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石碾子

终南山

<p class="ql-block">  故乡位于秦岭北麓环山路南的千年古镇。幼年在故乡时,各家食用的谷子小米、大麦麦仁、苞谷糁基本在石碾子上碾压。古镇东门里位于老君巷口临街的石碾房则人声鼎沸热闹异常。人们推碾子,碾压剥掉谷子外皮是小米,剥去大麦外壳变成裸体麦仁。经过石碾碾碎苞谷粒,筛去外皮和面粉就成了大苞谷豆和小苞谷糁。大苞谷豆多用于制作腊八粥,小苞谷糁和小豆一起熬制的稀饭香气四溢,小米粥营养丰富为妇女生小孩坐月子每日必有的食物,这些又是农家每日早餐必有的美食。</p><p class="ql-block"> 时值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困难时期,我们虽没有城市同龄人那么幸运,然我们穿着母亲亲手制作的粗布衣鞋,喝着原生态没有污染的新鲜小米粥,麦仁和苞谷糁稀饭,却也天真快乐。自然和苞谷糁等食物有着不解之缘,与古老的石碾子有着深厚的情结。</p><p class="ql-block"> 古镇东街的石碾房建在东门内老君巷北口,座南向北,“北有门口南留窗,空气流通尚透亮;雄姿大方聚人气,土木结构大瓦房。”石碾子选秦岭山石经能工巧匠精雕细琢成约一尺多厚,直径约两米的圆形碾盘,由石基柱相依托,中间琢一小碗口粗的石洞,镶嵌约一米高的榆木柱子,榆木柱下方上圆,用木钉固定,将套上碌碡的簸枷琢一圆洞,套在柱子上。簸枷左右两侧固定凹型金属钢窝,与碌碡两边横截面中金属镶嵌的凸型“气牛子“凸凹相依对应,在簸枷前横木处琢一圆洞,可将碾杠直插其中,若用马牛驴骡套上拉动,为防牲口偷吃粮食,给其戴上用粗布麦秸秆制作的安眼(蒙眼)。或使用人力推动,则可使石碾上的碌碡滚动,碾压原粮。</p><p class="ql-block"> 石碾子使用一段时间,碌碡上的刻槽会因动力磨合的作用而被抹平,为增加磨擦力,村民会请石匠来在碌碡光面上用铁錾子琢刻条状槽痕,以增加碾压原粮的破损力度。</p><p class="ql-block"> 碾房内石碾北侧留三分之一空地,用作放置蒲篮、簸箕、筛子、罗子和粮食口袋。碾子东西墙角挖有小坑备放马牛粪便。</p><p class="ql-block"> 碾房已有一定的历史时段,成为古镇东街村民祖祖辈辈,三队、四队和东街北侧十五队社员日常碾压杂粮的主要地点。每逢秋粮上场,大家天不亮就去排队占碾子。但若遇到谁家有急事或有吃奶娃亦会让之先碾。如果谁家妈妈领的孩子小,年幼体弱必有年轻力壮者主动帮忙推碾子,推转一圈又一圈,直至帮扶碾完回家。排队等候的男女村民像鸡屁股下等蛋一样,站在碾房内外不时张望,用期待的目光耐心的等待。</p><p class="ql-block"> 在推碾子时,年轻者在前面双手扶碾杆用腹部推,年长者自然在后边,一手推簸枷,一手持用糜子杆作的小扫帚拨动粮食或将之向碾盘内扫,使之充分置身于碾压位置并防止掉地浪费。因为深知“粒粒皆辛苦”,粒米来之不易。</p><p class="ql-block"> 当碾压新剝下的苞谷粒时,因其水分含量高,碌碡套上簸枷重复着简单被动原始机械式向前滚动,奏出了少有且独特的音乐,但见"气牛子”磨擦中产生的那"嗞扭,嗞扭”有节奏的声音,拌随着碌碡碾碎颗粒的“嘎叭,嘎嘣”声,一种鲜苞谷豆的清香甜甜的气味儿在碾房上空弥漫,这种植物的原生态味儿深深的烙在人们的记忆中。</p><p class="ql-block"> 随着故乡逐步通上电,秦岭北麓家家户户告别了煤油灯的历史用上了电灯,各生产队的电磨子也不断派上用场,不久面粉厂又取代了五层罗磨粉机,人们加工原粮不再费心劳神,机械化将人们从原始的劳作中逐步解脱出来。然而石磨磨的面粉,石碾碾压的苞谷糁,其制作的食物口感却远远超过机器设备加工的质量。如电饼铛烙的饼没桶子大铁锅麦秸火,蜂窝煤火炉铁鏊子烙的饼酥脆。</p><p class="ql-block"> 然而社会总在不断向前发展,人们必接受新事物与时俱进,石碾房在古镇街巷整改中已荡然无存,成为临街商户门面房。石碾盘,石碾子碌碡已无踪影,可能被古董收藏者移居他乡向中外游人展示昔日的丰彩,上面斑驳陆离凹凸不平的磨痕见证着岁月的沧桑,记载着在外游子难以忘怀的乡愁!</p><p class="ql-block"> 每逢我回故乡看望母亲,当步入古镇东门内以凭记忆寻找念想,碾房原址上商铺中的年轻男女用异样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开始我不习惯无法释怀。这儿有我昔日与发小们的欢歌笑语和童趣,有我们天真的梦想,无论我身置何方,这儿是我的故乡,我的根基。然对着镜子审视端祥,镜中之人已两鬓染霜,步入古稀之年。离开秦岭北麓数十载,此时此地,物是人非,惟留思量……</p><p class="ql-block">🌺 🌺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