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

阿莲

关于天葬的一些事。

逝者停尸后，要择个吉日，举行出殡仪式。出殡都很早，天不亮时便开始。先剥光死者衣服，四肢捆成一团，用白氆氇蒙上，再从停尸处到家门口用白糌粑划一条线，然后由死者后代沿着白线把尸体背到门口，以尽孝义。

到了门口，便可交由天葬师把尸体背走。当死者被背起时，后面有一个与死者同龄的人，一手拿扫把，一手拿方篓，把糌粑白线扫掉，并把扫起的糌粑、扫把、垫尸的土坯，统统放在方篓中，紧跟尸体后面，走到十字路口，扔在路口当中，把鬼送走。

到了天葬台后，先把尸体放在葬台上，然后在附近烧起松柏香堆，并在香堆上撒上三荤三素糌粑，浓烟直冲天空。点香升烟是为召唤“神鸟”到来。

待到天色大亮，天葬师便将裹尸布揭去，用绳子一处处结住尸体的头颈部，分别拴牢在左右的岩石上，然后，将全裸的尸体俯卧放平。

这时，两个天葬师便手持尺把长的利刃，踏上天葬台，只见手起刀落，尖刀从尸体的后脑颈窝处插入，沿脊椎骨一刀划下，直至尾椎处；背部的皮肉顺着刀势翻分两边，接着划向四肢关节处。然后，一手拉撕皮肉，一手剔骨，先后依次将肩头肉、身背肉、股肉、大小腿肉一一剜下，动作连贯谙熟，有条不紊：刀过之处骨肉分得一清二楚，还不时抓过一把糌粑去挡住流出的血。

一般来说，这些职业天葬师对人体各部位的骨骼、关节结构和肌肉分布了如指掌。也许正因为有这一层关系，藏医学中的解剖学外科术格外地发达。接着就是开胸破腹、掏挖内脏。剔出的大小骨头放在天葬台上的一个个面盆般大的天然石臼内，用石块或锤全部砸碎。

不一会儿，天葬台上的尸体就成了这么三个堆：一堆是砸好的碎骨，一堆是切成小块的皮肉，还有一堆内脏。天葬师先将皮肉和内脏这两堆用布盖住，然后将碎骨拌上糟粑，一声呼唤，早已守候一旁的几十只秃鹫便俯沖而下，几下就将骨头抢个精光，然后又抢皮肉这一堆，最后是内脏。这样，尸体就被吃得干干净净，死者的全部身心就能彻底地升入上界，而活着的人对此也会感到莫大的欣慰。

天葬完成后，死者的家属再次给天葬师捧上酥油茶和糌粑，以示慰劳。死者亲属从剖割尸体到 “神鹰送魂上天”，始终都不大哭大喊，他们带着对死者良好的祝愿，一直保持着宁静、庄重的神情。藏民正是因为有着坚定不移的灵魂不死的观念和永生的信仰，才有了这种对死亡的不忧不惧。他们在那特殊的自然环境中接受了佛教的许多思想，似乎参透了死亡这一人类难以逾越的大难关，显示了一种人类生命的强大，人类意识力量的强大，足以使人们感到一种深深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