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行/从南到北

張暁源

此次越南行（去年9月底至10月底），从南到北，造访十余处；慢步细品，耗时三十天。用足了一个月的签证期，赚回了25美金的签证费。

行程：胡志明～芹苴（读ju）～朱篤～西宁～胡志明～岘港～会安（美山）～顺化（DMZ）～河内～沙坝（老街）～奠边府

第一站 胡志明市（西贡）

这是胡志明市的不夜城——碧文街（Bui Vien）。这一带附近小巷子里都是廉价小旅馆，小饭店，小超市，换钱铺etc，是世界各地背包客的集散地。当然，我也住在这里。

那天我从机场赶到市内时，已是子夜时分，还下着雨。到旅馆后放下行李，觉得肚子有点饿，便外出徒步2分钟，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碧文街上找到一家饭店。夜宵：啤酒+炒饭，此次越南行的第一餐。

众所周知，1976年之前，越南的胡志明市叫“西贡”。

实际上，西贡地区以及湄公河三角洲一带，即现在越南版图三分之一的整个南方地区，17世纪以前都是柬埔寨高棉人的领土。

为此，我在胡志明市时，特意寻找了一下，看看在这个当年高棉人称作Prey Nokor（波雷诺哥）的地方，是否还有什么高棉人的痕迹。结果，在现在的这座“独立宫”（又称统一宫）的标牌上，看到了Norodom Palace（诺罗敦宫）的字样。

这座宫原来是19世纪法国殖民统治时期，法国人建的“交趾支那总督府”。大概法国人知道，这地方原属柬埔寨，所以，以此时已经沦为法国保护国的柬埔寨国王的名字，命名为了Norodom Palace。

“交趾支那”即上面所说的原柬埔寨的那片领土。法国殖民时期，由法国直接统治。它和法国保护国的老挝，柬埔寨，以及同是法国保护国的越南中部的安南，北部的东京地区，五个部分构成了“法属印度支那联邦”。

1954年，法国人退出越南后，这座当年的总督府成了南越政府（越南共和国）的总统府。并更名Norodom Palace诺罗敦宫为Independence Palace独立宫。但现在一般称它为“统一宫”。

内部就长这模样。那辆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总统座驾大奔的型号是200 W110。

独立宫展览馆里的这四张照片，大致勾出了越南近现代史轮廓的一部分。

右上的那位帅哥，是越南最后一个王朝——阮朝的末代皇帝，保大帝。此帝13岁登基时，阮朝已是法国的保护国，所以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儿皇帝，年轻时一直住在法国。二战期间，日本人推翻了法属印度支那联邦，复制中国东北傀儡“满洲国”溥仪版本，建立了傀儡政权“越南帝国”，让保大帝当了皇帝。

左上是日本投降后，法国势力回潮，1949年又重建属法兰西联邦的君主立宪制“越南国”（名义上的独立国家），由保大帝当元首。照片是越南国成立时的升旗仪式上，出任总理的吴廷艳和战前的法国总督保罗埃利将军。

左下是1954年法国人退出越南后，在美国人的支持下，吴廷艳改君主立宪制为共和制，成立了“越南共和国”，并出任第一任总统。照片里面对的是时任美国大使亨利洛奇。而保大帝则流亡法国，最后客死他乡。

右下是1963年，吴廷艳被政变军人暗杀于街头。之后的南越总统一直是阮文绍（50后以上的对这个名字可能会有点记忆）。

现在的越南，既能看到诸如碧文街不夜城的那种灯红酒绿，也能看到这类社会主义体制下的红色宣传。越南人居尘出尘，初心不忘。看点蛮多的。

现代摩天楼前，竖立着一座古代人物塑像——陈朝（1225～1413）抗元英雄陈兴道。

在越南人的史观里，除了19世纪之后反抗的是法国殖民外，几乎都是与北方大国的斗争历史，而且历代都树了一位英雄人物。我粗略整理了一下有：

1世纪 文浪国的征氏姐妹——抗汉

11世纪 李朝的宦官武将李常杰——抗宋

12世纪 陈朝的皇族陈兴道——抗元

15世纪 后黎朝开朝太祖黎利——抗明

18世纪 西山朝的西山阮氏三兄弟老二阮文惠——抗清

尽管如此，有趣的的是，从10世纪才开始的越南历史，直至19世纪被法国殖民，历代王朝和北方大国一直属于宗藩册封关系。更有甚者，其中的陈朝，压根儿就是一个北方大国福建人篡位后所开的王朝。蛮尴尬的。

这些都是胡志明市西部的堤岸地区（越南人叫Cho Lon），越南华族居住区。

北方大国明末清初时，不少老百姓为逃避战火，纷纷南迁到了越南。当时控制着越南南部的割据政权的广南阮氏（史称阮主。受过北方大国册封的正统王朝，此时仍是后黎朝），为了开发湄公河三角洲并以此来稀释高棉人，把这些北方大国逃难人都迁徙到了这一带。越南人称他们为“明乡人Minh Hunog”，即现在的越南华族。

左上的“解放日报”四个字很有亲近感，只可惜不是熟悉的毛体。

那个天主教堂是明乡人于1900年时所建。1963年，上面说到过的军事政变时，吴廷艳就躲在里面。

顺便说一句，今年（2023年）奥斯卡金奖得主——关继威 （Ke Huy Quan），就出生在这一地区。此兄是纯越南华族。

说到华族，贴一张在后来去的芹苴博物馆里拍到的照片。这些女子分别是：

上：华族，下左：高棉族，下中：京族，下右：占族。

越南共有54个民族。其中的主体民族京族，占了人口的84%，而曾各占据现在越南三分之一领土的高棉族和占族人口，分别仅是1.4%和0.1%。来自为越南奠定了文明基础的北方大国的华族人口也仅有1.1%。

这四个民族是越南之滥觞，其他民族差不多都是打酱油的。

有关高棉族占族以及越南版图的扩张（越南人称南进）历史，下面会聊到。

胡志明市的这个“战争遗迹博物馆”里所展示的，主要是上世纪6、70年代的抗美越战。内容很丰富，我看了整整一个上午。但美篇的页面有限，只能贴几张。

第一张照片里的那几个人是韩国人游客。越战时，作为美国的仆从国，韩国前后派了兵31万兵力参战，也留下了不少劣迹。

博物馆里其中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这个“橙剂馆”。

越战结束已有50年，但橙剂案仍未了。美国人至今拒不承认橙剂二恶英与人体畸形的关系，一直拒赔。越南人也奈他无何。不仅如此，还大有被美国人PUA之势。

烧烤和整容——韩国人的两大传统优势产业，如今在越南也做得风生水起。

第二张是上面那个博物馆里的照片：越战时期仆从国白虎师军队虐待越南老百姓。

第二站 芹苴（Can Tho）

芹苴是湄公河三角洲最大的城市，距离胡志明市西南方向约160公里，是越南的5个直辖市之一。

我外出旅行时，喜欢拍地名以作记录。第一天到芹苴车站时匆匆忙忙的，没看到Can Tho的字样。第二天在市内街上，看到了这个有Can Tho二字的“芹苴团市委”的牌子，拍了下来。

前面说过，湄公河三角洲地区17世纪前是高棉人的土地。越南语地名Can Tho正是来自高棉语Kintho。中文的“芹苴”是高棉语原意的意译，而不是越南语的音译。

窥地名一斑，知历史全豹。

芹苴是一座江边城市，紧靠着后江。后江是湄公河的一条支流，广义上也可算湄公河。

江边大道上有一座胡志明，胡伯伯像。我住的旅馆TAY HO HOTEL，房间窗户正对着那座像。在这家旅馆住了二晚，感觉我天天对着胡伯伯早请示晚汇报。

TAY是“西”的意思，HO是“湖”的意思。所以，我在芹苴住的是“西湖宾馆”。听上去，满满的豪华酒店感。

后江水上交易市场

去后江水上交易市场，是坐这位大妈的小船。当然这是大妈的生意，得付钱。来回三个多小时。回来后，见她换了套衣服，马上又在旅馆门口摆出摊位，做起了买卖。

一个月的旅行期间，所见到的越南妇女之勤劳的事情有许多，看得让人感叹敬佩。这位大妈只是其中一例。

这世界上，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必有关帝庙。芹苴的这座广肇会馆里也供着关圣帝。

在越南，有汉字广告招牌的商店，不用质疑，必是华族人开的。我在第三张照片的那家杂货店买香烟时，和那位赤膊大爷聊了几句。大爷用并不流利的普通话说自己是客家人。想必已是第三第四代了，能说中文普通话已经很不容易了。我问：现在越南人还排华吗？大爷摇摇手，说“没有”，并改口说“我是越南人”。很明显，不愿谈这类话题。

第三站 朱篤（Chau Doc）

朱篤是一个与柬埔寨隔江相望的边境城市。它是广南阮氏（阮主）抢占原属高棉的整个湄公河三角洲进程中的最后一块拼图（1775年）。现在，连当地的京族越南人也承认，这地方历史上是高棉人的，不是我们的。

从芹苴过来坐大巴2小时。越南铁路交通很少，出行大多要依赖大巴。

到朱篤后第二天，请旅馆帮忙找了一个会一点英语的摩的司机兼导游，让他带我去造访高棉族人以及占族人居住区看看。这是在高棉族人居住区。

高棉文字的招牌。和源于拉丁文的越南文字不同，高棉文字来自于婆罗米文。

高棉人是澳洲人种和蒙古人种的混血，一般都肤色黝黑。

发现一座高棉佛教寺庙。进去一看，高棉佛教的吉祥特征——印度教圣鸟Garuda和蛇神Naga（中间的那几张照片），马上进入眼帘。

大概是寺庙身处越南，寺庙里，胡伯伯的圣像也与佛陀一墙之隔，并列供奉着。

这是寺庙里的学堂。大哥正在教小妹算术。黑板上写有越南文，也有高棉文。还有两幅手绘示教图画：5-1=4个手指，5-2=3个手指。

虽然因语言不通，未能交流。但高棉族孩子那天真纯朴的笑容，足以让人暖心。

走水路，沿巴萨河（后江）去造访占族人居住区。途经京族人渔村（水上人家）。

“巴萨Bassac河”是高棉人的叫法，越南人称它“后江Song Hau ”。

（因美篇的上传视频时间限制，这些照片都是视频截屏）

占族人居住区Cham village

占婆王国时代，占族人都居住在中部地区，所占约现在越南的三分之一国土面积。而现在越南仅有的10万占族人，都分散居住在各地。湄公河三角洲这一带，现有九个占族人居住区，都是18世纪后迁居而来的。

男子蓄须，女子包头，这个朱篤居住区的占族人都信伊斯兰教（逊尼派）。据说教规相当严格。

但并非所有越南占族人都皈依了伊斯兰教。相当一部分占族人仍然笃信他们原来的印度教。占族人是马来波西尼亚语族（南岛语族），一直属印度文化圈。占婆的国名Champa，就来自印度梵语。

这张地图所显示的，大致是公元4世纪中叶至10世纪时的占婆王国地盘，它与唐朝的界线，在现在越南的河静省横山一带。

不过，4世纪前，北方大国与占婆的边境线，还要向南300公里，在现在越南的顺化。东晋后期，占婆人趁北方大国兵荒马乱之机，抢占了东汉时期设定的九真，日南二郡，把地盘向北扩展到了这张地图的模样。

当然，那年代没有什么“国界”的概念。所谓“边境线”只是区分各自的势力范围而已。但不管怎么说，那年代在这片土地上，根本没有越南王朝的影子。

真腊王国即后来11世纪诞生的高棉王国。

摩的司机兼导游带我进入占婆人的高脚屋居住区。

摩的司机是京族，46岁，未婚。我问他为啥不结婚，他说：没钱。不过说自己有个女朋友，是高棉人，住在河对岸的柬埔寨，自己隔三差五会骑摩托车过江（过境）和她幽会。

摩的司机的家。

途中，摩的司机说一会儿要下雷雨，要回一下家，收衣服。跟着他回家一看，这模样还真是一个“单身狗窝”。不过，有这么一栋水泥平房，也应该是一个小康阶级了。他告诉我，这房花了8只金戒指。但我毫无概念，8只金戒指值多少钱？

有趣的是，发现他家屋墙上左右两侧居然贴着两个中文的“福”字。尽管我知道这位越兄并不懂中文。

越南人好像很喜欢中国的这个春节贴。下面还会出现。

终于看到了伊斯兰教的语言阿拉伯文字了——虽然看不懂什么意思。

有关伊斯兰教何时传入到占婆，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8世纪中国唐朝时期，阿拉伯人波斯人就把伊斯兰教带了过来。之后元朝蒙古入侵时，军中的色目人再次在占婆传教（这个和中国的回教诞生相似）；另一种说法是15世纪后，由马来半岛以及爪哇岛的马来人传到了占婆。

现在占族穆斯林分两类。一类是把土著信仰和什叶派元素混为一体的白尼穆斯林，他们基本上不受阿拉伯世界的影响；另一类是较正统逊尼派穆斯林。包括朱篤在内的湄公河三角洲一带的占族穆斯林属于后者。他们所建的清真寺，都受到沙特的金援。

大妈打牌，大叔下棋，都是一个模式——席地而坐。这模式，恐怕难以打麻将。所以一直没见有打麻将的。

越南菜很对中国人的胃口，而且还便宜。

我不是吃货，对“吃”没有什么特别执着。在越南的一个月里，顿顿都是路边小店小摊的这类家常便饭，可餐餐都吃得我津津有味。

第一张照片的朱篤市场CHO CHAU DOC，也可以算是朱篤的一个地标。那个“孔圣庙”，实际上是一所华文学校。越南几个较富裕的地区，都多有华族。

朱篤的另一个地标打卡点——主處聖廟。

庙里供奉的是越南女神——Ba Chua Xu。庙里的匾额楹联题字是清一色的汉字，看不到一星半点拉丁字母的越南文。其实，这个女神就是中国南方的护海神——妈祖婆。我没去做深究，凭推理，大致可以判断这座“主處聖廟”，即妈祖庙的开基人应该是华族明乡人。

当然，此庙也具有其越南特色。比如，胡志明胡伯伯也在庙里同供着。

在旅馆附近偶尔发现这个庙宇式建筑，走近一看，门匾上写着“忠義祠”三个繁体字。再看两边门柱上的这幅对联，心想这应该是祭祀当年越南人“南进”，蚕食高棉人土地，开疆扩土时代人物的祠堂。但祠堂里面门关着，也不见有任何文字说明介绍。回来后，按牌坊上的那几个越南文在网上查了一下，果然该祠堂祭祀的是17世纪末年，广南阮氏的第六代阮主阮福淍手下的一员大将——Nguyen Huu Canh，汉字名阮有镜。（有兴趣的话可百度该人）

这张地图所显示的就是越南人一步步南进开疆扩土的过程。前后约800年。

其中，逐步将中部占婆人领土占为己有的历史，大致是从11世纪的李朝开始，一直到15世纪的后黎朝。而蚕食高棉人领土，最后全部收入囊中的过程，则是从16世纪中叶，越南实质上分裂为南北两个割据政权后，始于南部的广南阮氏（史称阮主）时代。

地图西南角的An Giang即现在的安江省，朱篤的所在省。

广南阮氏势力诞生于后黎朝前期的16世纪初，莫登庸篡位，改朝（莫朝）换代时期。被莫登庸赶出升龙（现河内）后，后黎朝在哀牢（现老挝）东山再起，汇集了昔日的臣下，郑检的郑氏集团和阮潢的阮氏集团的军事力量，反击莫朝夺回了江山。但在莫朝被灭，后黎朝“涅槃重生”后，战时在广南围剿莫军的阮氏集团，依旧盘踞在顺化一带，开始称孤道寡，建立起了实质上的“独立王国”。这个割据政权，对朝廷既不交税也不纳地（从高棉人手中抢到的土地）。这势必引起朝廷和北方郑氏集团的不满，双方开始交战。越南由此进入到约200年的南（阮氏）北（郑氏）对峙分裂的历史。

不过，阮氏始终未正式称帝。所以，对广南阮氏一直被称之为“阮主”。相对应的北方郑氏，被称之为“郑主”。朝廷皇帝一直是黎氏一族。

顺便说一下，莫登庸称帝后，被明朝嘉靖皇帝册封为“安南都统使”。

朱篤的这座“西安寺”庙颇有特色。

一，寺庙外观：其造型和色彩都具有浓厚印度教寺庙风格，主殿前还有一对黑白不同的大象塑像，很罕见。毕竟这地方以前是人家高棉人的生息之地，而高棉佛教里有着强烈的印度教元素。昔年的遗风余韵，历历在目。

二，殿内：除了佛陀外，殿堂内还供奉着道教里的诸圣。佛道习合，二教神明共济一堂。最后那张照片里的后排六圣从左到右分别是：黄帝，神农，天皇，人皇，地皇，伏羲。和那个妈祖庙一样，匾额楹联题字也全部是汉字。浓浓的华夏佛道香火味。

所以可以说，越南人的这座佛寺，是一个中印宗教文化的珠联合璧。

很幸运，在殿堂的一个角落里，看到这块牌位上面的喃字，找喃字我已找了很久了。

喃字，越南语叫Chu Nom（或Nom），和中国历史上的西夏文字，契丹文字一样，是13世纪陈朝时期，越南人根据自己的语言发音而创建的汉字派生文字。在这之前，越南人没有自己的文字，都只使用汉字。

但实际上，越南历代王朝中，除了短暂的胡朝和割据王朝西山朝外，这个喃字都未被官方正式使用过，官方一直仍旧使用汉字。直到19世纪法国殖民统治后，才逐渐改成现在的拉丁罗马字。（胡朝和西山朝，在越南正史里都属于伪朝）。

所以现在的越南，这个“喃字”几乎已经失传了。我在越南从南到北，看了不少历史博物馆，没有一家有展示这段文字历史的。更有甚者，当我拿着这张照片给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看时，他们都说不知道这是啥，并说这是Chinese（汉字）吧？有些人甚至连Chu Nom这个词都不知道，说明学校里也不教这段历史了。有点不可思议。

在湄公河三角洲转完一圈后，再次回到胡志明市，依旧住碧文街（Bui Vien）原来那家旅馆，KIM Hotel。越南文KIM汉字写“金”，发音也和朝鲜文一模一样。据说越南人里，姓金的也不少。

在越南时，早餐吃得最多的，就是那街边小摊上的“越式法包”，越南语叫Banh my（餅麵）。我的最爱是法棍里夹现炒鸡蛋。

大清早，马路对面躺着一个男子。我在买Banh my时，摊主大姐对我说，那是个瘾君子，发作了。

我在胡志明市前前后后住了六个晚上。每天晚饭后，都在旅馆附近的这家小杂货店门口喝啤酒。大约4平方米的小杂货店里，大到代理洗衣，小到sim卡，背包客所需的各种商品服务，应有尽有。而打理它的，仅这位老板娘一个人。老板娘不仅啤酒香烟矿泉水卖得比人家便宜，还在弹丸小店门前放了两张桌子，做起了酒摊Cafe生意。店门前差不多天天坐满，好不热闹。

西贡遗迹——法国殖民时期所建的邮政总局。

第四站 西宁

越南这个和中国青海西宁同名同姓的省份（城市）在胡志明市的西北方向约100公里处。交通很不方便，所以我花了大约人民币600元，包了一辆车，从胡志明市打了一个来回。

西宁是越南独特的宗教——“高台教”总部所在地。赶来这里，就是为了造访这座西洋哥特式外观，东方龙柱擎天内观的教堂圣座。

高台教是一个集儒教，道教，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为一体的“奇葩”一神教（照片左上中间的四位人物大概就是释迦摩尼，孔子，耶稣，老子）。而这个唯一的“宇宙至上神”的象征，就是那个“天眼”。

高台教的“多教合一，诸神共处”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从古到今，由西至东，除了释迦牟尼、老子 、孔子 、耶稣、穆罕默德外，李白、关公、牛顿、雨果、莎士比亚、丘吉尔、薩拉丁（埃及阿尤布朝开基人）、孙中山也都被其立为该教圣人。

而其中被认为最具代表性的圣人是照片里的三位：孙中山，雨果，Nguyễn Bỉnh Khiêm／阮秉謙（16世纪越南哲学家）。

高台教兴起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现在是仅次于佛教，基督教的越南第三大宗教。号称信徒800万。仅西宁而言，80%人口均为高台信徒。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有趣的是，其他寺庙教堂门前常见的越南国旗，此地却不见踪影。而且胡伯伯胡志明也未被立为圣人，也未见有祭拜的画像。有点耐人寻味。

从西宁回胡志明市时，路过当年南方民族解放阵线（Viet Cong）的古芝（Gu Chi）地道遗迹区，进去看了一下。

地道遗迹区很大，必须由导游带路，否则会迷路。我原以为会是一个资料照片上那样的美女导游来给我带路。但很遗憾，来的是右边那位一身越军戎装的兄弟。不过这位越兄的英语说得贼好。我问他在哪学的，他说100%自学的，从未出过国。干这行10多年了，每天跟老外打交道，自然而然就说成这水平了。佩服！比我的塑料英语强多了。

参观结束后，一起坐下抽烟休息时和他聊了一会儿。他说越战时，我们的武器都是苏联和中国提供的，但我们都付了钱，都不是白拿的……中国现在发展得很好，越南人也很勤劳聪明，我们应该和平相处……云云。

遗迹区里面有一个射击场，在那过了一把AK47实弹射击瘾。不过价格不菲，打一发差不多一包烟（我抽的MEVIUS），我打了十发一条烟。

第五站 岘港 /越南语Da Nang

很明显，岘港和Da Nang，两者之间完全不搭界。实际上，Da Nang是来自占婆语da nak，中文曾一度按照发音，翻译成“沱灢”，后来二战后将它意译成了“岘港”。这里也是窥地名一斑，知历史全豹。这一带15世纪之前，都是占婆人的世界。但现在除了这个地名外，占婆余韵早已是荡然无存。

岘港也是一座商业，港口城市，也是四个直辖市之一，算是越南的中部重镇。

第四张照片的BACH DANG COMPLEX的BACH DANG是指越南北方的白藤江。那条河是越南人抗击北方大国的历史圣地，即抗汉，抗宋，抗元的战场。越南人很喜欢用它来命名。

岘港的“占婆石雕博物馆”很有名，去打卡了一下。里面所展示的全部是真迹，没有一件是复制品。博物馆于上世纪初法属印度支那联邦时代，由法国远东学院所建。

占婆信印度教，中间那张五座雕塑分别是：左上飞天女神；左下守门天；右上林伽瑜尼（男根女阴，即所谓印度瑜伽）；右下湿婆神；中央毗湿奴神。

从第一张照片的“占婆遗迹地图”里也能看出，这一地区原来都是占婆王国的地盘。

在岘港住了两晚后，坐火车去下一站——顺化。

在岘港火车站前，看到这家小店有卖越式法包Bahn My，就让这位店主大妈现炒了一个鸡蛋，做了一个。大妈给我做好后，数了数塑料桶里的钱，就翘着二郎腿打瞌睡去了。好可爱。

在越南坐火车，感觉跟在中国没啥两样。车上也是“香烟瓜子矿泉水，啤酒饮料八宝粥，可乐香肠方便面……，来，劳驾把腿收一下……”的气氛。车上吃的鸡腿盒饭，也是熟悉的味道。除了语言不通外，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第六站 顺化/Hue

顺化曾是越南的帝都京城（阮朝），现在也是世界文化遗产之一。是一座充满历史文化氛围的古城。

这地方原来也是占婆人的地盘。14世纪初，陈朝通过和占婆王室联姻，从占婆人手中分得了这一带的两块片土地，分别命名为“顺州”和“化州”，即顺化，越语叫Thuan Hoa。其中的Hoa（即化州）的发音，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讹变成了现在的Hue。而中文对应现在Hue的翻译，则根据历史，用了“顺化”两个汉字。而当年的顺州，现在已有另外一个地名——广治省。现在顺化市所在的省，叫“承天顺化省”。

这位美女身后的那条河叫Perfume river，一个芳香怡人的河名，是顺化人的母亲河。越南文叫Hưong Giang，中文翻成“香江”。但这混沌的泥浆水色却实在不敢恭维。想必这位美女所拍的不会是香水广告吧。

越南最后一个封建王朝——阮朝（1802～1945）的王宫（或皇宫），是一座模仿北京紫禁城所建的王宫。很可惜，里面大部分宫殿在维修中，无法参观。

之所以称其为“王宫”，而不是“皇宫”，因为是从中国人的视角去看它。1802年阮朝建朝时，阮福映按惯例，请求了北方大国清廷册封。当时的清朝嘉庆皇帝赐予了阮朝国名为“越南”，并赐予阮福映“国王印玺”，再次确认了两者之间是“帝与王”的册封宗藩关系。至于阮福映自称“嘉隆帝”，是1806年以后的事情。

第一张照片就是阮朝开朝皇帝阮福映，即嘉隆皇帝。

阮福映是南方割据势力的广南阮氏，即阮主的后裔。此兄在法国人，泰国人等外国势力的帮助下，化了20多年时间，终于击败了西山朝阮氏三兄弟。而此前，越南名义上的正统王朝——后黎朝也已在1788年被西山朝所灭。所以，摆平西山朝后，阮福映继续北上，灭了长期挟天子（后黎朝皇帝）的北方割据势力——郑氏（史称郑主）势力，从而结束了越南200多年的南北割据分裂局面。

顺便说一下，西山朝灭了后黎朝后，清廷曾册封过西山朝为为“安南国王”。

最后一张照片的女子是阮朝末代皇帝，上面出现过的保大皇帝（阮福永瑞）的皇后阮有氏兰。

这些照片都拍摄于王宫内内。

可能是为了弥补游客无法参观维修中宫殿的损失，王宫的走廊里展出了不少历史资料。

第一张照片是其中的一份1917年（启定2年），阮朝欲向法国人借款的文件。虽然该时的越南已与北方大国脱离了宗藩关系（二者在1883年法越间的“第二次顺化条约”后脱离了宗藩关系），但官方文件仍然在使用汉文。这些文件，恐怕现在越南没几个人能看懂吧。而中国人只要接受过高中以上语文教育的，估计都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第二张照片即启定帝，阮朝第十二代（倒数第二代）皇帝阮福晙。照片拍摄于第二天去的几个“阮陵”中的启定陵。

第三张照片是紧邻王宫的“国子监”遗址。阮朝是一个高度模仿大清的王朝，其科举制度历史一直持续到东家已废除14年后的1919年。

冒着大雨造访阮朝皇陵。几个皇陵离顺化市区大约10多公里，并不远。

启定陵（又名应陵）

启定皇帝的前任维新皇帝因得罪了法国人，被流放到了印度洋上的法属留尼汪岛（西邻马达加斯加）后，1916年法国人立了第九代同庆皇帝的儿子阮福晙为阮朝第十二代启定皇帝。

虽然启定是一个傀儡皇帝，历史口碑也很差，也无任何建树，当年胡志明（那时叫阮爱国）曾写过一篇戏曲小品讽刺这位皇帝的骄奢淫逸，但也许是因为有法国人的庇佑，1925年死后，化了六年时间所建造的这座陵墓，却是异常的豪华奢侈，金碧辉煌。

此帝虽有余桃之癖，但还是生有一子，即阮朝末帝——保大。

明命陵（又名孝陵）

明命皇帝是阮朝143年历史中第二代皇帝。和依靠外国势力建朝开基的前任父王嘉隆皇帝不同，明命皇帝是一个视西洋为“蛮人”的攮夷派。他禁教（基督教）锁国攮夷，大力推崇汉儒文化，用现代话说的话，是一个亚洲至上主义者。

第四张照片是打卡顺化王宫时拍的。明命皇帝的这首五言诗山寨元稹得怎样？

嗣德陵（又名谦陵）

嗣德是阮朝第四代皇帝。和上面的明命皇帝一样，嗣德帝也是一个严酷的禁教派。1858年，因嗣德帝处死了二名法国传教士，二名西班牙传教士，越南遭到了法西联军的报复性入侵。第五张照片就是描述当时越军在岘港抵抗法西联军入侵（拍摄于岘港历史博物馆）。

这场战争，实际上撕开了越南沦为殖民地的口子。之后，法国人在忙完与大清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后，1862年再次入侵越南，与阮朝签订了割地赔款的“西贡条约”。从此，越南正式拉开了被殖民的历史序幕。

DMZ

1954年，经过奠边府战役以及同年的日内瓦停战协议后，越南南北双方在北纬17度，划出了南北各5公里范围的非军事区DMZ（Demilitarized Zone ）。

这个DMZ在顺化以北约100公里处。包车赶过来打卡，感受一下历史。

这四张照片都是从南向北方向。最后一张是我在跨过南北分界线的边海河上的贤良桥（第三张照片）时的截图。Google Earth 地图数据显示：北纬17度零10秒，东经107度零3分10秒。

有关奠边府，下面还会提到。

这几张是边海河北岸的DMZ。那栋茅草屋顶高脚屋，是当年（1954～1975）联合国第76观察小组的办公点，那几位是小组成员。最后一张是国旗旗台上的宣传画，很有时代感。

去DMZ路上，看到一片坟地。它的色彩和造型吸引了我，赶紧让司机停车，走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不少坟墓上面居然还刻有“福”字。阴间造福，福荫后代？

社会主义国家的越南有着丰富的多元性。

在顺化时住的旅馆，JADE HOTEL。

原计划在此住四天，然后去会安古城的，并已托旅馆老板娘买好了车票。但没想到要离开的那天，一场大雨，把顺化全城被拖入水涝之中，交通瘫痪，寸步难行。一整天被困在旅馆，只能在走道阳台上，倚栏观水，俯瞰灾情。空调室外机成了临时小桌，啤酒香烟，聊以慰籍，慢慢等待洪涝退潮。

这个Fuda啤酒本家就在顺化地区，味道还过得去。前一站岘港时，喝那里的Larue啤酒，超难喝！越南自己的啤酒除此之外，还有南方的西贡啤酒，北方的333啤酒。这两个都不错。外国牌子Tiger，Heineken的市场也不小。

视频是这场涝灾的记录。据说这种程度的“水漫金山”，顺化年年有。

如视频所示，其他越南人住客都乘小船逃难离开后，旅馆里只剩了我一个住客。见我走不了了，老板娘说，你再住一天吧，房费免了。我说即使这样，我总得吃饭呀。老板娘说，就和我们一起吃呗。老板娘一家都住在旅馆四楼。盛情之下，我也无其他选择，就继续（白）住一天，并在老板娘家里白蹭了三顿饭。

一起吃饭的老板娘家人有，母亲，表弟，表弟媳等。老板娘和表弟媳都会英语。平时旅馆就靠她们俩经营打理。

第二天，水涝退了不少，但已买好车票的那家公司还是无法运营。老板娘又帮我找到另一家已开始运营的小巴公司。临走前，我说起码三顿饭钱我得给你，但老板娘坚持不肯收。我只能说，那原来那张车票钱你也不必退我了，并给了她女儿一个红包。

视频最后的那位粉红色衣服年轻女子即旅馆老板娘。一个善良的越南人。一段难忘的经历。

第七站 会安/Hoi An

会安古城，一座世界文化遗产之城。其历史可追溯到与唐宋，阿拉伯波斯有着贸易交往的占婆王国时期。而“会安Hoi An”这个个很汉化的名字，则是16世纪以后，广南阮氏入主该地后所起的。从那时起，伴随着这个汉化的地名，会安开始了她作为华埠的历史。

最后一张是建于17世纪的会安妈祖庙。

会安古城里的“四会馆一学校”

四会馆：肇庆会馆，福建会馆，琼府会馆，潮州会馆

一学校：礼仪华文中心（中华会馆）

前面说过，这世界上，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必有关公庙。会安的这个“澄汉宫”也是一座关帝庙。

麦当劳，肯塔基，麦德龙……即使是舶来商铺，在中文语境里，也通常会用三个汉字来作店名。这种注重节奏感的三字店名文化传统，在明乡人的会安，也随处可见。

说白了，所谓的会安古城，其实就是一座华族明乡人的唐人街城。

来越南旅游的老外们，到了会安后，也许会认为自己误闯入了一个China Town。

“四会馆一学校”这一词，是我在这家“叶同源”瓷器店，从这两位华族老先生口中听说的。然后按此逐一去打卡。

老先生们毕竟已是第四代了，说中文都有点费劲。祖籍都是海南。

琼府（海南）会馆里，用中英文记录着1851年（咸丰元年，嗣德4年）108名琼侨海南人，遭越南官宪抢劫杀戮的惨案历史。

当然，会安古城里并非没有越南元素。

党旗国旗并举街头本来就是越南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但党旗T桖国父T桖和性感女子泳装并挂街头，就让人有点看不懂了。

会安的早市。摆摊做生意的几乎都是都是女性。而在这早市时间里，大老爷们都在篤悠悠地抽烟，喝茶，聊天。

美山/My Son

美山距离会安约40公里，图方便，参加了一个一日游的团。

上面已经说过几次，越南中部这一带以前都是占婆人的家乡故土生息之地。占婆人信印度教，美山的这些遗迹，是8～13世纪时，占婆人所建的祭拜湿婆大神的寺庙群，并非城廓王宫遗迹。

不过，和相同宗教文化遗址系列的柬埔寨吴哥窟相比，这个美山遗址要小很多。而且寺庙的造型都长得差不多。所以，但凡看过吴哥窟的，都会感到乏善可陈。但导游说，我们美山的历史比他们更古老。当然这话没错，现存的吴哥窟都是11～12世纪的遗迹。

第一张的石碑上是占婆文。占婆文字和高棉文字，老挝文字，泰文文字，缅甸文字等一样，都是印度的婆罗米文的派生文字。之间都有“血缘关系”，属于堂兄弟表姐妹。所以虽然看不懂，但可以看看它们“长得像”的热闹。

第二张是一个弹坑。越战时期，美山一些寺庙遗迹被越共人民军当作军事基地，所以曾遭到过美军的空袭。弹坑留念。

第三张是宣传印度教原始国对修复保存这个世界文化遗产地的支持。

一日游团包括观看这个占婆民族歌舞表演。

这个舞蹈和以前在泰国，印尼巴厘岛看过的差不多，舞意舞境都是表现印度教飞天女神Apsara的娇柔多姿，功夫都体现在手指的舞姿上。所以想要成为这类舞蹈演员，除了身材外，手指要求也很高。必须是纤纤玉指，柔若无骨。这几位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不过，经与导游确认，这些舞女实际上都不是占族人，都是京族人在跳占族舞。毕竟当年这块土地的主人——占族人，现在只占越南人口比率的千分之一。

我虽然不懂越南文，但大致能理解这个广告牌写的意思。

COM是快餐，看到它，进饭店，菜都烧好放在那，只需用手指指自己想吃的，很轻松地就能凑齐一个盒饭，不需要语言；PHO是米粉面条，CHAO是粥，两者都是我喜欢的。如照片所示，经常吃。每次吃完饭结账时，我就用手机里截屏好的越南语“多少钱？”照片给老板看，老板马上会用手机计算器告诉我多少钱，也不需开口交流。

越南人一般不欺生不斩客。我在越南一个月，遇到过二次刁民，也经历过几次讨价还价捣浆糊，但大多数还都是老老实实的良民。

第八站 河内

在中部地区转了10多天后，终于飞到了河内。算了一下签证到期日，觉得河内不能久留了，只能住两晚。所以赶紧先到李朝太祖李公盈像前打卡签到一下后，去了博物馆草草看了一圈。

越南历史也是一部朝代更迭史。李朝是前黎朝的“左亲卫殿前指挥使”=近卫军最高领导的李公盈，在1010年杀死了年仅10岁的前黎朝幼帝后，篡位夺权改朝后而诞生的王朝。从李朝起，越南的朝都就开始定于河内（那时叫升龙or升隆。阮朝例外），直至今日。从那时起，越南开始逐渐形成为正儿八经的国体。孔庙科举国子监等都开始“复制进口”到了越南。对越南称“安南”也是从是从这时开始的。

博物馆里的那两幅抗宋战役地图：第一幅是前黎朝时期，黎桓对阵宋军，地点就在上面说到过的白藤江。第二幅是李朝时期宦官将军李常杰对阵宋军。

李常杰的那首抗宋气概爆棚的七言诗很有名，在越南几乎是人人皆知。据说奥观海访越时，还用英语背诵过这首诗。

来越南之前，就和K君约好在河内见面，一起喝上一杯。两人都住在河内老街——三十六街一带。结果住了两晚，不只是喝上一杯，而是一起在Bia Hoi（越南生啤）小店喝了两晚，不免有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为了喝酒而来河内的。

Bia Hoi号称是世界上最便宜的生啤。虽然很淡，但不失啤酒应有的苦，涩，香味，生啤特有的入喉爽感也一点不缺。反正三四个小时喝下来，上两三次WC，肾结石等结石风险又少了几分。

右边那两位是邻桌的酒客，他们原来也互不认识，喝着喝着四个人就聊在一起了。那位小哥也是日本人，黑人妹子是美国人，都是背包客。说实话，我去沙坝的计划，就是在这Bia Hoi聊天时，无意中获得信息细节后才做出的决定。之前做功课时，只是一个朦胧的方向概念。

很想进第一张照片的那家卖老宣传画（old propaganda posters）的店里看看，可惜我经过那里时店没开。因没时间再去一次，只能拍张照记录一下。

第二张照片是越南特色社会主义的标志之一，佛旗国旗并举高挂。寺庙就在我住的旅馆200米处。

第三张是和K君喝完酒后，一起在路边喝咖啡时偶尔看到的：几个亚裔穆斯林女子在河内旧城老街的一个日本たこ焼き摊位前等车……一个浓浓的东方氛围画面。

从河内去沙坝。300多公里，5个多小时。前面说过，越南国内的交通手段基本上以大巴为主。

第九站 沙坝/Sa Pa

沙坝在越南西北部的老街省，地处海拔1600米的山里，是一座山城。这地方自古以来一直是赫蒙族（苗族），瑶族等山地少数民族的居住区域。直到在20世纪初，它和越南的历代王朝根本不搭界。19世纪末，法国传教士进山发现这里宜人的气候后，法属印度支那东京保护国的法国人，才开始进山开发，建造了一系列疗养度假设施，使之成为了一个避暑山庄。当然这之后还有许多变迁的故事，在此不赘述了。

那栋法式风格的SUN PLAZA，是沙坝的地标建筑。里面是一个购物中心和一家五星级酒店。

我住的旅馆就在SUN PLAZA对面，也是Wu（无）星级，也在沙坝的黄金地段。三楼带阳台，单人有卫浴，85（元）一晚，超级性价比！老板娘会英语人也好，而且如第三张照片所示，各种服务齐全，很方便。我住了四天，买车票，一日游，洗衣etc都在旅馆一枪搞定。

沙坝因隔世与越南本土王朝，长期以来佛儒道文化的渗透度几乎为零，也无明乡华族人有涉入过。所以现在的沙坝，看不到一个汉字，也没见有佛寺庙宇祠堂。和至今走过的越南诸地，完全是两个世界。

第三张照片的那种电瓶车，是沙坝的公共交通。起先我并没太注意它，因为无意去坐它。但当听到它发出中文的“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的自动警示语音时，才去仔细看了几眼。纳闷为啥越南人进口时，不把这中文提示语音改成自己的语言？难道越南人都听得懂中文？

沙坝距离与中国云南河口隔河相望的边境城市老街仅40公里。79年中越战争时，曾短暂的被PLA占领过。

现在的沙坝已成为一个旅游城市（严格说是“镇”或“县级市”，在越南的行政划分里是“市社”而不是“市”）。它的旅游资源除了夏季避暑，山间梯田，瀑布美景等自然元素外，更主要的是沙坝少数民族文化的异国风情。来访沙坝的，不仅仅只是外国人，游客的大部分是来自越南国内。

这些服饰打扮鲜丽的赫蒙族女孩，都是大人用来招揽游客的。或兜售旅游纪念品，或一起拍照索钱。

CAT CAT村，一个距离沙坝徒步约半个多小时，赫蒙族人的旅游观光景点村。虽然不远，但因为是上下坡的山路，大多数游客都会坐那个“倒车请注意”的电瓶车进山，徒步的人不多。我因好奇，想多走走看看，所以选择了慢慢徒步进山。山村属于那种纯娱乐性景点，游客几乎都是越南国内年青人。

最后右下角那张红色T恤小男孩照片是在去的路上拍到的。越南地图图案里，有争议的中国九段线内的西沙群岛（越南称黄沙），南沙群岛（越南称长沙）都一一悉数标出。凡事都从儿童抓起，领土争议也不例外。厉害了，越南国。

经旅馆老板娘推荐，参加了一个“北河市场一日游”。老板娘说，市场只有周日才开，机会难得，很值得一看的。北河距离沙坝100多公里，化了三个多小时。说实话，在到达之前，我对它还是半信半疑。到了后一走一看，才觉得老板娘没骗我。这场景这氛围都是我喜欢的，看得我体内肾上腺素多巴胺瞬间剧增。三个小时的路程，值了！

北河越南文写：BAC HA

市场里摆摊者，购物者大多是赫蒙族（中国的苗族），热依族（Giáy，中国的布依族），瑶族等越南少数民族，其中以赫蒙族人为主。

北河也属老街省，而老街省的各族少数民族占了约七成。所以越南主体民族的京族，在这里反而成了少数民族。

越南人喜爱这个春节贴“福”字的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居然连少数民族的赫蒙族人也爱上了她。

不过，市场上有中国货很正常，因为北河距离中越边境很近。估计这些除草剂等都是通过边境贸易过来的。

市井边民，商贾云集；万物琳琅，人头济济。

喧闹纷杂，攘攘熙熙；尘俗烟火，各族共息。

一日游团里连我共七个外国人，加一对白领模样越南人情侣，一共九个人。第一张和导游在合影的照片里的六个人，即外国人阵营。那个低头在看手机的意大利女孩和我住同一家旅馆，其他都分别住在不同的旅馆。

导游是赫蒙族人，英语很棒。听她和照片左边那位黑衣美国人胖妹子说话时，对答如流，不打一个嗝楞。

一日游操作非常合理人性化，没有强制购物，没有强制消费。到了市场后，导游宣布三小时后在某某地方集合后，立即解散，开始放鸭子自由活动。吃饭自己解决，爱吃啥吃啥，爱买啥买啥。

我经过市场里的饭店时，见当地人在吃貌似牛杂面，看得我好馋。便用肢体语言跟摊位老板比划：“我也要一碗那玩意”。五分钟后端上来一尝，味道果不其然，鲜香可口，放一点酱油和辣酱，开胃好吃！（我很喜欢越南酱油）

市场附近看到这座“北河严灵祠”，因写有汉字，产生了兴趣，赶在集合时间前10分钟，匆匆忙忙地进去看了一眼。但看了个寂寞，只见有人好像在做道场，没搞懂是啥玩意。回来后，费了不少功夫，最后用关键词Bac Ha Temple才在网上查明白。原来这座祠堂祭的是武文渊（Vu Van Uyen），武文密（Vu Van Mat）两兄弟。两兄弟是前面说到过的16世纪30年代，后黎朝被莫登庸改朝为莫朝后，扶黎倒莫战争时代的将领。

有关这段历史，再多说一句。根据网上资料的说法，武文渊因扶黎倒莫有功，被明朝封为“安南总兵使庆阳侯”。但正如我前面说到过的，莫登庸篡位后黎朝后，明朝也封了他一个“安南都统使”头衔，并赐了银印。

造访北河地区的赫蒙族村庄。第三张照片是在蒸米，用来酿酒的。尝了一口她家酿的酒。味道很像日本清酒。

越南赫蒙族人民正在奔小康的路上。加油！

老街，隔着南溪河，对岸就是中国云南河口。

回沙坝途中，那位黑衣美国人胖妹内急，嚷着要找WC。经过老街时，导游让司机把车开到中越边境口岸，因为附近有一个寺庙，大概也算是一个旅游景点，所以有厕所。导游这一操作，给大家带来了望外之喜，都赶紧下车拍照，见证打卡中越边境线。真不知该感谢那位美国胖妹还是该感谢导游。

可惜边境因疫情关闭着。导游说，疫情前，这里人来人往的，很热闹。最后两张照片是老街市内。中文招牌不少。

越南国徽和中国的长得真像。估计车上的那些老外，十有八九分不清哪个是China哪个是Vietnam。

第二天，又参加了一个“跋涉一日游”，徒步进入山区，体验山地，近距离感受，也是旅馆老板娘推荐的。运气好，我这个团只有我一个人，和导游一对一。（受美篇规定限制，视频只能上传这么一段）

视频照片都是相同线路上其他跋涉团的游客。

经过第二张照片的那段路时，我也是那个狼狈的架势：拉着导游的手，借助平衡，才走了过来。不得不承认，毕竟已是奔七的年龄了，身体各部位肌肉的力量，关节的灵活性，肢体的平衡能力都在不可抗拒的衰弱。见几个年轻老外男子，展开双手左右控制身体平衡，嗖嗖嗖地快步走了过来。羡慕不已！导游说，那段路经常有人摔。

山间梯田，跋涉游最大的看点。

导游说这里一年只种二季稻。但据我所知，南方的湄公河三角洲的一些地方一年可种三季。

跋涉路程总共约6公里，其中经过二个赫蒙族人村，一个热依族人村。最后四张照片是在热依族人村，房屋建筑和赫蒙族人不一样。

赫蒙族和热依族之间语言不通。相互的交流都说“普通话”，即越南话。赫蒙族人之间都说自己的语言。一路上，导游遇到同族同行的他团导游时，老是叽里呱啦的一阵赫蒙语。连我这外人也听得出，她们说的不是越南话。

第一张照片的背影女子就是我的导游。赫蒙族人，26岁，三个孩子母亲，父母都是农民，婆家也是农民。家就在这附近的Lao Chai村山上。她对我说，老公不喝酒不抽烟，帮着带孩子，和越南男人不一样。

导游会越南语，英语，平时当然都说本族的赫蒙语，但从未上过学，是一个文盲。能听会说英语越南语，但却都看不懂，也不会写。我问她在哪里学的英语，她回答说tourist 。由此我想，也许这位26岁的赫蒙女子小时候，也和沙坝市中心广场上的那些小女孩一样，被穿着打扮好后，整天被大人带着向外国人游客兜售工艺纪念品。

她告诉我，别说河内，自己连（40公里外的）老街也从没去过。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沙坝。说自己是Hmong（赫蒙人），不是Vietnamese （越南人）。民族意识似乎很强。

路过这所Lao Chai小学时，她说儿子就在里面读书。每天从山上走过来要半个小时。她说儿子三年级了，所以除非下雨，她或老公会用摩托车接送，一般都让他自己走。

贴一张沙坝旅馆（Camellia Guest House）老板娘照片。

这是离开沙坝去奠边府的那天。因说好来旅馆接我的小巴没按时来，老板娘急着打电话和司机联系后，又用摩托把我送到车站，并陪我一直等到小巴过来，等我上车，跟司机交待清楚后才离开。照片是在车站等小巴时。

老板娘是京族人。

从沙坝到奠边府约270公里。在沙坝坐的是老街（LAO CAI）～莱州（LAI CHAU）间运行的小巴，在莱州再换乘莱州至奠边府（DIEN BIEN）的小巴。

左下那张是在莱州车站，上来了二个瑶族人大妈。

右下那张是途中停车吃午饭。那对情侣是法国人，也是在莱州上的车。到了奠边府汽车站后，一起拼车去了市区。他们在奠边府只住一晚就过境去了老挝。后来我在老挝的琅多和琅勃拉邦时，又多次与他们相遇，聊了几次。这对法国人是那种典型的一出门就在外漂游几个月的背包客大侠。

第十站 奠边府

毋需多叙，1954年的奠边府战役，不仅改写越南的历史，也改写了世界的历史。从1858年（越南嗣德11年）法国人炮轰岘港开始的，法国对越南乃至整个印度支那三国近百年的殖民历史，在此被正式画上了句号。

A1高地是当年法军最后抵抗的阵地。那辆美国人为法军提供的M24Chaffee坦克，是当年的战利品实物。

奠边府历史性胜利博物馆（The Museum of Dien Bien Phu Historical Victory ）

这个馆名读起来有点别扭的博物馆里展出的，当然都是那场历史性战役。但是，里面看不见有任何介绍中国军事顾问团的内容。从头到尾，除了武元甲还是武元甲，没有韦国清。也没有中苏两国军事援助的内容。

博物馆里的这幅360度全景奠边府战役叙事画很有气势，赞一个。

奠边府是从越南进入老挝的北线通道，来这里过境的背包客不少。

但实际上，和至今走过的其他越南城市相比，边远城市的奠边府的发展相对落后。信用卡无法使用，外汇兑换也只接受美元和欧元。我必须换钱付二晚的旅馆费，跑了几家银行都无果。好在银行还算热心，建议我去街上那些黄金珠宝店问问，有些店可能会愿意兑换外汇，并给了我当天的日元/越盾的国家牌价汇率，以防我汇率上吃亏。我去黄金珠宝店一问，果然答曰OK。而且汇率还比国家牌价好一点。

第二张照片是赫蒙人大妈在街上卖新鲜蜂蜜。

第三张照片是为我修包的京族人美女。我的背包破了好几天了，换好钱后琢磨着是否重新买一个，但一下子又找不到中意的。正愁着时，在街上看到这家包店。马上回旅馆把包拿过来问是否能修，美女看了看，点点头示意：可以。然后放下自己手上的活，娴熟地踩了几下缝纫机，三下五除二，3分钟，就搞定修好了。收费1万越盾（约3元）。对语言不通，靠手机翻译沟通的外国人，不欺生不斩客。

越南的最后一天，在我一路积累起来的对越南妇女的好印象里，又多增了一个实例。

晨5:30，奠边府汽车站。在这坐车，告别越南过境去老挝。

越南最后一张照片。此照也用在我美篇老挝游记开场白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