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邻居

西城之小婉

小邻居

一只灰色的三角形燕巢贴在楼梯窗子的上方，底尖而圆滑，像是墙的一只口袋。巢穴的上边距顶板比较近，刚刚容得燕子站立在上面。燕巢紧挨着一盏声控灯。晚上灯亮的时候，就清楚地看到燕巢。长长的冬季，北风呼啸，那只巢一直是空空的，静静的，仿佛冬眠了。我每天出入家门，总是无意地抬起头看，回想春夏时热闹的景象。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通常是一大早，他们用清脆的啁啾婉转声开启了清新的黎明。忙碌的身影飞来飞去，轻盈而优美。秋风送来凉意的时候，她们带着一年的收获，携儿牵女，悄悄地不辞而别，踏上南迁的旅途。

望着冷冷清清的空巢，淡淡的惆怅如烟雾弥漫。他们是否顺利到达了南方，那里也会冷吧，在那里是不是快乐，会不会时常想起北方的巢……在一次次不自觉地仰望空巢中，我期盼着寒冷漫长的冬天快过去，他们早日归来。

春天姗姗而至，暖风带来无限的欢愉和希望。就像是幸福悄然敲打着窗子，燕子们悄悄地回来了！那熟悉的细细唧唧的声音告诉我，他们回来了！哦，亲爱的燕子，我牵挂的小邻居，半年未见，别来无恙？那黑色的倩影并不回答，翩翩地穿过窗子，站在了故宅之上。而那巢的边沿已经多了一小圈黑色的新泥。他们必定是早几日到来的，修缮了的爱巢已经证明。他们背部的羽毛仍是乌黑油亮，不染一尘，体型却是细长消瘦。剪刀似的尾巴上翘着。大约是万里奔波，餐风露宿，穿层云，剪逆风，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吧。看到熟悉亲切的他们，心底涌出一股暖流。不管多么遥远，艰难，他们总是如约而至。始终记得这扇窗，记得这个巢。会不会还记得我呢？一个想念他们的邻居。

寂静的屋檐下开始热闹起来。每天早早的，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如弦乐悠扬，琵琶轻弹，似在唤醒清晨，唤醒沉睡的人们。听到这天籁之声，心里就会充满了阳光，清爽明亮，轻松愉悦。世界是美好的，太阳不会偷懒，花不会忧郁，鸟儿不会烦恼……

一只燕子站在巢边上，头和大半身在里面，长长的尾巴露在外面。如果卧进巢里，尾巴还是露着一小部分。几天后，又一只燕子飞来了，他们站在巢边沿，相依相偎。他们很忙碌，总是一起飞出去，半天才回来歇息一会。他们拥挤在巢里，巡视着外面，黑色的圆眼睛滴溜溜地转。当他们注意到有人的时候，脖子就直立起来，吱吱叫几声，像在确认是朋友还是陌生人。

下雨的时候，他们频繁地飞进飞出，大约在准备阴雨天的食物。羽毛难免会淋湿些，但是没关系。他们站在巢沿，微张翅膀，脑袋向前探着，用力抖擞几次，水和潮气就铺散到空气中了。晴朗的天气，他们在林间翠叶之中穿梭，忽而就飞上天空，划几段优美的弧线。有时，他们会飞到不远处的电线上，蹦蹦跳跳，或是对视呢喃，似在享受北方的温暖生活，又像是在筹划未来。

夕阳坠入灿烂的晚霞，夜色开始朦胧，燕子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飞回巢里。黑暗中，他们先是喧闹一阵，好像交流这一天的工作和收获，然后才渐渐安静。而旁边的声控灯一亮，他们又开始骚动。他们旋转脖颈，环视周围，看看谁惊扰了他们的好梦。直到人影远去，脚步声消失，灯灭了，他们才继续入眠。

时光悄然流逝，春末夏初，温暖的天气特别舒适。不经意间，燕巢充盈起来。几只毛绒绒的小脑袋若隐若现，稚嫩柔弱的叫声断断续续。哦，燕子们甜蜜的爱有了果实。柔嫩的小脑袋们常晃晃悠悠地伸出来，探寻这个新奇的世界。灰色的绒毛纤细稀疏，遮不住那粉嫩的皮肤。他们眼睛似睁非睁，张着大大的黄边嘴巴，颤巍巍地向上向前伸着，直到燕子妈妈塞进美食。

乳燕应了时节，生长迅速。三个周的时光，她们就褪掉绒毛，羽翼丰满，变成黑衣少年。开始，她们不敢飞，只在巢沿上扑动翅膀。尝试多次后才鼓足勇气飞起来，但是飞不远，很快就飞回巢。来不及飞回家时就落在墙壁上。唧唧叫几声，好似给自己鼓劲。等到攒足了力气再振翅起飞。雏燕可爱，总是吸引欢喜的目光。每当有人在附近赏望，燕妈妈就有些不安，鸣叫着在巢周围盘旋。唯恐娇儿有危险。唉，万物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

大约一周后，少年燕子们一个个飞走了，开始了新的生活。燕巢暂时安静了许多。不久后，它会迎来新的生命。

有人说，燕子筑巢的地方，都是有福气的风水宝地。所以，人们都喜欢燕子在自家房檐下垒巢。我不知道这个说法的真伪，但是，可爱的小邻居确实使这老旧的房子散发出勃勃生机，给我们带来许多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