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春愁

斯夫

　　小时候的春天，只知道花红柳绿草长莺飞，云淡风轻燕啄春泥。而对落红满径，夜雨摧花的悲凉反到没太多的伤感，毕竟繁花过后子满枝头，也是一种给人希望令人向往的美景。

在那个物质极度贫乏的年代，一季丰收的喜悦远比风花雪月美丽得多。那时的春愁更多是对青黄不接日子的担忧，是对每一个饥肠辘辘长夜的恐惧。所以，现在对小时候春天花草的印象，不是她的花有多香，叶有多美，而是她们和玉米高粱红薯掺在一起或生或熟吃到口中的味道和挤下喉咙的感觉。折耳根苜蓿草，槐花柳芽车前草，荠菜灰灰蒲公英，马齿苋鹅儿肠，青蒿马兰菊花脑……谁曾想这些儿时的消愁物，多年后竟成了城里人餐桌上的上等菜肴。

　　上周末赶上四月初难得的好天气，多伦多直接从冬天跃进夏天。看到前后院冰雪消融后的零乱，赶紧换上工装收拾起来。

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勤快了，未曾想“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一队队雄赳赳气昂昂的蚂蚁早已在忙着收拾他们的家园了，根本不把我这个院子的主人放在眼里。我不竟好奇，索性搬个凳子坐下来，当起了观众。

和蚂蚁1.5亿年的历史相比，人类这区区百万年的的历史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应该说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曾有个小视频介绍过蚂蚁的社会结构，从蚁后、公蚁、兵蚊到工蚁，他们的社会组织严密，分工明确且等级森严。而蚁群之间的战争一点也不比任何人类历史上的著名战役逊色，从谍战、攻坚、特洛依木马到化学武器进攻一样不少。据称地球上蚂蚁的总重与七十多亿人类的总重相当，他们才是陆上生物中的王者。

至此我也就释然了，明白了从搬来这里后同他们多年来的斗争，最多只能勉强把他们阻隔在屋外，却不能将Deck下的蚁穴彻底清除的原因了。

也许在我看蚂蚁忙碌时，别的更高级的物种也在悠闲地观察着人类、看着地球上的营营苟苟，甚至用上了显微镜。毕竟在浩瀚的宇宙中，地球乃至我们的银河系，连一粒尘埃也算不上。而被我们视而不见的蚂蚁，也在某个角落高傲地雄视着我们无法感知的物种。所谓太极，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人类和蝼蚁并无质的不同，何必执着呢！

　　收拾完院子，洗刷完毕，泡上杯茶，坐在沙发上才拿起手机，忽然鼻子一酸，眼眶一热，惊天动地的一阵喷嚏过后，已是涕泪横流了，我知道春天是真TMD来了，而我的春愁也到了。这就是到了北美才有的花粉病，又叫花粉过敏，似乎不整点啥动静出来，都有种对不起春光的负罪感。别整叉了哈，是花粉病不是花柳病，否则跳进黄河我也洗不清了。正如《卜算子· 花粉怨》所示：

年少踏青时，曾在花间睡，

笑卧芳丛听鸟音，人与花同醉。

而今恨春迟，长恐因花累，

涕下如淋惹泪多，谁解其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