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三年三月底, 新兵训练结束后, 我和华振茂、蔡新明被分配到了独立工兵营一连。华振茂因为字写得漂亮,文采又相当了得,一下连队便接替已经复员的文书,座在了连部办公室。连队有三个排。我和蔡新明被分配到了一排。一排三排的任务是从窑里将烧好的砖运出来码好,然后将砖坯运进窑里码好。二排的任务是运砖车来了后将烧好的砖装车。</p> <p class="ql-block"> 也有少数兵被分配到营部电力维护排、汽车班、通信班的。蔡新明开始对学开汽车羡慕至极。常常憨憨地笑着对我说,这年头能学开汽车真好!我说,别眼馋。当兵还是在一线班排的好,这是部队的主力,最能锻炼人。什么汽车班啦通信班啦,统统都是勤杂人员。受部队重用的,还是一线的人员。听了我的话,蔡新明又露出了憨憨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蔡新明就这点好,胸中不论多大的疙瘩,听人一劝,立马解开了。</p> <p class="ql-block"> 从全营任务来看,一连主要任务是装窑和出窑,这是烧砖最苦的活,大凡烧砖的人都有深刻的体验!</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们烧的是循环窑。循环窑的那个高大的烟囱,日夜不停地冒着黑烟。我们是一边在加媒烧窑,一边在出砖。中间只隔着二十来公分的隔墙。一边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把整个窑烧的通红通红;一边是忙着出砖的兵。要烧好红砖,一般需要1300℃的高温。出砖的这边,温度高达八十度左右。年轻的我们进窑出砖的时候,窑的四周到处通红,热浪滚滚,像走进了高温熔炉,仿佛点点火星就会引起爆炸似的。我们进去的感觉,就像进了火炉一样被炙烤着。炙热的灰尘漫窑飞舞,弥漫在窑内的粉尘令人窒息。我们当时虽说是十八九岁的青春年华,身体棒棒的,但在窑里也只能坚持六七分钟。</p> <p class="ql-block"> 将砖往板车上装的时候,砖还是红红的,红得像燃烧的火。我们戴的是线织的手套,手套的手掌一面涂了厚厚的一层白胶。两只手抱砖的时候,哧哧直冒烟,一股橡胶被烧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们雨点般的汗水💦滴在砖上,只听得嗤嗤的声音,而不见汗滴的踪迹。</p><p class="ql-block"> 我们没有工作服,穿的是老兵复员后留下的旧军装,空军的海军的陆军的都有,有的兵干脆只穿着一个大库叉。我们的脸上被灰尘覆盖着,两只眼睛👀变成了黑黑的小黑洞。张口说话时连白白的牙齿上都沾满泥浆糊糊般的玩意儿。砖场的工地上根本分不出来是兵还是老百姓。待装满一板车砖,我们不仅衣服被沥沥汗水湿透,连耳朵都被烤出了花生米般大小的黄色泡泡。装满一板车砖,快一点大约五六分钟。不过时间再长一点,人就吃不消了。</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在窑里炙烤了两天后,第三天,华振茂说要去窑里出砖,体验一下窑内高温炙烤的滋味。通常,我们往平板车上码砖的时候,一般是抱五六块。但那天蔡新明想把装车的速度加快一点,一次抱了十二块。哪知道砖没有抱起来,人却一下子栽倒在砖堆里。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砖堆全部垮塌下来,蔡新明与华振茂二人都倒在了砖堆里。我因为推着板车,站在板车扶手处,没有被砖砸着。</p> <p class="ql-block"> 大家心急火燎地从砖堆里把蔡新明华振茂扒出来,华振茂只是脸部受了点皮外伤。蔡新明则脸色铁青,嘴群发乌,人事不省。我立即掐住蔡新明的人中,经久,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开始有了少许颜色。好在当时建水县城里就有一家一四零野战医院。经诊断,医生说是高温下劳累过度,好在年轻,休息下就好了!果然蔡新明住了两天医院就跑回了连队。</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蔡新明的出院后受到了连队嘉奖,华振茂也同时受到连队表扬。营党委还号召全营在注意安全的同时,努力向蔡新明学习!</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我们,刚过齠齒之年,正是体拔浮华之世,血气方刚之时,谁也不甘示弱。窑里窑外,兵们干的热火朝天。整个砖场,纵横数公里,一派繁忙沸腾景象。</p> <p class="ql-block"> 第二炮兵组建于1966年7月1日。此后各部队陆续组建。从一九六八年至一九七六年是各部队阵地建设的关键时期。独立工兵营从一九六八年至一九七六年,一茬又一茬的兵,在砖场挥汗如雨,为二炮阵地建设奉献青春。建水是著名的风景区,素有滇南一枝花之称。县城朝阳楼距离砖场仅一公里左右。但兵们无暇顾及,日夜奋战在砖场。</p> <p class="ql-block"> 我们的青春,在军营的岁月,就这样在砖窑里高温炙烤中,启航了。</p> <p class="ql-block"> 华振茂当时还在他的小本本上填了半阕词。</p><p class="ql-block">词说:</p><p class="ql-block">雄镇东南*搬砖忙,</p><p class="ql-block">尘满面,</p><p class="ql-block">汗湿裳。</p><p class="ql-block">千里戍边,</p><p class="ql-block">砖场作战场!</p><p class="ql-block">江夏男儿本自强,</p><p class="ql-block">窑炉烤,</p><p class="ql-block">咱起航!</p><p class="ql-block"> (* 建水县城朝阳楼上有“雄镇东南”四个楷书大字。)</p><p class="ql-block"> 若干年以后,我故地重游。当年砖场,遍地盖起来了楼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抚今追昔,当年与战友一起烧窑的往事,注到心头。随即也凑合了半阕词:</p><p class="ql-block">夜来梦里回营房。</p><p class="ql-block">思往事,</p><p class="ql-block">自难忘。</p><p class="ql-block">昔日砖场,</p><p class="ql-block">遍地起楼堂。</p><p class="ql-block">醒来群里会儿郎,</p><p class="ql-block">身且健,</p><p class="ql-block">鬓如霜!</p><p class="ql-block">2023.4.26日于汉口江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