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不染

小时候和一帮小孩去爬破墙头，大家一个个都爬上去了，又一个个从墙头上跳到另一边去。我最后一个上去，抖抖索索地站起来，下面的孩子拍着手喊：“跳呀，跳呀，一点都不吓人，快跳！”我斜着眼胆战心惊往下看，下面的孩子喊得越发起劲了。可是墙头真的很高呀，我不敢，再看看拍手的小伙伴们，他们跳了之后仿佛是越过了某种障碍，体验到了一种我不曾经历过的快乐。

我蹲在墙头上犹豫不决，最后在他们失望的叹息中趴着墙头溜了下去。我终究没敢跳，而是选择了一种安全的着地方式，当脚触到地的一瞬，我觉得既踏实又懊恼。我灰头土脸地跟在他们后面，听着他们兴高采烈地谈论自己往下跳时的种种惊险，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小勇家后面有一排永远长不大的矮树，树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夏天的时候满树都是黑黄相间的大毛虫。小孩们把毛毛虫扯下来，挂在眉毛上，脸颊上，鼻子上，又让它们在手心上光膀子上爬来爬去。小四姐，二丫，小义都敢，连小不点军勇也敢，只有我远远地躲开，惊恐万状地看他们表演。他们一边玩着一边怂恿我：“真的不辣人，好玩哦，给你一个，你拿拿。”说着便要递上来，“我不拿！”我果断拒绝，跑得更远了，他们玩得更欢了。

他们好像拥有一种我不曾有的超能力，怎么会不怕呢？那时我常常这样想，但从来没问过自己，怎么会那么害怕呢，明明知道墙头跳下去不碍事，明明知道那就是毛毛虫，不是毛辣子，根本不辣人。可就是害怕呀。

直到现在还记得这两样事，后来，再没看过那样的毛毛虫，也不知从墙头飞身跃下是怎样的自由。

诸如此类的延伸出去还有很多，不敢这样，害怕那样，很多想做的犹犹豫豫着便放弃了，直到有一天发现不再好奇不再期待甚至不再有太多的记忆，曾经刻骨铭心的都逝成了一个个淡白的影子，曾经意兴盎然的都已阑珊，故事一长都懒得看，情节一曲折都觉得烦，这时候才明白，迫切想做的事就去做呀，想吃时就吃呀，穿得好看时就穿呀，觉得好玩时就玩呀，很容易喜欢时就去喜欢呀，因为有一天会穿啥都难看，多吃一点都不消化，看啥都差不多，最难的就是喜欢。

大姐最近喜欢上画画，做梦都在调色，很羡慕，我就不能，对什么都又浅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