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暖的地方 老三届 五

叙话

（一九七五年深秋至七六年春末......）



民航首都机场，为空中机械师办英语培训班，请学院支持。我们班沾高中生的光，即便在那个黑白颠倒，工农兵上大学的年月，有需要业务能力动真格的活儿，系里总是把我们班顶上去。

西方航空业发达。九一年我在三藩市湾区，住在山顶，山下湾边是三藩市国际机场。晚上坐在山尖看海湾繁忙的夜空，飞机排队一架接一架降落，在夜空中不着痕迹画着一道道弧线，直线，下斜线。南来北去的红黄绿机尾机翼机腹灯，喧宾夺主，星星都暗淡。航空业普及，空勤就不是特殊行业，美国一位空中服务员的工资不比一位小学老师高。福利也一般。

而七五七六年，在我们还一穷二白的中国，空勤人员，个个都是国家的宝贝。首都机场是社会最光明安祥的角落。这里空勤人员的伙食费几乎是当时一位大学教师工资的两倍。空勤人员本人或家庭有了困难，出了问题，领导马上出面排解，不容杂念留在他们心中分神。





我们班进驻首都机场，跟一群国家保护族一起，日子过得轻松富裕。当然，富裕的是我们的学生，学生的空勤灶只吃鸡腿，鸡胸。我们杂勤灶跟着沾点儿荤腥，天天去食堂一路上口语练习，今天不知道是吃“机头”还是“机翼”，可别让我们啃“起落架”。

当年民航穿空军制服，雷厉风行。一到机场，我们班就一分为二，高中生跟上留美回来的老教授，两人小组编写教材。其余同学一大组，轮流上课，不上课时听课，辅导。机械师三十名，实习老师十四个，每天先一起上两三个小时大课，然后一个老师对两名学生，小组辅导练习。

美剧有部经典喜剧，剧中有位四年级小学生，人小主意大，对家人的开导不以为然，说她已经不愁将来没工作，她可以当老师，教三年级。

我们培训班里，“四年级”多数是女生，“三年级”则清一色寸头，两个年级除了个别成家的，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小单身。一个蓝色或灰色学生装，带两个绿军装，在机场宽阔的院子里，边溜达边会话练习，给首都机场添一道清爽悦目的风景。

不过要说好看的女孩子，哪儿也比不上民航多。民航的服务大队，空中服务员，是从初中生中挑选出来的“小兵”，健康漂亮。想想那每月几乎两倍于常人工资的伙食费，还巴黎，伦敦，罗马满天飞。



空勤人员伙食标准高，是因为他们工作强度大，需要好体格。好体格一靠吃二靠练，机场体育运动活跃。而服务大队那群漂亮姑娘，一个个长得花似的，打起球来一群小老虎，总是占上风。我们班一到，训练处的头头就问，班里有没有能打球的？因为培训班算是训练处的人。

于是我和同宿舍的黄龙，陕西黄龙插队的，就加进训练处女篮。我跟黄龙球打得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服务大队里有位漂亮姑娘是我的邻居，小学时低年级一位小同学，出落成服务大队最活跃的大嗓门。于是只要有两个实习老师出场，服务大队的姑娘们就两边倒，加油不分红蓝，场场友谊赛。要是我进了球，小邻居更是一只胳膊招呼身边的姑娘们，一只胳膊指点球场对面的寸头，掌声喝彩声加码！

一九七六年的春天，给同龄人印象最深的，该是清明节天安门广场的诗抄和纪念碑身侧松柏墙上落雪般的小白花。而我们班有幸驻扎在不搞四大，百分百正面教育的避风港里，看到一派春天该有的绿树繁花。（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