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张芳

我对“人面桃花相映红"，这句诗词真正形象生动地理解，是在一个春天。

　　十多年前的那个春天，一个周末，我带着年仅五岁的孩子坐班车回了老家。即将退休的父亲，张罗着在老家盖新房，工程全部外包。走过邻居门口，我发现，熟悉的房子院墙和院门已不见踪影，院子一片光秃秃的，上面主房的地基已打好。父母暂时借住在西邻叔父家的一个闲置杂物间。那天工程队临时停工。

乡村的空气就是新鲜，弥漫着草木的清香，花开绚烂，春风和煦，风景秀美，到处洋溢着春的气息，一片生机盎然，又处处彰显着春华秋实的希望。

　　女儿从热闹拥挤的市区回到乡下很兴奋，在院子跑来跑去 ，这儿瞧瞧，那儿摸摸，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一刻也不停息。

吃完午饭收拾好锅灶，我在院子却看不见女儿的踪影，我发现我家屋后的那户人家房子有一个小小的后门，门开着，我迅速走了进去，还未见人，就听见院里有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嬉闹声。“你俩好好玩水枪，不能上树，要是掉下来就摔伤了”这是一个成年女子的声音。

　　穿过屋子来到院子，我看见了女儿和一个比她大一两岁的小哥哥在玩水枪，他们从院子里一个脸盆里给水枪吸满水，然后噗嗤噗嗤满院子乱喷。他们玩得很起劲，两张小脸红扑扑的可爱。院子西墙边有一颗桃树，树枝上开满了粉白粉白的桃花，这棵桃树被修剪的伞型极好，在春光明媚中，桃花争开不待叶，盛开在枝头的桃花，纷飞烂漫，妩媚鲜丽，如同一片红云。一个身穿一身天蓝色运动服的女子，背靠着桃树，树干有成年男子小腿那样粗，在女子腰部以上分开成两支胳膊粗的分枝，女子的背部正好靠在两个分支上，善良的她以这种方式阻挡我女儿爬树。看见我这个外援，喜欢爬树的女儿扔下水枪，大胆地朝桃树跑去，女子赶紧转身，双手抓住那两个分枝树干，将头从中间伸了过来，这下完全堵死了女儿的攀爬之路。

　　"姑，你回来了”转过身的女子对我打招呼，这下我清楚了，应该是门子的侄媳。通过交谈我知道她就是这家的女主人，她和她老公是自由恋爱，上镇中学时认识的，结婚后，两人去南方务工。有了小孩以后，他就在家带小孩，伺候公公婆婆，公公去世后，婆婆中风，卧病在床，她已精心伺候了三年多。看来我这个侄媳既善良又贤惠又很能干，她将里里外外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卫生。这棵桃树，是她几年前，从娘家的桃园移植过来的，她爱桃花，也爱吃桃。

　　在谈及她老公时，她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老公善良能干，她和老公关系很好，几乎每天都要通电话心……我真心对她说：你俩真好！她一愣，脸上立刻充满了甜蜜的娇羞，一抹红晕出现在白皙的脸脸上，粉白粉白的像一朵美丽的大桃花。在午后的阳光下，与周围的桃花交相辉映。“人面桃花相映红”说的是，少女发现陌生意中人关注自己后的一种娇羞。而此刻，则是一种少妇的甜蜜娇羞。

　　我想起诗经中那首巜桃之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人们对桃花林中，那位即将出嫁美丽少女的一种祝福：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宜其家室，宜其家人。这种已延续千年的祝福，在我侄媳妇这延续成真。

多年后父母也去城里住了，我们便很少再回老家。有几年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回老家，我专门去后面的那个院子找她，只见房门紧锁，门锁上已有一层厚厚的灰，院子的杂草有半人高，没有了一点烟火味道。

　　"春光懒困倚微风，桃花一簇开无主”，只有那棵我熟悉的桃树，依然静静地屹立在院子西墙边，一身粉白，"桃花依旧笑春风”……

传言终不可信，也许，我侄媳妇一家搬去了南方的某个城市，也许……总之，祝愿他们生活美满，家庭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