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葵花

倔老头

<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个地方把向日葵简称为葵花。</p><p class="ql-block"> 人老了,一说起某个物件就会想起过去的人和事。我也不例外,无怪乎许多老人坐在阳圪崂里一嚼就是半天,他们有的神彩飞扬,有的底气十足,有的旁若无人……,仿佛过去的世界里只有他们。</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70年代,零食这个词对于我们来说是生僻词,大部分人家食不果腹,哪敢奢望零食,如果有也最多是二月二的炒黑豆,吃的满牙缝是黑豆皮,如果遇上个下哇伙吃的膨门肚胀,屁梗连天;再就是富裕一点儿人家在七月十五的面人人、面鱼鱼等烤干的面食。炫富心里古来就有,有的娃娃专把干馍片拿在大众之下开吃,馋的别人家孩子眼也盯瓷,一个劲的咽唾液。八月十五每家每户或多或少的月饼,这个估计每家要给孩子平均分开吃,当然有嘴馋的几天就吃完了。</p><p class="ql-block"> 最常见的零食大概就是炒葵花,这个几乎家家可以有,但市民户可能少一些,因为他们没地种这些,即使削尖脑袋和哪个生产队长搞上几分地,也舍不得种葵花供子女们享用。到是不吃香的农村户口的娃娃们在口袋里经常装几把葵花,有的是刚从葵花盘上揉搓下来的,有的是晒干的,极少数则是炒熟的,现在想来,前两种极可能是通过“盗窃"的非法所得。当然那时候有许多孩子在食物面前"抵不住诱惑",所以更不会让肚子"耐得住寂寞”,从而或者铤而走险去"偷窃",或者是舍下脸皮,将手伸长问别人讨要几颗。</p> <p class="ql-block">  我们生产队与其他生产队相比较土地较多些,再加上全队人吃苦耐劳,搞了些下湿地,口粮基本能够保证。生产队长分工明确,头脑灵活,特别是我的二姑舅当队长那两年,天年好,人心齐,庄稼随人愿,富业收入高,经济作物全,按老年人的话讲:“建社以来,那是最好的几年,还是二根子这娃娃会弄",也从那几年以后,我每天开始少吃一顿玉米面窝头,国家"返销”的红薯干儿我也是当零食尝上一两口。我的二姑舅因诚实中善谋略,勤劳中有魄力,善良中有担当,踏实中有进取,后来当了乡里领导,这是后话,暂且不提。</p> <p class="ql-block">  一个生产队除每年完成国家的"公粮"任务外,必须要解决百余人的口粮问题,所以一过年,队长就会和一些种庄稼好的老把式根据天年的好坏,农家肥的多少,倒茬轮作,因需挣取富业剩余劳动力的多少开始规划布局全年庄稼的种植,其中有糜、谷、黍、玉米、高粱、麻、荞麦、土豆、油料作物及其他经济作物。有人会问为什么不种小麦,因为小麦太金贵,费水耗肥,在我们这里属于"我们养不起那种",决不同糜子那样“吃皮耐后"。在所有的经济作物中,向日葵是必备之一。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时头等葵花一斤能卖五毛多。那时我要是衣兜里有上一块钱,绝对比现在天上给我掉下一万元还只能是我的还要牛B百倍。</p><p class="ql-block"> 所以,我们生产队每年都要拿出一些好地来种向日葵,到秋后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供社员"分红"。</p> <p class="ql-block">  向日葵从种到收我们暂且不说,只说一下脱粒。说到脱粒现在的年轻人肯定会说,用脱粒机就可以了,这有什么难的。他哪能想到在那个年代哪有什么脱粒机呀。</p><p class="ql-block"> 最初要把葵花籽从花盘上脱下来人们是用手搓,当时的贫下中农子弟个个“根正苗红”,练就了一身吃苦耐劳的本领,皮粗茧厚,即使是"资产阶级小姐"也在强大的专政面前被改造成了铁姑娘。如果让现在的人(尤其是细皮嫩肉的美女)去用手脱去葵花籽,无疑是上了刑具,肯定一个个呲牙咧嘴,叫爹喊娘。</p><p class="ql-block"> 后来经过人们的探索,脱葵花籽经历了手持葵花盘在硬物上磕打,用木棒在花盘上捶打,用连枷打(南宋诗人范成大有诗:“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最后用碌碡碾(当然是质量较轻的)。</p> <p class="ql-block">  因为给向日葵脱粒,人们想到了“打葵花”一词,说实话我真佩服我们劳动人民,把个两音“打"字的意思运用的淋漓尽致,比如最初"打江山";老师让学生写作文先“打腹稿”;让孩子"打酱油";中秋节"打月饼";给绳子"打节";出行时"打车";佛教的"打坐"……诸如此类,如果解释“打"字的用法及意思还不如不解释,反正人们用起来特别准确到位。</p><p class="ql-block"> 扯远了,再说"打葵花”。等向日葵熟了,社里组织社员及时把葵花盘抢收回来,否则天上飞的,地里钻的,特别是两条腿走的,都会动葵花的主意,不及时收回,就会被上述"诸如此类"抢收一空"。</p><p class="ql-block"> 收回的葵花盘放在场面自然风干晾晒,晚上让社员们加工脱粒,一般晚上干三四个小时,按半天工记分。这时的场面上响起了有节奏但又是明快的击拍乐,配和着社员们的说笑声、周边的蛙鸣声和犬吠声,形成了大集体时特有的农家庆丰收的和谐乐章!</p><p class="ql-block"> 虽然年龄小,但也参加了这种劳动,那时候崇尚劳动光荣,也没有什么《劳动法》,所以童工的劳动是一种光荣。从小处想,劳动还能挣1.5分,按一个工是10分可分红5毛钱,我干一晚上也能为家挣7.5分钱。再就是边打葵花边还能顺嘴嗑两颗葵花籽,如果动了邪心还可以顺回两兜,虽然当时没有搜身一说,但偷集体的东西总是惴惴不安。</p><p class="ql-block"> 打葵花,也偶有开荤的时候。如果感觉后几天要下雨,担心葵花受潮发霉;或者是当天晚点收工,就可以完美收关;或者是遇上队里的一个三类羊有病,不想救治;或者是队长心情不错,也觉得需要奖赏社员,再加上众人的嚎哄,队长也会格外开恩,恩准宰杀一只三类羊,一只羊也只能杀十几斤,所以必须加N多的土豆炖着吃,当然还有黄米蒸糕。做为孩子的我,困倦早已袭身,再加上北方深秋后半夜的冷让人难以忍受,但为了那诱人的吃,以“超人"的毅力坚持下来。其实在当时而言,许多人在有肉腥的食物面前,成为君子的没有几个。那种饭的香与享受之感永远印刻在每个人的记忆深处。</p><p class="ql-block"> 过往的事颇多,大都成为烟云,而有些则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历历在目。经常不用回忆就可以出现,同时也催人自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