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出生在贫苦的四十年代，从小失去了母亲，饥一顿饱一顿的度过了少年时期，养成了吃苦耐劳的秉性，长大后参军，也是英俊潇洒意气风发表现优良的军人，在部队表现突出，被提拔为指导员。部队的生活对年少丧母的父亲来说无论是训练还是生活都是极好的，能吃饱饭，而且在那个年代顿顿有肉吃！</p><p class="ql-block"> 三年的服役结束，退役之后推荐父亲带家属留在青海政府部门，母亲因为不习惯青海的气候而返乡。后来，父亲为了照顾家被分到西安环保公司底下的清洁队，清洁队属于事业单位，福利很好。那时候我五岁多，妹妹三岁，弟弟刚出生。模糊的记忆中，父亲开着大卡车载着我在城里游玩，他也像其他父亲一样爱我，给我买好吃的。依稀里记得父亲买了牛肉给我吃的津津有味，我一个手拿着牛肉，趴在驾驶楼聚精会神的透过大卡车宽大的玻璃向外看着，城里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一个急刹车，我就哭起来了……父亲说我满口是血，我的大门牙被磕掉了，后来长上来就是现在宽大的大板牙……</p> <p class="ql-block"> 七口人的大家庭在那时很普遍：七旬的爷爷奶奶，我们姊妹三个基本都是爷爷奶奶在家照看。为了全家温饱，父亲在清洁队上班，母亲要去生产队挣公分，我作为家里的老大就帮着爷爷奶奶照看妹妹和不会走路的弟弟。</p><p class="ql-block"> 父亲所在的清洁队，主要是往各个地区运输大粪，也捎带化肥或者是丰收时的大西瓜 甜瓜 …之类的，所以我们家人多，经济上虽然拮据，但是吃穿上很不错，夏天有吃不完的大西瓜，冬天有村里人吃不起的猪大肠。父亲从部队回来厨艺很不错，做的猪大肠是我们整个冬天的美味。村里有谁家婚丧嫁娶的宴席父亲也是掌勺到炉头儿，做的一手好菜！就连我们三个上学也有父亲从城里的垃圾堆捡回来的农村孩子没见过的皮书包和粉色的有花仙子图案的文具盒，虽然经过几次清洗过还有一些残留的味道，但是在那个年代已经是被其他同学羡慕的最好的文具了。</p> <p class="ql-block"> 父亲在我们村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会开车，会做饭，从小还和爷爷学做一手木匠活，家里的板凳桌子，大立柜，高低柜，橱柜都是父亲盖了新房子自己买木头做的，经过父母勤俭持家辛苦劳动，1985年我们家就盖起了村里数一数二的两层楼房。</p> <p class="ql-block"> 从我记事起，没几年清洁队搬迁到三桥，父亲需要买一辆自行车方便上下班，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黑的耀眼，八十年代路上几乎没有路灯。没几个月父亲的自行车被坏人盯上了，在父亲下班回家的路上就被抢走了，父亲靠着两只脚沮丧的从三桥走了大半夜才到家，又气又饿，没了自行车怎么上班？哪有钱再能买一辆自行车？只有辞职不干了。</p><p class="ql-block"> 土地下放到户，各家都按季节种起了蔬菜，小麦和玉米。母亲和爷爷种地，我父亲失业后因为会开车，母亲到处筹钱给父亲买一辆四轮拖拉机，当时我们村有砖厂，刚刚起步发展的西安有很多工地都需要建设，拉砖是一个很好的事，这也是父母的经济头脑，到现在我都很那佩服他们那时候的思想和他们努力的过程。两个人养活五个人，的确不容易！</p> <p class="ql-block"> 筹钱的忧愁和买到拖拉机以后因为劳累所产生的各种情绪，父母吵架频繁了，每次我都很害怕他们吵架，我分不清谁对谁错，只知道吵架不是一件好事。</p><p class="ql-block"> 父亲忙的从我的记忆里慢慢减退了，我记不清后来他都做了什么，我只知道十几岁我就和母亲家里家外的忙，我从小喜欢做家务，喜欢端着一盆衣服去公共的水龙头或者是灌溉的水井旁洗衣服，喜欢拿着笤帚把家里的砖铺地扫的白光白光，喜欢把父亲做的那几样家具擦的干干净净，每个部位都要擦到位……</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我也早早的结婚了。我母亲去城里做了生意，弟弟妹妹在城里上学，留父亲一个人在家，处于更年期的父亲在地里干农活，大部分时间都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地里的果树也管不好，先后也找了工作，但是没一两年就因为喝酒和人吵架不干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整天喝酒，开心的时候喝是因为开心，不高兴的时候喝是为了消愁，平时喝纯属喜好。慢慢习惯了喝酒也就养成了酒瘾，和村里喜欢喝酒的人喝，也和不认识的人喝，只要是喝酒，他就认为是朋友，有时候也会喝着喝着因为一句话或者对方不喝或者少喝而骂仗，很多时候都是朋友送回来的，也有他喝醉了睡在外面醒了之后回来的，反正我就听母亲跟我这样吐槽，我就像听小说一样，到了剧情处也生气，生气了就说他几句批评一下，主要也是担心他的身体。</p><p class="ql-block"> 我就这样成了家里的调解员，每个星期给父亲蒸些馒头，或者做一顿饭，有时候也见不到他人，我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也就回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妹妹结婚了，又过了几年弟弟也要结婚了，母亲从城里转让了生意回来了，装修了我们小时候就盖好的两层楼房，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给弟弟操办了婚礼，家里就有了家的样子，我还是每个星期都会带孩子回来和父母一起吃饭说话，我好像每个星期回娘家是风雨无阻的。每次回来，母亲都把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同我讲述一遍，我是个忠实的听众，有时候也会用我的观点（年轻人的思想）解释母亲在家里遇到的困惑，其实主要是父亲喝醉了又惹她生气了，我也会说父亲几句，也主要是劝他少喝酒，伤身体。</p> <p class="ql-block"> 父亲喝酒成瘾以后，日常走到哪儿手里都提个装满酒的矿泉水瓶，家里有事常常因为他醉酒在家睡觉而不合，母亲生气两个人就吵架，他是醉的不省人事呼呼大睡，我和母亲还有弟弟妹妹就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做完，所以我们姊妹三个和母亲一样，都有坚强独立的性格，也有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这就是罗曼罗兰说过的：“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幸福。所谓幸福，是在于认清一个人的限度而安于这个限度。”</p><p class="ql-block"> 父亲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没有娘，和爷爷饥一顿饱一顿生活，四十年代的人都是为了温饱选择了参军，而且复原以后有工作。说父亲苦命，是因为复原回来清洁队的工作没干几年就搬迁，因为路途较远辞职了，刚辞职不久西安东郊又有了新的分公司。失业再就业，天不遂人愿，浑身的本事无处得以施展，改革开放以后千难万险自己创业，失败 失落 酗酒 把一个七尺钢铁男儿在社会改革的浪潮中挫败的一败涂地，他能甘心吗？不甘心！他怎能甘心，骨子里的勤劳在五十多岁重新拾起了锄头，和母亲一起管理自家的七亩地，酒也喝，这次用父亲的话说是问酒要劲儿；烟也抽，是在田间地头的休息中。父亲的情绪慢慢在好转，把不被承认的社会和看不惯的比他能力强的运气好的通通都发泄在了自己的七亩地里。能干动就干，累了坐在地里也有成就感，不在乎地开不开心，只要肯出力，必有好收成！</p> <p class="ql-block">六十多岁的父母亲为了抓经济，把家里的几亩地里都栽了果树，有四亩多猕猴桃，一亩多桃树，个个地里都枝繁茂盛，父亲虽然喝酒，也是和母亲一样起早贪黑，皮肤晒得黝黑，我在农忙的时候也会利用休假回家帮忙，父母吵吵闹闹，地里的活到没落下，每年都是汗水后的丰收年！</p><p class="ql-block"> 父母现在都七十多了，因为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在我们的再三劝导下不干了，说是不干了，只要有时间，哪怕有一点点力气就去地里转转，还停不下来。</p><p class="ql-block"> 地是农民的根呀！父母一直把地里的活当做他们最重要的精神支柱，虽然喝酒误事被母亲责骂，“人怕一日无事”，这是父亲的口头禅，他还是离不开土地！</p> <p class="ql-block"> 父母年纪大了，病慢慢都出来了，母亲还好，虽血压不稳，一直吃药维持，只是因为长期的劳累双腿髌骨退化，因为疼痛难忍做了双膝髌骨置换手术，恢复的很好，再加上母亲坚持锻炼，七十多岁身体各方面都很好！</p><p class="ql-block"> 父亲七十一岁就因为长期抽烟喝酒导致心衰和双肺纤维化住院，以后每年都会住院两次进行治疗。倔强的父亲用他的思想认为他的病五抽烟喝酒没关系，所以怎么说也不管用，为了他的身体，没少和他吵架。</p> <p class="ql-block"> 三年的疫情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我们靠着国家的防控和自觉遵守防控要求平安度过了三年，去年疫情放开以后，90%人都阳了，我们都不例外，就是担心父母每天打电话叮嘱一下防御措施，但是也没躲过这次劫难，父亲阳了以后没有高烧，一天天卧床不起，一个星期后我们都痊愈了，只有父亲还浑身没劲儿，我和弟弟送父亲到医院，医院人满为患没有病床，找人托关系把父亲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先住下来，父亲确诊新冠肺炎，第三天转进医院病房打吊瓶消炎治疗，第四天明显好转，住院第九天因为床位紧张，医生建议出院回家调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2023年1.28日（大年初七）我陪父亲又来医院住院了，主要是身上没劲儿，没精神。我和妹妹两个人换着陪护，前三天还是维持和家里一样的症状，第四天明显好转，后来的三天，一天比一天精神，说话有了底气，音调都高了，时不时的和病友们聊天调侃，感觉整个人的状态都随着音调的提高而提升…</p><p class="ql-block"> 好兆头坏消息，医院CT检查报告显示父亲肺癌晚期，医生找我们谈话，建议做进一步切片儿检查，我和弟弟妹妹商量，介于父亲的身体状况和年纪，我们采取保守治疗。就这样瞒着父母亲，我们轮换着在医院照顾父亲，父亲只说浑身疼，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医生说有骨转移脑转移迹象，我们只能配合医生输液治疗。</p> <p class="ql-block">如果我的眼泪能换回你的健康，哪怕是多一天的健康，我都会一天哭上几百回。你抽烟的时候我都下定决心不管你，你不听话我也发誓不管你了，如今我能不管吗？我管是我尽我自己的儿女孝道，现在我眼泪止不住的涕不成声呢？是割舍不断的父女的骨血亲情，你是生我养我的父亲，你是我我叫了49年的爸，我怎能不管你，管不好我都不能原谅自己。</p> <p class="ql-block">2023.2.13日凌晨两点多，妹妹打电话说父亲情况不太好，我起身赶到医院，看着他昏迷不醒，胡言乱语，我打电话通知弟弟，我们三个接父亲连夜回家，也许是因为医院阴气重，也许是父亲感知家里的温暖，第二天他就醒来了，慢慢喝水吃稀饭，一天天好转，就是身上的疼痛在加重，我们在医院开了癌症安抚治疗到止痛片，在家由做过护士的妹妹给父亲输液，输人体球蛋白和氨基酸，平衡盐等…，就这样我们悉心照顾父亲两个多月。</p><p class="ql-block"> 盼了白天又盼夜晚，数着小时过着天天，陪着父亲与病魔作斗争，照顾他饮食起居，看着他从自理到卧床不起，看着他从坚强乐观的和我们一起战胜病魔到心灰意冷的让我们不要让他再受这种难以忍受的疼痛，告诉我们说他受不了了！癌症就这样把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变得脆弱，把身强体壮的人折磨成手无缚鸡之力，每天都是打针吃药，卧床不起！止疼成了每天按时按点的日程。止痛针的量越来越大，父亲慢慢也清楚了他的病，下意识告诉我们关于他的后事，自己因为不甘心身体走到了穷途末路而难过，我们跟着他一起难过，看着他忍痛我们痛在心里。</p> <p class="ql-block">医生说这种恶性肿瘤的疼痛是世界上最疼的剧痛，父亲却打着哆嗦咬着牙忍着不吭一声，把他坚强的意志力和忍耐性展现在我们面前，我才发现我们没有他坚强；</p><p class="ql-block">在死亡面前，他没有害怕，他告诉我们人终有一死，让我们不要哭，父亲说他这辈子有我们值了，我突然发现我们没有他豁达！</p><p class="ql-block">临终前父亲告诉我们：他的后事一切从简，不要讲究繁复缛节，他不喜欢！因为我们的家庭是正在起步发现中的家庭，需要勤俭持家辛苦劳动，不断努力才能让我们的家庭富强昌盛……</p><p class="ql-block">爸：无数次为了不让你抽烟喝酒和你吵架，你说这是你的爱好你改不了，我不理解还和你生气……最后照顾你的这段时间，我才慢慢 慢慢接受并理解你。是的，每个人都有权利有自己的爱好，我却要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你！[流泪][流泪][流泪]</p><p class="ql-block">爸：我们是你的孩子，身上流着你的骨血，你把的善良和智慧，勇敢 与坚强遗传给我们，你就是我们的骄傲！我们会替你继续发扬我们李家的优良传统，努力完成你没有完成的梦，我们也 也一定是你的骄傲！</p><p class="ql-block">爸，一路走好，天国永安！[流泪][流泪][流泪][合十][合十][合十]</p> <p class="ql-block">我以为我不会难过，</p><p class="ql-block">因为一直以来你总用一句“没事”无视我们的苦口婆心；</p><p class="ql-block">我以为我不会哭，</p><p class="ql-block">却在最后几个月的陪护中，</p><p class="ql-block">眼睁睁看着你消瘦，</p><p class="ql-block">看着你忍着剧痛，不甘的绝望的闭上双眼…</p><p class="ql-block">此刻我撕心裂肺泪如雨下；</p><p class="ql-block">如果我的眼泪能换回你的健康，</p><p class="ql-block">我愿意泪流成河；</p><p class="ql-block">如果我叫一声“爸”你能醒来，</p><p class="ql-block">我愿用尽力气叫你，在你能听到的每一个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