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拾琢斯

周五放学，郑雨虹没有回家。她已经打定主意，必需要读书！这个想法，她与拾光说过，还请拾光帮忙，把她弄进金雅市三中。可是，拾光那个家伙，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很慎重地跟她说：要认真想想，想清楚了，再跟他说。看拾光的意思，那家伙应该能帮她，把她弄进金雅市三中。但是，拾光似乎觉得她说的读书的事，是一时间心血来潮，有点任性！可能是郑雨虹读初中，没有用全心思的原因吧？那时候，她没有在社会上打拼过，根本不知道社会上，工作的好坏天差地别——学历是通用的敲门砖；权力是决定工作好坏的根本决定力；金钱也可以改变命运！这三样，她一样没有！她就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女儿。反复思考，唯一可行的就是：读书！当然，还有一条可行的路径就是：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当老公，坐享其成！可是，她现在并没有太多的吸引男人的资本：低学历，因为任性，耍朋友，糊里糊涂地成了少妇。所以，几乎只剩下读书来改变命运这一条路径了。南龙村小放学，已经四点过。她没有回家。回去，父母肯定会阻拦她去市区。她跟在拾光身后，两人闲聊着，走了三公里多，到了木各镇金杯车站，上了最后一班金杯车。郑雨虹穿了一件暗红色薄线衣。她不喜欢穿毛衣，那东西扎皮肤，不舒服；她喜欢穿线衣。她的胸前，高高隆起，金杯车行驶过程中，不时晃动；引得拾光心里波澜起伏。两人坐在金杯车的左手面倒数第二排，双人座。郑雨虹微微偏过来，占据了大半的座位；拾光坐在靠窗边，一开始，他明显感觉到郑雨虹的臀部、大腿，紧紧挨着他。他向边上挪了挪，没多大一会儿，郑雨虹又靠紧了他！他被紧紧地挤在座位边上，尴尬不已。他提醒似的看了几次郑雨虹，起先，郑雨虹还对她微笑。后来，郑雨虹闭上眼睛，不理他，还把头靠在他肩上——淡淡的体香，不时钻进拾光的鼻孔。老婆去西都市已经半年多了，他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过性生活了。郑雨虹这一靠，拾光渐渐地就有了反应。他只能尽量往车窗边靠。可是，郑雨虹一直靠着他，他越往边上靠，郑雨虹就越压着他，把他抵得紧紧的。他真想把她推开；但看着他那张闭着眼，烂漫白皙的姣好的脸，他又忍住了。他感觉，她就是故意的！到了三中路口，拾光松了口气，叫醒郑雨虹，“喂，到了，该下车了！”郑雨虹睁开惺忪的眼，“到了吗？这么快！”她睡着了。她居然靠在拾光的身上，安然入睡了！金杯车靠路边停下。“走，下车！”郑雨虹喊。两人下了车。过了天桥，朝三中走去。郑雨虹背了个牛仔包，瘪瘪的。拾光想：“她不会是想用这个包装书吧？能装几本书啊？”到了三中门口，看到是钱友军上班，郑雨虹揽着拾光的肩膀，大大咧咧走到保安亭门口，“钱叔叔好！”“郑美女来啦？有何贵干？”钱友军笑眯眯的，目光却不时扫向拾光，心里说，“这小子是谁啊，没见过啊。”“找倪欢拿几本书。拿了就走。”“你们快去吧，现在正好是饭后自由活动时间，好找人。”钱友军说。因为郑雨虹，钱友军他们与湖心派出所建立起了非常紧密的协作关系；钱友军心里，非常感谢郑雨虹。郑雨虹放开拾光，朝钱友军挥挥手，走进书香校园三中的大门。郑雨虹轻车熟路找到倪欢她们宿舍，还在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论声。聂翠媛的声音很高，我觉得直接译为“His wish visit China is quite understandable.”聂翠媛身材矮，皮肤白皙，对人热情。“我也是这样做的。”刀欣欣表示支持。“你们这么翻译，肯定是错的！倪欢，你呢？”胡明月问倪欢。学习上，她只佩服倪欢，很多时候，她与倪欢抬杠，“ His wish to visit China be quite understandable. ”倪欢说，英语非常流利“明月你呢，怎么翻译的？”“我开始时，把句子翻译为： His wish to visit China was quite understandable. 但是，我又想到to后面要用原形，那用was就是错的！后来，我最终翻译为：His wish visit China was quite understandable. ”“争论什么啊？这么热闹？”郑雨虹走进宿舍，笑着说。“今天英语考试题中的一个中文句子的翻译。难死人啦！”倪欢说。她的眼睛还盯着一张空白试卷。这是考试完后，她跟英语老师要的。“郑雨虹，你好！”胡明月跟郑雨虹打招呼。“吃晚饭了吗？”聂翠媛问。“吃过了，我们。”拾光怕郑雨虹说还没吃饭，那别人招待他们，要耽误时间，抢先说。郑雨虹奇怪地看了拾光一眼，跟着附和，“不用管我们，晚饭我们吃过了。”听倪欢说难，郑雨虹好奇地走过去，看那个句子。“他访问中国的愿望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这个句子被红笔圈出来了。她们刚才争论的，正是这个句子的汉译英。郑雨虹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个句子，书上说，“wish与常后接不定式的动词wish同源”，她理解不了，但把原句记下来了。“雨虹，你怎么翻译？”胡明月问。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郑雨虹，胡明月现在把郑雨虹当成另一个学校的高中生了。“胡明月，你别为难雨虹啦！”倪欢赶忙替郑雨虹解围。谁知，郑雨虹却很肯定地说，这么翻译就行，“His wish to visit China is quite understandable. ”胡明月把郑雨虹翻译的句子读了两遍，“我感觉郑雨虹翻译这个，才是对的！”“肯定不对！”倪欢说，“to后面用 is，语法上怎么讲？”“这？”郑雨虹张口结舌。“胡明月，你觉得呢？”倪欢咄咄逼人。在学习上，她与胡明月就是“死对头”，遇到问题，争论不休！但奇怪的是，两人在生活中却惺惺相惜，无话不说。“这个……我不知道。”“问问英语老师吧。”聂翠媛说。“问就问！”倪欢立即拿起自己的手机，但她没有给英语老师打电话，而且给英语老师发了一条短信。这次月检测，全年级十五个班，倪欢她们班英语平均分排第三，远超预估的“第五”，英语老师非常高兴；倪欢更是一枝独秀，英语考了139分！班上第三；与倪欢同宿舍的胡明月，这次英语考了141.5分，班上第二。这两个学生，都是英语老师心里的尖子生！英语老师的短信很快回过来， “ His wish to visit China is quite understandable. ”“啊？”倪欢非常吃惊。胡明月抢过倪欢手中的手机，扫了一眼，脸上表情丰富，“郑雨虹，你是哪个学校的高材生啊？”“我？”郑雨虹指了指自己，“一个打工仔。”“不可能啊！”胡明月尖叫。倪欢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月，雨虹还真就是个打工仔呢！”这时候，班主任杜玉民走进宿舍，“哟，很热闹啊！”杜玉民四十岁，戴一副轻薄的金丝边眼镜，西都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因为成绩优秀，一毕业就被金雅市三中要到学校，教数学，已有十七年教龄。“杜老师。”“杜老师好！”“杜老师。”“杜老师，你是为元旦晚会的事情来的吧？”胡明月问。“倪欢，胡明月你们刚才在争论什么啊？”“一个英语题。”倪欢说。杜玉民很满意。三中是金雅市排名第一的高中。每一年，三中考上本科的就超过两千人。但是，在学校里，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能专心于学习的。这不，十分钟以前，杜玉民刚在男生宿舍把三个泡女生的男生教训了一顿。他到女生宿舍找胡明月，是商量元旦晚会的事；一进门，看到一宿舍的女生正在讨论英语考试题，心里很欣慰。高中学生，就是要像倪欢、胡明月她们这样学习，才能积极上进。“问题解决了吗？”杜玉民问。“解决了。”倪欢回答。“谁解决的？”杜玉民看了看倪欢，又看了看胡明月。“郑雨虹，她。”倪欢指了指郑雨虹。“郑雨虹？哪个班的啊？”杜玉民看到郑雨虹，见不是班上的学生。“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倪欢回答说。“那是那个学校的学生啊？”杜玉民来了兴趣。现在的高中学校，遇到好苗子就挖；虽然教育局多次下文，禁止高中学校与高中学校间，相互挖墙脚，但是暗地下，只要好学生愿意来，谁都不会拒绝！“我……不是学生。”郑雨虹黯然说。“不是学生？”杜玉民更奇怪了。“杜老师，郑雨虹是我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就出来打工了。”倪欢说。“那，小姑娘你怎么会做高中英语题啊？”杜玉民好奇地问。“平时有空，我会看看高中的英语书，所以学了一点。”郑雨虹说。“专门看英语吗？学来打工用？”“不是，我也看过高一上半期的数学书。”郑雨虹很大方地说。她在社会上混了一段时间，几乎任何场景，都不怯。“你在自学高一数学课程？”杜玉民更好奇了。好多打工的年青人，下了班，都娱乐去了。谁还学习？“也算不上自学。就是空闲的时候，看看书，做一做题，打发时间。”“倪欢，”杜玉民掏出自己的办公室钥匙，“去把我办公桌上那张数学月检测空白卷纸拿来。”倪欢接过钥匙，“疑惑不解。”拿月检测卷干什么啊？让郑雨虹考试？“快去拿！”“好。”倪欢转身出了宿舍。胡明月叫杜玉民坐床上。杜玉民没有坐。女生宿舍里，随处都有女生们的贴身衣物，他有点囧。就把胡明月叫到门口的走廊上，商量元旦晚会的事。在这个空挡，聂翠媛端着衣服去洗手间。刀欣欣坐在床沿，看一本作文书。郑雨虹从牛仔包里，拿出三个空蛇皮袋，让拾光牵口袋，她则开始整理门背后的书，然后一次次地把书装进蛇皮口袋。废书堆里，还有十本精美的学习笔记。郑雨虹整理出来，单独装进牛仔包里——这是已经考上大学的一个学霸留下的宝贵资料。倪欢她们居然没有发现！实际上就算发现了，她们也不会要；她们在学校里，不懂的问题，可以直接去问老师。郑雨虹拿到笔记本的那一刻，心里乐开了花！装完书，用塑料带扎好口袋口。满满的三大袋书，外加大半口袋笔记本。拾光试着提了提，死沉！要搬到公路边去，很费力气啊。倪欢拿回试卷后，杜玉民让她收拾了书桌上的杂物，找了一只笔，让郑雨虹在书桌上做那张月检测卷。“我给你150分钟，看看你能做到多少分？”杜玉民对郑雨虹说。突然出现的这次特殊检测，打乱了拾光的安排。“你在这里考试？”拾光问郑雨虹。“嗯。”郑雨虹感觉，也许这是一次改变自己命运的一次机会。她决定试试。拾光问郑雨虹的时候，杜玉民也注意到了拾光，“你是？”“我是她哥，郑拾光。”郑雨虹白了一眼拾光，“哼！”占我便宜啊？“哦……你妹妹喜欢读书？”“喜欢。可惜没有考上高中。”“两个多钟头，时间长着呢。你有事的话，先去忙吧。”杜玉民说。“好。”拾光早就想走了。“哥，我做完月检测试卷就给你打电话。”郑雨虹才不会让拾光就这么轻松溜掉呢，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好！”倪欢和郑雨虹把书桌搬到床边，倪欢给她找来一个文具盒，里面钢笔、铅笔、尺子、橡皮擦一应俱全。郑雨虹开始全神贯注地做试卷。倪欢又跑了一次杜老师的办公室，搬来一把木椅，杜玉民就坐在木椅上当临时监考。周五，高一、高二的学生都放了假，杜玉民没有平时那么忙。郑雨虹提前十五分钟做完测试卷，杜玉民马上拿了一支铅笔改卷，郑雨虹做了118分！改完试卷，杜玉民有点吃惊，“不错！做得不错！在我们班，这成绩能进入前二十！”“真的吗，杜老师？”郑雨虹也有点意外。杜玉民看看手机，差十五分钟到九点。“小姑娘，想不想读三中？”杜玉民问。“想读！”“那，你下学期去读个初中补习班，参加中考，考试成绩出来后，来找我。”杜玉民在试卷边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中考成绩出来，直接给我打电话。”“杜老师，我能不能在现在的高一插班？”郑雨虹问。“这不行！”杜玉民说，“你没有考上高中，没有档案，考不了大学的。”“谢谢杜老师！”“小姑娘，记着下学期去读初中补习班啊！”杜玉民叮嘱。“记着啦，杜老师！”杜玉民离开后，倪欢拉住郑雨虹的手，“读初中补习班，决定好没有？”“以后看吧。”郑雨虹叹了口气。“什么以后看啊？下定决心吧！”倪欢说，“你就是读书的好料子！”郑雨虹给拾光打了电话，让拾光马上到三中倪欢她们宿舍里来拿书。拾光坐出租车到三中门口，让出租车在三中门口等着。郑雨虹在保安室旁边等他，两人到倪欢她们宿舍，倪欢和胡明月帮忙，四个人把书抬到三中大门口，装上出租车。跟倪欢和胡明月告辞后，拾光和郑雨虹坐上出租车后排。一上车，郑雨虹就慵懒地抱住拾光的手臂。“去木各镇？”拾光问。郑雨虹轻轻打了拾光一下，“天都黑了，还撵我走！你故意气我啊？”不等拾光说话，郑雨虹直接安排，“去你家。”拾光无奈地跟出租车司机报了地名。在拾光家楼下下了书，两人跑了两趟，才把全部的书抬进拾光家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