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访古

雅馨

2023年4月23日，西安，陕西师范大学长安校区，用完早餐，离开入住了7天的亚朵酒店，打车到航天城地铁站，坐2号线到西安北站，前往渭南。

此行前去渭南也是随机变动，先生习惯在朋友圈和视频号发布学术动态和日常行踪，渭南一位文友谢天祥诚挚邀请他去渭南几个地市看文物古迹，会文化名人。

刚登上动车，谢老师打来电话，说已经在渭南站等候，9：15动车准时出发，10：38到达渭南北站。

出站，先生问门口两位等候的中年男性：“您是不是谢老师？”这才知道他们素未谋面，此前无意中几次听过他们微信交流，还以为是多年深交的老友，更加为谢老师的热忱感动。

谢天祥老师是关中著名的作家，笔名关中牛，初见他，腰背挺直，刚劲英武，有军人之风。

和谢老师同行的另外两位朋友也是渭南小有名气的作家，坐上车，蔡老师逐一介绍，先介绍自己叫关中牛，另一位叫秦川牛，无论外人还是他们自己，更喜欢这样的称呼。

关中牛生于1957年，他精气神十足，丝毫没有让人感到已经66岁了。偷偷查阅一下网上的资料，果然军旅出身，而且是个军衔很高的军官，兰州军区政治部战斗话剧团副政委，但他似乎更喜欢另一个身份，兰州军区政治部创作员，相当于专业作家了。

丰富的经历以及对文学的天赋、热爱，或者使命感，让他笔耕不辍，长篇巨著接连问世，长篇小说《半阁城》三版印刷，三次获奖，长篇小说《天藏》《戏坊》，长篇报告文学《叩访遥远的村庄》，这些作品，从名字上就让人感受到浓重的乡土情结和关中厚韵。

若非这两日的接触，这么多优秀作品也是与我无缘的。而结识了这位朋友，欣赏这位朋友，自然会很有兴趣在以后的日子认真拜读这些大作。

谢老师因为豪爽磊落、雷厉风行的性格和人格，深受朋友喜爱，大家喜欢叫他牛哥，和小他9岁的秦川牛一起时，人们叫他大牛哥，叫秦川牛二牛哥，他自称老牛。

另一位朋友王吉才老师斯文少言，一看就踏实可靠，令人顿生敬意，他刚刚退休，也从事文学创作，笔名尔丹，颇有雅士之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王老师的学生很优秀，在渭南渭北一带颇有成就，韩城市副市长就是他的第一届学生。

下火车后，我们立即驱车前往韩城进行文化考察，韩城梁带村芮国遗址的发现出土，是我国重大考古成果，揭开了不少历史谜团，仍有更多谜团。

到韩城，政协秘书长范小波详细给我们介绍遗址被发现的过程，秘书长谦和儒雅，知识面宽广，还未到梁带村遗址博物馆，就让人感受到了韩城的礼仪风范与文化气度。

中午一点半，天一直下雨，中雨小雨交错，连绵不绝，韩城地势较高，冷风夹着冷雨，瑟瑟发抖。政协的年轻干部刘杰陪同我们前往梁带村芮国遗址博物馆，2018年曾参观过三门峡的虢国博物馆，门票要40元，看完后觉得很值，了解到历史上鲜少提及的虢国，假虞灭虢、唇亡齿寒等成语都与这段历史有关。

而在梁带村芮国遗址博物馆前，没进馆就明显感觉到它的宏大，一方面它建得比较晚，另一方面，芮国墓葬群出土的文物量大、精美，文物价值高，陕西省、韩城市都非常重视。

讲解员是位年轻的姑娘，遗憾匆忙间忘记了她的名字，她的讲解详细专业，谦虚亲和，不刻板没套路，有自己的理解，显然下了较多功夫，明显感受到她对自己的职业是热爱敬畏的，假以时日，相信她不仅仅是一位讲解员，更是一位研究者。

芮国遗址博物馆的布展与陕西省考古博物馆相似，侧重于考古发掘过程的再现与考古知识和历史文化的普及，文物多且级别高，博物馆开间很高，宏阔深邃，很好地展示了芮国国君的王者气象。

芮国遗址群其实有1300余座两周时期的墓葬，现在考古的思路是能保护就保护，能不挖掘就尽量不要挖掘，而当盗墓贼出手后，考古就必须进行抢救性挖掘了，梁带村芮国遗址博物馆展出的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墓出土的文物，有芮国国君、国君夫人、国君的次夫人、国君的儿子以及一些其他的贵族墓葬。

作为与周王室同宗的姬姓诸侯国，芮国国君的墓葬采用七鼎六簋，国君夫人五鼎四簋，严格遵循周礼制度。而在两个月前参观湖北随州的曾侯乙墓葬出土文物时得知，他的墓葬是九鼎八簋，显然已经礼崩乐坏，诸侯王有了僭越之举。 芮国遗址庞大的墓葬群不只贵族专有，也有平民墓葬，从陪葬品的隆重与简陋，清晰表明了墓主人等级的高低。芮国国君墓葬和虢国国君墓葬出土的玉器都很精美，器型也很大，显示出周朝崇玉尚玉之风，也显示出当时制玉水平的高超。 2018年参观虢国博物馆时，知道了“琢磨”“钻研”这样普通的词汇都来源于数千年前的制玉过程，可见文字在文化传承中力量的巨大。

芮国遗址博物馆的玉器比虢国墓葬的玉器还要精美隆重，另外，工艺精美的金器也很突出，且有明显的游牧民族之风，与韩城地处游牧与农耕交界之地，与芮国作为抵御戎狄、拱卫京畿的作用有关，当然也是民族融合的象征。

周朝兴起于西北，史前石器时代以及历史时期，漫长的数千年间，几乎所有的国家和民族都秉承同等级贵族之间通婚的原则，两周的姬姓与姜姓就是当时的王族与后族，而传说姬姓是黄帝后裔，姜姓是炎帝后裔，两大部落或世族世代联姻，强强联合。也有观点认为姜即羌，姜姓是羌人，很有道理。

看博物馆就是这样，仔细探究，其乐无穷，不知不觉就过去了3个小时，讲解员以及陪同的刘杰先生表现出了极好的涵养，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刘杰说，他来过这个博物馆很多次了，每次都有新的收获，自2018年博物馆建成后，他曾多次陪同参访的领导学者，若不是对文化的热爱，若不是谦谦君子的虚怀若谷，很难如此。

从秘书长和刘杰身上，我看到了韩城领导的学养和水平，除了韩城深厚的文化底蕴，对今日韩城的人文风尚亦肃然起敬。

下午四点钟离开芮国遗址博物馆，雨丝毫没有停歇，刘杰陪同我们又去拜谒司马迁祠，此前在车上几位老师就说，来韩城不拜谒太史公等于白来了韩城。

韩城司马迁祠景区是西安美术学院创作的一组组大型群雕，雕刻了《史记》中自三皇五帝到汉武大帝的重大历史事件和人物。除此之外，最突出的是司马迁巨型立塑，其身后的山峦绿树茂密，绵绵莽莽，而最高远处一棵树的形状卓然独立，既像我国版图的形状，又像昂首的苍龙。 冷雨霏霏，云气低沉，更添肃穆庄严。天人合一，似乎都在为司马公的悲壮人生鸣不平。

中华文明5000年，司马公一人为世人描述了3000年，他是韩城的骄傲，更是中国历史、文学上的丰碑，他的贡献、他的精神值得世代敬仰。

韩城城南村，一个英雄的村子，1937年8月，八路军从此东渡黄河，走向抗日前线。城南村紧邻黄河“几”字弯右边的西侧，东岸的山西是抗日的前方战场，西岸的陕西当时还是大后方。 抗战之初，八路军渡河投身抗战前线，体现的是一种担当。大军东渡，在当时艰苦的条件下，韩城城南村这个渡口和村庄，在民族命运的转折点上，作出了巨大贡献和牺牲，伟大光荣。 雨中站在黄河边的观景台上俯瞰黄河，当时觉得别有情致，而了解完这段历时40多天的东渡壮举，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观景台上除了我们一行6人，还有一位年轻的陌生女性，她应邀为我们拍照，经打问知道她就是该村村民，不知她是雨中赏景，还是在凭吊英雄的前辈。

五点半离开韩城，冒雨驱车前往澄城。沉浸于韩城的美好印象之中，澄城又在召唤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