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开头</p><p class="ql-block"> 喧嚣热闹与纷扰是属于白天的,静谧无声与孤独寂寞是属于夜晚的。我向来不算十分厌倦喧嚣热闹,但我一直深爱静谧无声与孤独寂寞。傍晚时分,我总会在烈山湖畔、白云湖边散步——悠闲惬意的,毫无压力地走。有垂钓者,或独钓,或群钓,无惧风雨与骄阳;有游泳者(四季),背后拖着一个红色的救生圈,破浪前行;有音乐爱好者,三五成群,桥梁下、马路边,支起音响系统,引吭高歌(出处——叶圣陶《醉后》:“她们引吭高歌的时候,曳声很长,抑扬起落。”)、自得其乐;有篮球爱好者,闪转腾挪、挥汗如雨;有烧烤者,呼朋唤友,推杯换盏之间,尽显人间烟火气息;多为如我散步者,悠闲惬意的,毫无压力地走。暗夜,终将来临,鸟儿早已归巢,夜游的猫,倏忽而过,街道的霓虹闪烁依旧,行人与车辆已逐渐稀少——孤独与寂寞也便拉开了序幕:看什么样的书,写什么样的文字,用何种手法来写,彷徨中、暗夜里,一切开始变得信马由缰了!(出处——清·李绿园《歧路灯》第八十六回:“却说王氏是一个昏天黑地的母亲,绍闻是一个信马由缰的儿子。”)</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正文</p><p class="ql-block"> 我昨天,便在床上看莫言的《蛙》,在此之前,他有序《捍卫长篇小说的尊严》,这里面有他对长篇小说创作的见解,他以为,长篇小说的要素为长度、密度、难度,他也认为,长篇,如同广袤的非洲草原上的雄狮,威武、高大、强壮,而中短篇,便如这广袤的非洲草原上的金钱豹子,勇猛有余,威武不足。他也委婉提出,鲁迅、沈从文、张爱玲等作家的小说创作,正如这广袤的非洲草原上的金钱豹子,比起山中之王,稍逊了风骚。</p><p class="ql-block"> 这几日,心绪乱,书也看不大进去,往往在床上这本翻翻,放下去,再拿那本,也一样的翻翻,这《蛙》也一样,从周五到现在,没看多少页,慢慢地,困倦来袭——</p> <p class="ql-block"> 我梦见到了他,依旧瘦,直立着的发,安静、慈祥的眼,浓密的胡须,靠在藤椅上,吸着纸烟,烟的尽头,一样的一闪一闪的光,与弥漫开来的烟。</p><p class="ql-block"> 我激动起来了,我叫到:“鲁迅先生!”</p><p class="ql-block"> 他微笑答应到:“嗯。”</p><p class="ql-block"> “我想说——”我的声音,似乎要颤抖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不急,你慢慢说。”他和蔼地对我说。</p><p class="ql-block"> “先前,我在教室中,对学生教你的文章时,只是,照搬着教师参考书中的套路来的,到哪个环节,应该讲什么,我便讲什么。比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哪些需要学生背诵的段落,我便生硬地要学生们背诵下来了,因为,我觉得教科书中指定要学生背诵的东西,是很有可能考试是要涉及到的,您不晓得,我是爱面子的人,向来爱面子,面子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呢!”</p><p class="ql-block"> 他笑了,说:“那时,你年轻嘛,许多东西,你不曾经历。”</p><p class="ql-block"> “谢谢您对我的原谅,先生!”我非但深受了鲁迅先生对我谅解的感动,也深受了自己的感动——我终究是悔过了我的课堂与我对学生们的亏欠,这也要我的心情慢慢放松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在唐镇的十字街口,我见到一位常常在那儿摆书摊的老者,其实,我也常常去看看,我买了许多的旧书,而且我有个习惯,书到了我手中,便要用笔在上面写上我的名字与买这本书的日期,我现在想起来,是担心别人借跑了,不再还给我了吧,况且,那个时候,我一个月的工资才160元。我为什么要到这书摊上来看看,是因为,这儿的书,都是旧书,新书也有,只是不太多,旧书,在有些人的意识中,人们都觉得失去了价值,我想这也正如同人们买车子的观点类似,他买了一辆新车,10万,开了两天,他想处理掉,他叫价10万,我敢说,鲁迅先生,是绝对没人买的,他叫8万,会有人想试试的。”</p><p class="ql-block"> “哈哈!”鲁迅先生爽朗地笑声在这屋中回响起来了,他又点燃了一根烟。</p><p class="ql-block"> “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后人把你的所有的凝聚着你的心血、汗水、智慧的文章全部的集结在一起,并命名为《鲁迅全集》,我便毫不犹豫地买了,卖书的老者,问我要了15元钱,我心甘情愿地从我的兜中把钱掏出来了,递给了他,回了家,我一样的,在扉页上,写下了我的名字,与日期。”</p><p class="ql-block"> 我望了鲁迅先生一眼,他默默地望着我,他的眼神中,满是和蔼与鼓励,他拿出了第三根烟,我便上前去,帮他点燃了。 </p><p class="ql-block"> “先生,我在砂子小学的时候,是有一个五年半的时光中的每个夜晚,我是看着你的书,朱自清先生的书,巴金先生的书,度过每个漫漫长夜的。我忘却白日的挫折和颓废,在黑夜中,感受您文字透露出来的正义、骨气、勇气!这,便是文字的魅力吗?先生,前些天,我的一个学生,给我信息,她对我说,文字的魅力,比人的外在更重要。我在那个书摊上,买的许多书,在华宝时,没见了一些,在砂子时,也没见了一些,您不知道,我在学校的时候,除非是晚上,其他时间,我向来不锁门的,晚上为什么要关门,不是我怕,只是我想静静,我想有我自己的时间、空间,有时,我想写东西,一有人打扰了,写的灵感、激情,便全没了。”</p><p class="ql-block"> “我先前,是想学医的,后来——”他自己又点燃了一根烟。</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晓得,先生,我们都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我也告诉过我的学生们了,要他们也都晓得。”我在鲁迅先生面前插了嘴。 </p><p class="ql-block"> 但他丝毫没有生了气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我在学校,受了同事的气,那一天,我很沉默,我也想了许多,心绪也消沉,那天的夜,我听着一首歌,叫做《沉默是金》,我鼓起勇气,写了《希望》,还在日志中插入了音乐,第二天,我的兄弟,他的网名,叫做“曾经沧海”,他留言了:有音乐播放的不是你写的,后两篇写的最好,有鲁迅的韵味。我没回复,不是我不礼貌,是因为那时,我才在空间写东西,许多东西没研究明白。”</p><p class="ql-block">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先前,我对瞿秋白说过这话,因知己难求,所以往往要人珍惜;我那时,以笔为枪、为匕首,太过愤世疾俗,也遭受过种种压迫与不顺,过了东躲西藏的日子,竟然不知是大错或者大对?!”</p> <p class="ql-block"> “先生,我想,是时代,那个时代逼着你这样了。有一个人对你,是这样评价的: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和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p><p class="ql-block"> 鲁迅先生努力把身子坐直了些,欣慰地笑了,点燃了他的已经熄灭的烟斗。</p><p class="ql-block"> “先生,我看了莫言对您的评价,我想是他不太明白您,我不想掩饰他对您的这段评价的不满。”</p><p class="ql-block"> “哈哈....”鲁迅先生再次爽朗地笑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中国的文艺,向来讲究百花齐放,长篇有长篇的意义,短篇有短篇的价值,古人云:言之无文,行之不远。文艺,是时代诞生的产物,不过也讲究手段与技巧,小说,更是如此。散文,杂文,往往随情而生,信手拈来,但小说则不同,第一要务为人物,正为画家眼中的模特儿,画家眼中的模特儿,是活生生的人,作家笔下的人物,也不应完全虚构,也应来源于生活,只是,人物可由单独的个体而来,也可,把多人揉搓在一起,形成自己小说中的人物,这人物,有自己的魂,要敢于如实描写,我向来并不太欣赏《三国》中的人物的描写,他写好的人,简直一点坏也没有,其实这在事实上是不对的,因为一个人不能事事全好,也不能事事全坏。譬如曹操他在政治上,也有他的好处,但作者不管他,以致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之智而近妖;小说的第二要务为环境描写,但环境描写要有地方色彩,不可千篇一律,这样可以增强画面的美感和力度,有了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为世界的;小说的第三要务是想像力和虚构力,所写的事迹,或自己经过,也可自己听过,也可自己看过,但决不可全用事实,只是采取一端,加以改造,改造也有度,太远离了现实,想像与虚构只能是虚无缥缈、荒诞无稽的。”</p> <p class="ql-block"> 鲁迅先生却起了身,右手的指,夹着他的烟,他说:“久坐易疲,我出去走走罢。”</p><p class="ql-block"> 但我忽然像是着了急,也更急切地问道:“先生,您的小说集《呐喊》《彷徨》,我记得共收录小说25篇,其中有12篇用第一人称我来动笔的,您自己,或者你那个时代的,我们这个时代的,也有将来的读者,会觉得这我就是代表您吗?” </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鲁迅先生停下了脚步,他微笑着说道:“有我的影子,不全是我,有时,创作的时候,我也会暂时地迷失自我,但不迷失方向。”他便走了。</p><p class="ql-block"> 我便呼喊:“鲁迅先生!鲁迅先生!——”</p><p class="ql-block"> “莫言的《蛙》,你用心看完罢。”屋外院墙的拐角处,传来了他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末了</p><p class="ql-block"> 写东西,于我已是黔驴技穷,体裁与题材都不能够再有所创新。我的读与写,工作之余后的深夜里,我只能坚持读,无论暗夜与白日,写,已变得很难,相当的艰难,因为先前,我的所有的文字都是在深夜里是依赖烟与酒与音乐与阅读来催生,现在,这一切都似乎都不再爱——这篇《碎梦》已是相当的勉强。然而,我知道,向来暗夜过后,终究还是黎明,这是无法阻挡的。</p><p class="ql-block"> 我在《未来》中写过“岁月无虞,未来可期。”就当作《碎梦》的结尾吧。好在,读,还在勉强的坚持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