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孔桥：曾经静候你跫音的地方

山夫

　　石孔桥：曾经静候你跫音的地方

山夫

有一些人总喜欢用相机捕捉美好。一天，朋友圈晒出一些照片：山村，大树流水石孔桥，颇具诗情画意。

看到朋友拍摄的风景画面，他的心竟揪得生疼。那熟悉的石孔桥，熟悉的大树，熟悉的石板，倏然从心底浮泛上来。

石孔桥有些年月了，一些细小的藤条爬满桥身，愈显古拙，可以想象，风霜雨雪，山洪暴发，以及一代又一代的脚板碾过桥面，它依旧巍巍然，屹立在小溪上，连接溪畔二岸人家，有着浓稠得化不开的烟火气息。

有关你的记忆，他总是深刻的。

那一年，你调往更为边远的一所山村小学任教，暑假过后的某天，他因为有事前往县城，从县城返回的时候，因当时交通条件所限，只有乘坐渡轮，途经你的家乡，鬼使神差，他竟然中途下了船。从船上先后下来几个人，各自奔向自己的家。只有他一个人，孤魂野鬼般穿过一条直街的小圩场，沿着乡村阡陌走过一村，进入另一个村，路上难见到一个行人，即使有人，也在田地上忙着各自的工夫，没有人理会孑然只影的他。

他虽然孤单，因惦念一个人，心里长满渴望和欣喜。看看路旁茁壮生长的禾苗，经过甜蜜的爱情滋润，拔节孕穗了，空气似乎甜津津的，他自己也像喝了蜂蜜，心中甘甜无比。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的脚步自然轻快，脸上还下意识地露着笑容。

走过一段曲折逼仄的小路，有琅琅书声传来，稚嫩的童声，让他浮现你讲课的样子。他知道，这是你曾任教过的小学，像巡着你过去回家的气息，从校门口径直过去，便上了这座石孔桥。桥旁山脚下有硕大的树，树下有几块石板，或许是过去的乡民来来往往，全靠双脚的缘故，在树荫下置放几条石板，用来歇歇脚的。

他左看右看，尽管这个地方过去从来没有来过，却有似曾相识的意味。他在心里估摸盘算一番，要是你放学回家的话，一定会经过这里，便心安理得地坐在树下纳凉。清风徐徐，溪流淙淙，他却信心满满，只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一定可以见到你！

一边看看乡村风景，一边听听淙淙流水，一边想象着见到你的情景……就这样，他静静地，静静地等候你的跫音。

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等待往往是无趣且无聊的，他依旧怀揣喜悦的心情，痴痴傻傻地坐在石板上，偶尔有人路过，只用怪异的目光看看他，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去究根问底。

溪水不紧不慢，吟唱着欢乐的歌，阐释自己不怕曲折坎坷，一心奔向目标的顽强意志；鸟儿飞翔劳碌了一天，陆陆续续回归山林，啁啾不已，宛若召开每天必不可少的总结会；太阳是不近人情的，既不了解人情练达，也不讲究世事洞明，执拗地从西边山顶滚落下去……几乎三个钟头，就这样悄悄流逝，不再复返了。他静候的跫音，一直没有响起，想见到的倩影，也没有展现于眼前。

暮色毫不留情，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山岭和山村逐渐模糊，慢慢地变成影影绰绰的影像了。他的心空落落的，继而沉甸甸的。按时间推断，今天你一定不会回家了！他想象中的喜悦，被无情的现实击成齑粉。那时，交通不便，通讯不便，确实耽搁了不少美好的事物。

尽管他没有候着你的跫音，没有看到你的倩影，但是你的音容笑貌早就烙印其心里。看着家家户户撑灯，炊烟袅袅升起，他浮现你含情脉脉的眼神，含苞待放的羞态，有些焦灼的心缓缓平和。理智告诉他：必须离开，再不能等下去了。他忐忑不定，亦步亦趋，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石孔桥，渐渐地，融入这苍茫无边的暮色……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乡村改道，多年少人走过的石孔桥愈显苍老，老树依旧绿意盎然，却在粗壮的枝杆上长满了寄生，树下的石板空荡荡的。也许第一次等候无果，就是一个谶语，后因种种原因，你俩终究没有走到一起，引为憾事。然而，这里清新的山风，纯洁的山泉，似乎还在诉说，诉说那一份纯真无暇的情感。

图片和小视频由朋友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