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春游散记

海湖扬宁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熟知白居易《大林寺桃花》诗句，吟赞的是庐山春景，但毗邻江西的皖南毫不逊色。43年前春末夏初，寒窗求学地质，因野外实习，赴黄山考察第四纪冰川，问岩填图，探寻未知，初识皖南，感受地学无际，构造变迁。我们与班主任和实习老师在总设计师刚刚登临视察留影处合影。那是一个改开待兴、激情四溢，充满青春梦想的年代！ 2023年4月16日，我们当年留影黄山的四对同学夫妇、以及安石挚友夫妻一行10人结伴同行，开始了四天三晚的寻梦之旅，回味之程。 行前一个月，小平同学精心攻略，手书预案。秘书长海洋在旅行贵州途中甚是牵挂。凭借资深驴友见识经验，电话指点迷津，微信优化行程。 接近中午，我们与小平夫妇迳达宣城。月亮湾下停车场，与先前一天抵达的志方夫妇，以及刚从常州驱车前往的安石夫妇及好友汇合。三年疫灾，百业乏力。虽是冠无踪迹，时逢周日，月亮湾游客寥寥，笑声稀朗，加之今年春雨欠丰，溪无漫坝，相比《月亮湾的笑声》老电影热闹景象，似有不足，但丝毫不影响夫人们的游兴。 中午时分，我们三车五对夫妇按照导航，顺道汀溪镇一字街头柴火灶饭店。峡谷地狭，厅堂所限，食客盈门，只好忍饥等候。菜虽简单，但柴火灶烤出的锅巴绝对正宗，山中野菜美味可口！ 餐后，约经一个半小时行程，我们来到宣城市著名的六道湾风景区。观景台上，“五朵金花”俏妆一番，影姿丽曼。眺望险绝，翠峦叠叠，山风历历，道路弯弯，好一派皖南川藏、“江南天路”！小平夫人说，前两次游览临峰，云腾雾障，未见峥嵘，择日不如天算，今天总算开眼。借用主席一诗点赞:上了六道湾，险处不须看。 下山途中，路经桃岭。但见“皖南川藏线”筑路功臣，原泾县县委书记王乐平事迹石碑。这位出身无为，享年85岁的老干部在任期间，怀揣着“我们对人民亏欠太多"的初心，眼见着与世隔绝的革命老区，因没有对外公路制约经济发展，体会着农民被一条大扁担压得透不过气来苦楚。从1969年开始，凝聚人民，历经7年愚公移山，终于1976年12月24日，为后人开通了幸福文明的康庄大道。读罢碑文，回瞰这气势恢宏、永载史册东起宁国市青龙乡，西至泾县的蔡村镇的九曲十八弯的盘山公路，行走在酷似川藏线“七十二拐”山道间，告别了风雨洗尘、字迹斑驳的功德碑牌，我不由思虑:今天的蜿蜒秀美的六道湾，自驾者的旅游天堂，难道昔日是靠动辄要求的顶层设计，以至层层文会指示的大兴调查研究之风吹造出来的？！ 乐平旧影，筑路桃岭。人心所向，功德石铭。 才下桃花岭，又进榆树村。崎岖山道旁，到处可见′‘红色印迹村”标识。原来这是皖南特区苏维埃政府所在地。过去的民房已被修葺一新，成了网红打卡之地。山涧处，溪水潺潺，花团锦簇，一幢幢两层徽派民宿客栈隐掩其中，透露着无限生机和蓬勃春色。 车经红林杉，绕行青龙湾，又过储家滩。夕阳余辉下，碧水映天，墨潭显禅。行于川藏线，车在画中走，人融诗文间。晚宿宁国县，对酒言心欢。 住在宁国，不由想起上世纪原地矿部开展全国二轮油气普查期间，我与局宣传处好友、后任无锡市档案局局长的盛晓奇两人1984年7月，一同赴六普大队1201钻井队采访调研，过江无为，路经芜湖，拜望大舅后夜宿宁国。国门初开，正在引进外资兴建的宁国水泥厂(现驰名中外的“海螺牌"水泥)为始于东汉建安13年的古老县城带来一片生机。当晚担挑街头、两毛一碗的宁国凉粉小吃，滋心爽口，至今难忘。“首出庶物，万国咸宁"；“邦宁国泰、物阜民安”,这是县名的历史由来，也是如今的真实写照。 按照秘书长的指引，17日一早，我们沿皖赣线，前往绩溪龙川游览。记得2001年秋天，机关组织支部党员上井冈山，火车往返，都是夜间经过。皖赣铁路，始建于1905年，皖南商人四处奔走，百姓协力筹资，期间屡经曲折艰难。直至1981年建成，1982年正式通车，报刊电台热播报捷。由于地质条件复杂，投资规划为单线，随着动高铁延展，该线K字头绿皮车在华东铁路网中十分扎眼，据说前不久客列已经停运。如想从南京乘高铁或动车赴黄山等地游览，只有先东绕上海、杭州，再南下千岛湖。令人喜悦的是，宁宣黄高铁正在建设，江西婺源、景德镇两地也在规划接轨。祝愿新的皖赣电气化复线早日开通，造福华东人民，也为沿线旅游开发带来方便和财源！ 沿途好景连连，奇峰座座，我们不时停车拍照。皖南地貌受中生代燕山运动影响，距今约1.4亿年前的晚侏罗世和白垩纪，地下炽热岩浆沿地壳薄弱的上侵，岩体发生较强烈的隆升。随着地壳的间歇抬升，地下岩体及其上的盖层遭受风化、剥蚀，加之受到不同方向的地应力作用，岩体产生出不同方向的节理，造成了宛如鬼斧天工般的山区美景。花岗岩地貌、第四纪冰川遗迹、水文地质遗迹、动植物资源与皖南人文景观资源交相辉映、相得益彰，构成了一座座令人流连、乐而忘返的天然博物馆。盘山路上，车稀人疏。安石好友蔡老弟拿出自拍杆，尽情摆拍，大家一起自嗨~ 游过梅杆岭，道路坦畅。到了龙川，已是下午4:20。打卡过后，我们一行进入景区。飞檐翘角的祠堂民居，青色光滑的石板路面，依溪延伸，犹若靠岸之船。东耸的龙须山，溪水过村，西入凤冠山；古村自东晋散骑常侍胡焱镇守歙州，举家入迁，历经千年，荣炳史册。远不说明清两朝出了十多名进士，也不表牌坊石刻的胡富、胡宗宪先贤，单就论近现代的“绩溪三胡″，便使龙川人引傲于今~ 安石贤弟一路诗兴大发，利用清晨给新能源汽车充电间隙，赋诗吟句，微群分享，提升了此行雅致与品位。看来在东篱诗社《中华通韵》又要获奖了！游文兼得，智慧双收，太白居易，惊先启后。其一江南天路月亮湾汇四地人，汀溪柴火一香闻。皖南川藏小氧吧，江南天路群山峰。道绕难数多少弯，峦盘不觉几十层。虽憾流水时无有，百里林色揽不尽。其二龙川水街胡氏宗祠立川前，龙堤凤街观溪浅。二侧牌坊弥皇气，一河南北逝千年。 晚间投宿绩溪格林豪泰。安石同学好友蔡夫人首点保留菜谱——臭桂鱼，相比宁国，味道独特，“徽厨之乡”美誉果然不虚。席间谈论此菜来历，小平娓娓道来:传说古时太平湖有一渔妻，偶得桂鱼，视如珍馔，等夫归来。结果天时不利，置臭不舍，经烧食香，风味特别，便成了流传于今的一道徽州特色菜。故事讲完，结果是:历史无有考证，夫妻情寄徽菜。老公品肴论味，老婆礼让动筷。哈哈~ 晨起商量行程，安石提议先游仁里，再观三雕博物馆。仁里距绩溪仅五公里。我拜读过多年老友、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王喜根馈赠的《寻访中国古村镇》一书，还记得“仁里古村，见仁见礼"的评价。寻觅着历史上徽商会集的水陆码头；想象着老街曾经店铺林立，市井繁华的景象；阅读着程开甲院士百岁寻根的故事，闻识着仁里村走出的名人成就，不由心起波澜:中华民族，哲人滃泱；幸有脊梁，担负希望。 游毕仁里，重返绩溪古城。县城所在地的华阳镇，虽人口不足14万，但两座博物馆赫立市区，精致大气，国内鲜见。绩溪博物馆内，展品丰富，历史悠深。从新石器发现，到近现代名人，再到绩溪风俗民情，让人穿越时空，沐浴人文，心受洗熏。迈出馆门，联想两年前曾与好友同去安庆，瞻仰陈独秀纪念馆和邓稼先故居后，内心敲问:先驱济世、群贤情怀由何而来？今有答案:皖南的基因，文化的力量。 三雕博物馆在周氏宗祠内。偌大的空间，陈列着石、砖、木雕各类老物件。我见过山西平遥古城和王家大院古建筑群中的三雕饰品，题材各异，刀法相同，总感如出一源。眼前的精品更觉温润应圈，娴雅可点，通灵透仙。源在一代代工匠大师们承悟了“道法自然"！ 三十多公里行程，便到歙县。徽州古城内外，游客熙攘。细雨绵绵之中，一行进入这座筑于秦朝的“城套城”。许国八脚石坊前，听导游介绍明代重臣故事；南谯楼上，闻隋朝报时钟鼓声；歙县博物馆内，览汉晋至南宋三次中原南迁，传承文明血脉。无怪同游的安石好友蔡贤弟遥指“东南邹鲁”石坊为何遍布景地？原是出于范成大同时代的赵汸感言:新安自南迁后，人物之多，文学之盛，称于天下，故四方谓东南邹鲁。比识川西、巴中，景色美秀，山水更幽，资源优厚，油气外送，悟心自问:若无商儒促进，可有蛮荒勃兴？！ 受博物馆《遥记徽州》导游片启引，一行兴往渔梁坝。这是歙县古城的发祥地，可与四川都江堰、淮南芍陂水利工程齐名。石坝坚固如初，灌溉防洪依旧，天真烂漫少先队员队日活动雏声清纯，誓言铁铮。李白问津处早已湮无踪跡。街肆尽头，默然屹立的古亭廊柱两侧上“百世文鸣旧时山月，千帆云集昔曰涛声”的对联，似向八方游客倾诉着古镇的千年沧桑，春秋岁月…… 晚宴结束旅行，文识也是风景。好友同路寻梦，乐别盏饮醉心。志方趁兴深游，小平踏念云岭。席间共谋漫道，期约探源知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