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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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老板娘真是厉害，目测她应该只有九十斤，脸白，肩薄，手脚长得像长麻杆一样，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力气却是大得惊人。才被她的纤纤玉手按了半个小时，我的身上已是东一块青西一块紫，她说那是湿气和寒气，必须要把它们揪出来，身上的疼痛才能减少。

我本是来看手的，也不知是哪一天的事了，不知怎样就伤到了右手腕的筋，初时只是微痛，后来可能动得多了，是钻心的痛，再后来，整个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那个跌打馆我已去过多次，源于小宝分别扭伤了左右脚，连着敷了许多天的药才好。

敷药之前，他们会按脚，痛的时候小宝就拼命的夸张的笑，让人哭笑不得，又不能让他静止，他说：这是以快乐掩饰痛苦。

轮到我时，才知道实在太痛了。老板说是因为我的新伤扯到了旧伤，是颈椎和背部的问题。

于是我趴在那里，任他们用力的按 ，他们还用东西刮，我也不知那东西长啥样，感觉就是一块不锈钢。背部传来火辣辣的痛，老板娘用力的刨，我真怕她会把我的皮刮掉一层，不由得在脑海中恶补了那种血淋淋的场面。

这样一想，手指上的荨麻疹开始配合我的神经质，也跟着活跃起来。

我没想到老板娘的劲如此大，在那么一刻，我感觉自己就成了一棵咸菜。她对着某一个部位猛的深按，我的身体在条件反射的与她的手指对抗，却禁不住那又酸又痛的滋味。

完了，如果这样按下去，我的身体会不会散架？如果遇上的是庸医怎么办？我的脑中不停闪过这些念头，身体却是不敢动弹，浓烈的药酒味在小小的空间里发酵，我感觉头上开始冒汗。

事实上还真的要狠，第二天感觉手上的痛感消失了一点点，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倒是被按过的地方仍然疼痛得要命，轻轻一摸都痛，准确来说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

可第二天还得去，再好的灵丹妙药都要三伏，更何况是治伤。这一次更痛，加上昨日按出来的浮肿，是痛上加痛，而我偏偏是那么的怕痛，真想把自己缩成一团，遁地而去。

可那里没有洞，容不下我的胡思乱想，我只能沉默。任着按压的人把力度加了又加，我试图让她停止，可老板说我像一个孩子，他说不把堵的地方打通，就一直会痛。

说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好像自己是来玩过家家游戏的。他说得有理，现在的痛只是短痛，长痛不如短痛，这根本就不用选择。

店里还有许多人在排队，人们来寻求医生的帮助，希望他们像救世主一样，可以减轻身上莫名出现的痛。那些不知何时钻入骨髓里的风，要用力气把它们逼出来，用草药把它们吸出来。

有人看肩，有人看腰，有人看腿。一个满脸是痘痘的高三孩子也在，他是做俯卧撑弄伤的手，看到他爸爸在旁着急的样子，不由得想到老大高考前出的那场车祸，还有我们那时在路上赶了几家医院的情景。

就要考试了，当然急啊，这个时候不能出任何的错，可是意外是人把控不住的，更多的疼痛是人控制不了的。

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年轻的，年老的。疼痛不分年龄，有更多的人是因为职业病造成的，明明知道长年累月的重复一个动作，是会损伤身体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弄好了还得去做，疼痛有时也是件很无奈的事。

人体由血肉组成，多脆弱啊。老一辈们挑的多，在风里雨里走的多，痛成了平常事，可他们总是默默的忍受，实在忍不了就用药酒擦一擦，就像奶奶从前一样。

那时候我还不懂疼痛的滋味。我只记得她用那种野芋切片放在火上烤，然后往自己的腿上贴，置于有没有效果我不知道，反正她隔一段时间就烫一次，但她从不说关于疼痛的话。

不像我，一点疼痛就要大呼小叫了，矫情得很，想来有些惭愧。

就这样，连着按了七天，手可以很自然的抬起来了，看来，老板的暴力治疗有效。他们看惯了人们的疼痛，也觉得太平常了。

下午和姐姐说起去治疗手的事，她说：“就是这样啊，这里也有医院专门这样治疗，还用针灸”，她前段时间住了十天的院，痛没有彻底治好，但走路脚好很多了。但我没有听她喊一声痛，整个过程她显得云淡风轻，从这点来看，姐姐的确比我坚强。

身上仍是痛，但它在慢慢消失，想到这里，又觉得有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