小车。路上,他告诉我,就住在附近的空军仪校站招待所。</p><p class="ql-block"> 沿途是大片的菜地与花圃,一派田园景色。进入招待所,是个环境幽雅的小院,几排平房,间有花坛点缀。接站参谋把我送到预订的房间,同屋是来自武汉某军校的军务处副处长贾永源(正团职)。室内按双人标间配置,有空调,卫生间,地毯,宽敞舒适,低调而不失奢华。我就此安顿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午饭时,在餐厅遇见我院的孙红安,分外高兴,他是我住营职家属楼时的邻居,老军务参谋,现任系副主任(正团职)。他介绍说,来这里筹办会议,己有二十多天了。他负责修改管理工作文件,部里工作抓得紧,经常通宵加班,这可是趟苦差。</p><p class="ql-block"> 下午,有人领我见总参军训部军务装备局吴玉金局长。吴局长四十来岁,瘦高身材,英俊潇洒,当过韩怀智副总长的秘书,是这次筹办会议的主持人。他说:“抽你来,是参加筹办九月份召开的总参直属院校管理工作会议。己在各院校抽调二十多人,分头撰写会议材料。你的任务是,修改各院校报上来的经验交流材料,并筛选大会发言的,七月份组织试讲。贾永源协助你修改,你们商量出修改意见后,约各院校来人改稿,由你们把关,以达到总参会议应有的水准。”</p><p class="ql-block"> 我这才明白了此行的任务。屈指一算,须在这里工作小半年呢,便打电话向院里作了汇报,并向家人报了平安。</p> <p class="ql-block"> 我开始浏览各院校报来的管理经验交流材料。看了三四十份材料后,发现一个问题,大多从稳秩序、保安全的角度谈论院校管理问题,较少与培养学员的综合素质尤其是“带兵能力”相联系,站位不够高。我向贾永源副处长谈了看法,他赞同这个分析,认为军务部门的同志对教学工作接触少,就事论事的多,思想认识上不去,这是个倾向性问题。于是,我俩向吴局长作了汇报,拟从人才培养的角度审视各院校的管理经验材料,提出修改意见。吴局长欣然同意,鼓励我们大胆提出修改意见,以增强会议的思想引领性。</p><p class="ql-block"> 各院校应召前来修改材料的,大都诚恳接受修改意见,对材料作了认真修改,工作进展颇为顺利。不料,后来遇见了两个“钉子户”:</p><p class="ql-block"> 一个是南京陆军指挥学院的某军务参谋,四十多岁,个头不高,满脸沧桑,一看就是个粗人,听我说了修改思路后,懵了。憋了一会儿,推托道:“我院的材料是副院长审定的,他是从总参军务部下来的,水平很高,我要是动他审定的稿子,回去没法交待呀!”我第一次遇见拒不改稿的,没了主意,与贾永源商量后,便带他去见吴局长。吴局长看了我在原稿上增删的几处,又看了我在眉页上写的修改思路,说:“修改思路挺好呀,你为什么不愿接受?”那人吞吞吐吐的,顾左右而言他,吴局长训斥道:“你是不是以为你们学院的级别高,稿子就动不得了?不行就打电话,派别人来修改!”那人闹了个大红脸,便匆匆告辞,携稿开溜了。</p><p class="ql-block"> 另一个是我院的军务参谋张明德,老熟人,三十来岁,瘦瘦的,听完我的修改意见,为难地说:“你这个修改思路,够我喝一壶的,十天也改不好!我来北京是办其它事的,这个材料不是我写的,我也改不了,没那个水平呀。”我说:“你带回学院,找其他人修改呗!”他笑嘻嘻地说:“我们军务处平时忙着看门护院,哪有会写的?凤山兄,你经常写材料,又熟悉咱院的情况,劳你驾,帮忙修改一下得了!”他嘴巴赛蜜甜,明知是踢皮球,碍着交情,我也只好越俎代庖,帮他修改完事了。</p> <p class="ql-block"> 时间久了,与周围同事渐熟,晚饭后相约到院外的田间小道上散步。有一块十几亩的花圃,花香袭人,把我们吸引了过去。走近一看,遍地栽种着月季花苗,有二三十公分高,上面冒出鲜花与花蕾,根部套着黑硬塑料套,密密麻麻地布满田间。一个五十来岁的花农,把花苗从地里挖起,剥去黑色塑料套,然后移栽到陶瓷花盆里。</p><p class="ql-block"> 我问:“老大爷,一盆花能卖多少钱?”他边干边聊:“这些花盆是土陶的,没有卖相,一盆花只卖五块十块的。要是有名贵的好花盆,卖个百八十元不成问题。”</p><p class="ql-block"> 我瞅着一地密密麻麻的花苗,估算了一下:“一亩地能赚十几万吧?”</p><p class="ql-block"> “那不成问题!现在喜欢养花的人多了,北京满街道都是花,各大单位都摆盆景,不愁卖不掉呢!”</p><p class="ql-block"> 我想,怪不得人们说“北京遍地是黄金”,还是大都市商机多。若在穷乡僻壤,即使有人栽花,也难觅销路,缺少衣食无忧的赏花买花消费群体呀!</p><p class="ql-block"> 不远处有个村庄,路边停着一些盖着罩布的小车,村头还有一栋正在建的二层别墅。村民介绍说,这是某相声名星的新居。现在,这些城中村已消失殆尽,变成楼高路宽的新城区了。</p> <p class="ql-block"> 招待所的伙食挺好,每餐八九盘菜,荤素搭配,味道尤佳。早餐主食花样丰富,有小饼、花卷、包子、米粥,炸酱面、达卤面等,还有京味小菜佐饭。晚上加班到十二点后,还供应宵夜。据说伙食标准每人每天六十多元,这在当时是较高的了。三十年后的今天,我已记不得当时吃过什么了,唯有对两道小菜记忆犹新:一个是当日腌制的雪里蕻碎,鲜嫩的菜梗切成米粒般大小,碧绿碧绿的,淋点香油,散发着阵阵清香;一个是玫瑰泡菜,白菜小块腌成胭脂红,清脆香甜可口,令人胃口大开。两道小菜的神奇之处,是将普通食材点化成美味佳肴,可见厨师里边有高人,就象能把日常生活琐事写成文学经典《红楼梦》的曹雪芹那样,平凡里边才见真功!</p> <p class="ql-block">进入盛夏,气候炎热,房间的空调开始嗡嗡作响,给奋笔疾书的人们送来阵阵清凉。到了夜晚,大家把空调开到二十来度,盖着被子睡觉。我从未享受过空调,有点忐忑不安,是否太侈奢了?</p><p class="ql-block"> 与同事渐熟后,发现同室的贾永源天生一付好嗓子,唱起歌来不输专业歌手。还发现总部高参个个身材匀称,英俊潇洒,见多识广,气度不凡,与他们聊起天来,都能神侃,令人脑洞大开。这些高参多是将门之后,军界形象的颜值担当,多已列入后备干部培养名单,前程似锦。可见能进入总部工作,是多么的不易了。</p><p class="ql-block"> 七月初,吴局长派出几个调研组,分赴各院校征求对新修订管理办法的意见。孙红安副主任率领了一个小组,行前还与我商榷改稿相关事宜。其间,石家庄陆军参谋学院政委突遇车祸,吴局长连夜赶去处理,一时成为议论的焦点。</p><p class="ql-block"> 七月下旬,参与筹办会议的人员大都解散,只剩下我和贾永源,随吴局长转场至郑州高炮学院,组织大会经验交流人员试讲,兹不赘述。九月中旬,吴局长又率我们转场至京西宾馆,总参直属院校管理工作会议在此召开,我院军务装备处王树云处长与会。会议开幕前一晚,我还与贾永源绞尽脑汁,为张万年总长起草大会致辞,熬了一个不眠之夜。至此,这次筹办会议活动历时五个多月,终于园满结束,我也打道回府了。</p> <p class="ql-block"> 1995年七月,我又奉召进京,参加总参军训部组织的军校调整改革方案论证活动,地点在空军南苑机场招待所。主持人仍是吴玉金局长,分为若干小组,我们指导组的有于清吉副局长、袁良斌参谋等,同事有郑州高炮学院的李传芳、桂林陆军学院的张强等,历时一个多月。8月中旬,我让妻子携小儿进京,利用空闲时间带他们游览了天安门、人民大会堂、中南海丰泽园、中山公园等,算是意外收获吧。</p> <p class="ql-block"> 1997年3月,我又奉命参加总参军务部组织的陆军作战部队编制体制调整改革方案论证活动,地点在北京西三旗空军招待所。与会代表有总参作战部某副局长及各兵种的代表,共二十多人。总参军务部毛凤鸣部长、杨志琦副部长、陈知建局长(陈赓大将之子)、彭参谋(彭雪峰之子)等十余人,全程参加了论证活动。</p><p class="ql-block"> 这次论证活动是在1996年台海危机后进行的,解决“台独”问题已经提上议事日程,大趋势是压缩陆军,扩充二炮与海空军,为渡海登岛作战做准备。这次论证的目的,是把陆军作战部队的调整改革方案具体化。论证采用闭门研讨方式,历时三个多月,许多数据属于绝密,只许听不许记,还要求在保密协议上签字,给论证活动添加了神秘色彩。</p><p class="ql-block"> 随着论证活动的深入,渐渐对各位领导的处事风格有所了解。毛凤鸣部长长期在总部做幕僚工作,养成了谦谦君子风度,每次开会总是提前十多分钟到场,虽是一把手却在正位一侧坐下,翻开笔记本,静静等待大家的到来。会议开始后,说话也慢声细语,待人和蔼可亲,没有一点架子。一次饭后,我随他散步,问:“这几年我帮助总参军训部写材料,住的都是空军招待所,这次也是,怎么这么巧?”毛部长大有深意地点点头:“不是巧,是空军的招待所多,光在北京就有六十多家。人家的军费标准高,在北京开招待所,客流量大,来钱快。但这样搞法,我总觉得有点偏。”当时全军普遍开展创收活动,说是“皇粮不够吃,搞创收弥补”,败坏了军队风气。习总书记主政后,明令“军队停止一切经商活动”,并显著提高官兵待遇,这才使部队转入实战化训练的正确轨道。毛部长后来晋升为某军区副司令员。</p><p class="ql-block"> 杨志琦副部长是从作战部队师长任上选拔上来的,四五十岁,大背头,英俊潇洒,昂首挺胸,一付军事主官的派头。每次开会,总是卡着一两分钟才进会议室,进门后风度翩翩地与每个同志握手,寒暄致意。入席后也是正襟危坐,发言言简意赅,不经意间流露出霸气,不怒而威,气场盖过毛部长。他后来晋升为总长助理,还来学院视察过工作。</p><p class="ql-block"> 还有总参作战部某副局长,瘦高个,脸色铁青,两道浓浓的剑眉直插鬂角,目光犀利隐隐含有杀气,一看就是武将,整日研究杀伐之谋的,神态自然不会温顺。可见,还是环境塑造人,正所谓“相由心生”了。</p><p class="ql-block"> 西三旗地处北京北郊,招待所周边是庄稼地,附近有个小集市,集市里有许多卖木线等装修材料的小店,附近有新建楼盘,村民们盯上了这个商机。幸好还有一家小书店,我偶尔去逛,发现一套《莎士比亚全集》,共四本,便买回来,一饱眼福。该书虽装帧精致,可惜错别字较多,只能顺着故事情节读下去。虽如此,还是感慨莎士比亚塑造人物的高超技能和饶舌本领,把人的内心活动都写活了,阅读其作品是赏心悦目的……</p><p class="ql-block"> 前年进京办事时,路过西三旗,发现这里己变成高楼大厦,记忆中的那个招待所及周边的村庄田野,己不见踪迹了,令人感慨北京城区快速扩张的发展变化,真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我想,还是应将往事记录下来,否则,连残存在脑海中的模糊印象,也要消失殆尽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3年5月2日于徐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