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奶奶,以前对我来说就是文字。我没见过我奶奶,连我妈妈都没见过我奶奶。我父亲生前也很少提及我奶奶……</p> <p class="ql-block"> 1928年四月我的父亲林德明参加了吉安官田暴动,担任秘密交通员;自从参加了革命,父亲和奶奶在一起的时间就很少了。1930年父亲正式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参加了五次反围剿斗争,1934年跟随萧克的红六军团西征,后跟随贺龙红二方面军长征。三十年代初父亲离开了江西吉安家乡,参加了土地革命战争、走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父亲离家乡越来越远,再也没能回去过,也再没能见到自己唯一的亲人——母亲。 </p><p class="ql-block"> 1952年秋季,父亲带着母亲回了江西吉安老家,也是父亲参加革命以后第一次和唯一的一次回到老家。在当地政府领导和老俵们的引领下,父母亲看到的只是一座长满青草野花的黄土堆堆——奶奶的坟冢。1953年政府重新给奶奶修了坟冢,立了碑,并刻了碑文。因工作关系,父亲再没能回到家乡,只是政府寄来了修缮坟冢的照片和书信,向父亲做了个汇报。</p><p class="ql-block"> 我们是客家人,祖上在福建省武平县林家冲,后移民到江西吉安。爷爷在父亲很小时就因病过世了,所以父亲是独生子,上无哥姐下无弟妹。爷爷离世后,奶奶一人带着父亲,生活很苦,无奈改嫁一位姓黄的人家,父亲小小年纪就给黄家放牛干农活。由于在黄家父亲常受到虐待,在黄家不到一年,奶奶就带父亲离开了黄家。</p> <p class="ql-block"> 父亲老家叫梅花村,分上梅花和下梅花。下梅花住的都是家境稍能维持的农家,上梅花在井冈山山腰下,荒草丛生,住的都是特别贫苦的人家,都是雇农,为别人打工,吃上顿没下顿的,父亲的家就在上梅花,一座四面透风的破棚棚里。父亲参加红军后,不久部队开拔离开了家乡,白匪军还乡团进驻了乡里,奶奶被列为“匪属”。还乡团把上梅花居住的人都赶到下梅花集中住,奶奶一个人被隔离在上梅花,不许亲戚老俵们送东西送饭和看望,寂静的一段隔离后,在一个夜里,山上突然着起了大火,眼见上梅花火势熊熊,但还乡团拦着老俵们不让救人救火,奶奶就这样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吞噬了。而奶奶的死讯是1952年父亲回家时才获悉的,这已是事隔快三十年了。</p> <p class="ql-block"> 2016年四月底我和沈阳八一学校几个江西籍的校友,一起回江西寻根问祖,受到了吉安县党史办的热情接待,通过家乡零星还活着的高龄老俵,才知道我的奶奶叫余富英。</p> <p class="ql-block"> 2018年五月应江西吉安政府的邀请,我参加了官田暴动九十周年纪念活动,我又回到吉安老家。活动之余抽时间在乡、村书记的引领下去给奶奶上坟。五月二十八日上午乡里领导和村里的书记陪我一起去梅花村给奶奶扫墓。</p><p class="ql-block"> 通往墓地的路很不好走,我只记得一直在向上、向上,趟过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攀过一个又一个植被茂密的小山岗,当我从绿色钻出来的时候有种别有洞天的感觉,这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凡人很难走进来啊!</p> <p class="ql-block"> 天似蓝白相间的穹窿,周围绿树环抱,奶奶的墓地静静的坐落在那里。主碑刻有:新民啟先母林门余氏富英娘老孺人之墓,左侧是父母和姐姐们的名字,右侧是时间。望碑刻有:远离故乡二十三有载,未尽到为母亲送终尽孝,今也算尽孝。母亲光荣千古!为纪念妈妈而作。一九五三年十一月十六日儿德明。</p> <p class="ql-block"> 看着这些碑文,让人百感交集,我向着坟墓喊了声——奶奶!泪如雨下!这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呼唤自己的亲奶奶—— 一个把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去当红军,而她被反动派当“匪属”隔离、烧死的老人。</p> <p class="ql-block"> 关于我奶奶的故事和过世我说不出更多的细节,因为父亲都不详细他走后奶奶的遭遇,只知道因为他参加了红军,奶奶成了“匪属”,受尽了折磨被还乡团一把火烧死了……。我的奶奶叫余富英,所以她的墓碑上刻的是“英娘”。</p><p class="ql-block"> 我的奶奶在我的心里逐渐的清晰完美,我的奶奶永远在我的心里!</p><p class="ql-block"> 林小平(曾用名:林力平)</p><p class="ql-block"> 2023年四月写于沈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