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病人

子非

从前，有一个放高利贷的，名叫保罗。

保罗最喜欢把钱借给毒品贩子，军火商。他认为，这两种行业获利最大，是稳赚不赔的。

有一天，毒品贩子约翰跟他借了一大笔钱，字据上写好三个月内连本带利还给他，否则，利息将再涨三倍。保罗深知这行虽然赚钱，但风险也大，最好尽快把钱收回来。

不幸的是，一个星期后，约翰失手了，连人带货都被警方扣下，保罗后悔不迭。

两个月后的一天夜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保罗吵醒。当睡眼惺忪的保罗嘟囔着把门打开时，竟发现来者居然是约翰！

约翰笑了笑，解释说他局子里面有人，花了些钱就被保释出来了。

“那毒品呢?”保罗问。

“毒品?你知道警察局那些人是只吃不吐的。”约翰回答。

“那你欠我的那笔钱……”保罗担心地说。

“打水漂了，一分也回不来了。”约翰幸灾乐祸地说。

保罗气得脸色煞白，手里的烛台剧烈地颤抖着。

“冷静，老伙计，我今天来不是拿你寻开心的，毒品是别指望了，可我还有一笔军火生意，你再借我一些钱，等军火的事儿成了，我会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儿的……”约翰盯着保罗手里沉甸甸的烛台，赶紧说。

“数钱数到手抽筋儿……”保罗喃喃自语，烛台颤抖地没那么厉害了。

“对，老伙计，数钱数到手抽筋儿……”约翰又重复了一遍，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那个烛台。

“钱我可以再借给你，但利息……”保罗假做迟疑。

约翰一步跨到屋里，把桌子上的水喝去三分之一，然后，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缓缓说：“老伙计，你放心，我会把上次的损失都补偿给你。”

“好吧，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保罗把烛台放到桌子上，微笑着对约翰说。

新借据马上又写好了，约翰拿着钱，冲保罗眨了眨眼睛，说：“这次不会出什么乱子了，你就等着数钱数到手抽筋儿吧。”

约翰走了，保罗却失眠了。

三个月后，约翰提着一个黑箱子，满面春风地敲开了保罗的门，保罗见状，长长吐了一口气。

“箱子里的钱都是你的，数吧！”约翰快乐地说。

保罗打开箱子，一扎扎崭新的钞票码放得整整齐齐，他粗略估了估，不禁心花怒放。

他伸出颤抖的右手，开始数了起来。

数着数着，右手越抖越厉害，不仅如此，左手也开始抖起来。“哗”，钞票撒了一地。

约翰坐在沙发上，看见茶几上有半杯水，喉结动了一下，一口气把水喝干。他感觉很疲惫，马上这种感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扬扬眉毛，仿佛一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保罗猫腰想捡起地上的钱，却一头栽倒在地上，他向约翰伸出手，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这一切，好像都在约翰的意料之中。

突然，约翰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烛台，轻轻一旋，烛台的上半部分就跟底座分开了，底座部分中空的手柄里，出现了一把锃亮的钥匙。

保罗目睹这一切，在地上挣扎着，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

约翰蹲下身，甩着钥匙，轻松地说：“尊敬的保罗先生，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您的保险柜钥匙吧，您的保险柜里到底有多少钱？哈哈，我也不用费脑筋猜了，马上就都是我的了。”

保罗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只有双手还在剧烈颤抖，他想站起来，可惜腿一点儿也使不上劲。

约翰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怜悯，缓缓说：“我早就看出你患上了帕金森症，只需要几次刺激，你的病就会发作。”

约翰站起身，走进了保罗的卧室，只听里面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咔嚓”，紧接着就是约翰的一声“天哪”，然后“扑通”一声，一切归于沉寂。

约翰硕大的身躯倒在地上，绝望的眼神呆呆地看着灰色的天花板。

他不知道，他也是一名心脏病患者，只需要几次刺激，就会发作。